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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深夜的微风吹起了静寂,月如水。我在夜幕里却无法安睡。因为此刻我在想你,想你那柔软的发丝,它飘逸在你的肩后,却缠绕在我的心头。
清晨的朝阳唤醒了喧闹,云似浪。我在晨曦中却不愿起来。因为此刻我仍在想你,想你那惊鸿的容颜,它方呈现在我的眼中,却没入了熙攘的人群。
所以我拿起笔,把对你思念记下来,所以我铺开纸,把你的影像描出来。我用这样的方式想你,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想你。
或许我可以用一首不压韵的诗来寄托我对你无边的思念,或许我也可以唱一曲不含爱字的歌谣来抒发我永久的情怀,而它们的主题,都是你。
想你!
贯穿漫漫长夜,直至晨曦雾散,我都在想你!我想你,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想你,这是我对你的想念。
我很确定,很确定在想你!
“日以继夜?书、画、诗、歌?”
“有用吗?无病呻.吟,不知所谓!”
“她的长丝已断、容颜憔悴、泪流满颊,你知道吗?没人知道,知道了又如何?诗能续发还是歌会止泪?”
带椭圆形花镜的梳妆台前坐着名短发女子。她左手捏着写满字迹的米黄布纹纸,右手轻轻地摩挲镜里的脸部倒影,顾自神伤。
她鬓发齐耳,刘海遮眉;她面似白玉,黑眸朱唇。
坐于镜前的女子泪眼黯淡,微微张启的双唇略显苍白。她的右手手指来回在镜面上轻抚,猛地变成爪状,狠狠地扣着光滑的镜面,似乎要将其内那张变得狼狞的脸抓成碎片。
过了会儿,脱力的右手落在台上。她倾斜着脑袋,满目疮痍瞟向握于左手的纸张。左手瞬间愤怒地握掌成拳,把无辜的纸揪的迅速变形。她略嫌不够,猛然搭上右手,把它撕扯得粉碎。
而后她扑在梳妆台前低声哭泣,泪撒镜前。
屋外传来三下敲门声,把女子带回现实。
她把梳妆台上的碎纸扫进抽屉,再拾起地上的碎纸屑装入上衣口袋。
“阿琴,你怎么又哭了?”进来的是一位老者,他忧心忡忡地望着眼前比他更忧虑的女子。
女子身穿无袖的中襟素衣,右手插在兜里,她垂首望着地板:“阿公,我在想阿兄。”
老者无奈,“唉,我知道,你少想…好了,食饭了…又不想食?我叫人送过来,等你…饿了再食。”
他看了看梳妆台边上的床头,欲言又止,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去。
此女子正是汪琴。
她连忙上前几步拉住老人的手,央求道:“阿公,我…我想打个电话。”
“…等哈,叫轩仔送…你还是别打了,先食饭!”老人说完缓步出门。
汪琴已回到家中,她的床头撒满了各式各样的信封,乱七八糟混成一堆。那些信封都是她在三中就读的时候收到的各种信件。
她无处可去,除了这个家。
汪琴把自己关在屋里已整整一天。
告别了赵爷爷,她只带上了些书和简单衣物,直接在小城北站上车,花了个把小时来到市里,又在市总站乘车南下,颠簸了八九个小时几经辗转回到了家乡。
家乡位于求学所在的小城南方三百多公里处,亦是个小城。
她的住宅在县城郊区,是个类似于大院结构的农舍。农舍的大门竖在靠南边的高墙中部,其他三面是连接的砖瓦房。房子都是独门单室,内部面积各不相同。
大院坐北朝南,卫生间与澡堂设在东面,大厨房和餐厅在西面。
她家有三间单房,最大的一间用来做客厅,两间小的是卧房,爷爷与她各住一间。农舍大部分的人都用公共厨卫澡堂,除部分改造的例外。
院子很大,住有十多户人家。院正中栽植着三棵高大的榕树,按东西走向把院子分割成大小不一四块。
汪琴曾想过在回家的途中下车或者干脆乘北上的车寻处较偏远的城市开始自由的新生活,与从前的所有一刀两断。但爷爷年迈,她自己却还太小。
她的柔弱撑不起她的念想。再者有个命运的枷锁牵绊着她,关乎着亲情与责任,让她欲罢不能,她觉得自己非常不幸。
而在她周围的人看来,汪琴是幸运的。她即将嫁给本城的某位富家子弟,听说那位青年才俊打小就喜欢她,而且人长得高大帅气,心肠不错。他和他们家一直都对她爷孙俩很好。她才回来,那家人上午便特意来拜访了爷爷。
汪琴坐在床边,神情麻木。
她最幸福的时光是在大院的童年阶段和刚结束的中学时期。
童年时有一个把她当作珍珠般疼爱的阿哥。不料在她刚懂点事的时候家里出了场意外,从而改变了汪琴的生活轨迹。后来她转学去了念高中所在的小城。
在她原来的人生设定里,曾天真地认定她将挣脱命运的枷锁和不幸的遭遇,可就在几天前才突然发觉,原来她只是做了几年的春秋大梦而已。
“再过几天…我就要嫁人了,我希望,他会对我很好很好,所以…这些…所有的与我何干?”她抛开不切实际的幻想,心底燃起丝丝期待。
也许嫁人后她会很幸福,毕竟大家都认定她未来的新郎是个很好的人,家世相当不错。
她努力说服自己,打定主意之后,慢慢把堆在床头的信件收入纸盒子里,盒子最下边有一堆照片,那是她高中时期的所有记忆。她抱着它迈出房门,向西面的大厨房走去。
汪琴一把大火把纸盒烧成灰烬。
从厨房出来后,她站在厨房门口深沉良久。
她还很年轻,她要重新生活。为了爷爷,亦为了自己。
她看到爷爷站立在打开的客厅门前,而爷爷正默默地注视着她。
汪琴低下头,举起沾了些破碎薄灰片的柔荑,重重地扫抚着垂柳般的黑发,清理完头上的余灰,接着正了正衣裳。
她高昂起头,笑意泛开,目光坚定。
她低跑向前:“阿公,我饿了,我要食饭!”
******
颜华住宅,深夜灯明。
萍萍禁不住倦意,要颜华送她回家。
他求之不得,赶紧吩咐妹妹先去休息。
今晚尤其不顺,真是见鬼了,小妮子亚枫貌似吃了兴奋剂。她像是要把若干天的假期浓缩到一个晚上,拖着萍萍一路到家后竟形影不离。
颜华痛恨自己脑子进水,居然如此听话,答应萍萍带着妹妹一起去看电影。
终于做了回好哥哥!
天孽可恕,人孽无活!
逛街疯到十点多,亚枫意犹未尽,拉着萍萍的手,大有荡起双桨,去向更远方的迹象。
回家后亚枫又把萍萍带到房间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把悲催的好哥哥晾得冒烟吐沫。眼看就要到凌晨十二点,两人方从房里出来,又呆在楼道里聊天。
直到亚枫上下眼皮打架,萍萍才终于想起被她两句话就改造成功的平头帅哥来。
“萍萍姐,你干脆别回了,我们睡一块。”亚枫大概还想拉着萍萍讨教女人挺好,来为以后与桂花姐一绝高下而做准备。
“我认床。”萍萍满面倦容:“我得回去。”
亚枫:“哥哥,你带上钥匙,我要洗澡睡觉,受不了,萍萍姐,再见!”
夏夜洁月当空,清风徐徐。两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并肩而行,下到院中,双双停下。
“才子,你妹妹很可爱。”萍萍评价亚枫。
颜华咬牙,打着哈欠:“…嗯,是吧?”
“才子。”
“嗯。”
萍萍面有忧郁道:“你很累吗?”。
颜华犹自强撑:“不累,我精神得很。”
心却实在:“我的姑奶奶,就算再累也不敢说啊!”
颜华上午回校查榜,心路唯难,从地狱升到天堂,心力交瘁。骑车载着萍萍跑了大半个城,筋疲力尽。下午陪着萍萍爬山,被她撩的七上八下,好不难受。晚上又在影院大动干戈,心情忽起忽落。出了影院后心不甘情不愿陪着两女逛了两个小时,心思浮动。熬到家里又受尽煎熬,被气得七窍生烟。期间辛苦怎能以一个“累”字简而概之?
颜华心里抱怨:不累才怪!
可望着萍萍那婀娜绚丽的身影,雄性之傲油然而生,怎能诉苦呢?
萍萍弯下腰来捏着小腿,:“不行啦,快累死了,你背我吧。”
颜华心里哆嗦,直唤命苦,他可没力气了。
闻言后,窃喜传来,让他内心汹涌又开始澎湃,虽想入非非,却有些怕处,走路都快迈不动腿了,自己怎能招架得住?原来“心有余力不足”是这个样子的。
“你快点来背我罗!”
她声音幽若撒娇,诱惑之极,死了温柔。
颜华心里取舍不定、左右为难!
所幸萍萍想起什么来,突然脸红,放弃了先前的想法。
她呵气如兰,睡眼如丝。疲惫坐倒在院子桂花下的树池上。
颜华紧挨她坐下。
萍萍脑袋一歪,依在他肩上。颜华肩膀高,她极度不适,随即取下眼镜装入袋中,上身顺势下沉,扑在他大腿之上,手里的袋子滑落在地。
他的心脏差点跳出体外,侧目望向萍萍的背脊,呆若木鸡。
颜华沉寂数息,右手悄然搭在萍萍的肩膀上。他调整好姿势,两腿慢慢稍微拢紧,好让两人都舒服些。
他已累极。
这一整天的事情接踵而来,全聚在一块了,身心压力巨大,早已到精神恍惚的临界点。
远处的车声若有若无传来,与四周的青蛙叫春之鸣有唱有和。美人紧依在侧,他心乱情迷,两腿竟毫不受控制地无故抖动。该死的太阳穴传来阵阵疼感,胸口仿若有数只蚂蚁爬过。
仲夏之夜,蚊虫飞舞,他还得高度集中精神,驱赶环绕在萍萍周围虎视眈眈的嗜血之徒。
怎料与女孩近距离的亲密接触竟如斯难受?可恶的蚊虫把他当成了免费的饕餮大餐,不一会儿,他的脸面、脖子、手臂血包遍布,身上奇痒无比。
约莫半个钟头后,萍萍幽幽转醒。她抬起上身偏往另一侧,双手成环抵着额头伏在腿上。顷刻,却见她双肩微颤,微微抽泣,喉咙里竟似传来沙哑的哽咽。
颜华猝不及防、慌乱莫名。他无序拍打她的软肩,关切问道:“萍萍,怎么啦?”
她默不作声,无话可回。
颜华脑里装着个大大的问号,以为她做了噩梦。遂站起从地上的袋子里找出纸巾,蹲在楚楚可怜的萍萍前边,却不知如何安慰是好,两手无处安放。
过了几分钟,萍萍缓缓抬头。她两眼挂泪,神情苦涩而委屈。接过纸巾,草草刮了刮脸眼,茫茫然说道:“你饿了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陪我喝酒。”
颜华联想起傍晚约萍萍时她很犹豫,在影院里数度寻她而不得,刚才又无端伤心落泪,现在居然还想喝酒,难道跟兵哥哥有关?
“今天太累啦,你要吃什么,我去买,还是别喝酒吧……”
萍萍抽抽鼻子说:“我想吃绿豆糕啦。”
小城夜市繁荣,这种季节,夜宵随处有卖,只是深夜里要寻绿豆糕这种零食却是不易。
两人来到离牌楼不远的城北车站附近,找了间安静的夜宵小店。颜华征求了萍萍的意见,点了水煮嗦螺、烤鱼、凉拌西红柿。安顿她坐好后,步入黑暗寻绿豆糕而去。
等他回到小店,萍萍竟自喝上了啤酒,却没动筷。
颜华拿出两盒绿豆糕摆在桌面,“萍萍,你看是不是这种?”
萍萍打开其中一盒,挑了一小块撕开银箔包装,尝了一口,略带失望,“不是这种碎小的,是那种大大的绿色的。”
颜华方悟,拍拍脑袋:“哦,你说的绿豆饼啊,我再去找找。”
萍萍摇头,拉住他:“坐下,陪我喝酒。”
她的双唇润湿了酒,娇嫩欲滴的样子楚楚动人。
颜华端上满盘西红柿,用公筷扒了几片到她前面的小碗里,拿来另一个碗,装满嗦螺,柔声说:“你不是饿了吗,先吃点菜,这没放葱的......先填填肚子,我再陪你喝。”
萍萍突然鼻子发酸,她强压着声啜泣,引来店主频频回顾。
“我,我喂你吧。”
不等萍萍回应,颜华挪椅子坐到她身边,抽出桌上的纸巾帮她抹干泪水。夹了片西红柿递到她嘴边。
她张嘴接了慢慢咀嚼起来。
萍萍似乎被勾起了胃口,“我,我想吃螺。”
女孩嗦螺并不好看。颜华找来新碗,用牙签叼起螺肉来。他心无旁贷,挑得极其仔细。螺肉晶莹剔透,带着浓浓的汤汁,干净嫩美,让人闻味生津。
他又问她:“你要吃蛋炒饭还是炒河粉?”
萍萍吃了菜,眼里恢复了些神彩,“都行,你也吃点。”
两人吃喝到七八分饱意,酒大部分被颜华抢着喝了。萍萍脸颊散发着红晕,“我吃饱了,再陪我喝点酒。”
颜华不愿,嫌时间太晚,安慰下次再陪她,“我送你回去吧。”
她心情总算好了点。
两人结了账,装好东西。颜华提了袋子,扶她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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