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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露心声
“安淮,为什么不可以在学校见我?”
陈策的话吞吐在温热的呼吸间,带着红酒的香气洒在安淮耳边。
安淮的脑袋里是清醒的,他告诉自己的嘴巴,不要说谎,也不要说太多。
但一切都有点失控,从安淮接过酒杯坐在陈策旁,不,可能是在答应与陈策夜间出行开始,安淮的防备就逐渐消失了,加之一口口下肚的酒精,好像安淮的心已经失守了,而一直苦于清醒挣扎中的自己,也终于获得了不清醒的机会。
“陈策,我告诉你好不好,只告诉你。”安淮知道,他默许自己的嘴巴发出这样的字节,而后自己的秘密也一定会逃逸出来。
陈策发觉或许今晚的安淮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不同,可能他会得到更多的信息,更多的安淮的部分。
安淮又大口喝了酒,酒杯最后一滴也被倒干净了。
有了信心,安淮开了口,闭着眼睛,完全卸力靠在陈策怀里,不做任何挣扎。
“陈策,你觉得有没有钱重要吗?有没有财富与地位,对于你的人格来说重要吗?
陈策,我不知道你看见我简陋的家是怎么想的,会有怜悯吗?或许是更可恶的,你感受到可以救赎我的欣喜。
或许我接下来说的在你看来会是那么的没有必要,但我还要说,我被它们深深折磨。
我不希望你能共情,我们本来就不一样,我断定你永远无法体会到我说的一切。
但我现在还是要说了,自取其辱,因为我信任你的人品。
陈策,你有没有什么时候感到自己很虚伪,很虚荣。
不会吧,你的家庭,我猜,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产生虚荣的,你已经得到了虚荣者渴望的一切。
而我,正是被虚荣狠狠折磨着。你会想到吗?我的家庭可以说是贫穷,你也看到了,我小心维护的风度你也看着。
不知道你想接触的到底是哪个我。无论多晚,我的衣服在上学前一晚会被我亲手洗净,我看着那件白色的衬衫在我一遍遍的揉搓下变形,我意识到之后,放轻动作,但改变不了它变旧的事实。
新的衣服,生活用品是不是花不了太多钱?就是这不会太多的钱也仍然是家里的负担,于是我去兼职,兼职得来的那些钱却也没有交给家里,我用兼职的这些维护我的表面,维护虚假的自尊。
陈策,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说的不是我,我也希望不是我。
站在你身边,我既害怕又开心。卑鄙的我会嫉妒,不那么卑鄙的我渴望你对我的关注,就是这样破碎的,矛盾着无法找到自我的人,给你带来伤害。
我的徘徊,捉摸不定,都是我的原因,我为敏感的我不时对你的冷漠道歉。
可是陈策,如果我每次都要道歉,我每次就要先对自己进行一番声讨,我脆弱的部分又开始作用,淡化我的过错。
我模糊不清的这些话是不是很没有逻辑,是不是糟透了,所以迷茫的人,没有自我的人如何可以接受你的爱护。“
安淮的这些话好像在脑子里一直存着,它们争先恐后地溢出,像是在心里叫嚣了一百遍。
安淮停下,又想要喝酒,自己的杯子已经空了,他拿过陈策的,可能唇印相接,又一口口仰头喝着,安淮的眼睛被什么刺激出晶莹的泪光。
陈策听着,他每一句都听着,他看安淮像一位做着忏悔的诗人吐出这些字句,陈策搂着安淮的手逐渐收紧,使安淮更紧地被他拥有。
片刻间,陈策不会做出草率的评论,他知道安淮正经历着又一次精神上的辩证,他想象着这些棘手矛盾的想法如何一遍遍侵蚀着安淮的心灵,安淮又如何做着奋斗,他只能尽力抱住安淮,传递陈策的理解与信任。
“还不止于此,我的脑袋经常缠绕在一起,好多好多无法改变的东西挡在我面前,我陷入强迫思考,很多时候我都被撕开了,被撕开的这些他们互相对立。我形容不出再多了,再说下去只会显得我更无力。我只能自己好好想想,我希望我有一天能够想明白,如果想不明白,那我的人生或许是一次虚无。”
安淮的泪水已经淌出来了,安淮在陈策怀里侧着身,眼泪也便沾染在陈策的衣服上。
安淮的心声倾倒出一半,剩下的那些更复杂的部分被某些东西堵住了,这种某些东西安淮现在无法弄明白,安淮静静地,企图睁开眼睛,从独白中清醒过来,只感受着陈策的体温。
陈策的右臂从后环住他,左手把安淮持着的酒杯拿走。
“槐槐,我都听到了,有很多内容我确实没有预料,但这些不会让我对你有任何看法的改变,你仍然是优秀的正直的人,我相信你说的一切对你来说意义重大。”陈策先安抚着怀里的人,说着说着他想到一些东西。
“槐槐,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陈策轻轻问他。
安淮没有出声,但陈策知道他在思考。
陈策接着说:“你说我拥有一切,是不是指我很有钱,或者家庭富裕?
那我问,真的是我有钱吗?真正的我并没有赚到一分,我早是一个个负债累累、爱好玩乐的混蛋。所以,真的是你贫穷吗?
不知道是根据什么,刚来到这世界上,我们被分配到不同的资源,在这资源之外的一切,就是我们本身。
我之所以没有变成十分纨绔的公子,之所以在拥有这些物质之外不过分骄傲,都是因为真正的我的性格,我的性格使我区别于别人,而不是我的财富。
安淮,这一点你一定理解,那为什么不愿意理解自己呢?你之所以没有变成愤世嫉俗的人,之所以没有利用你的外貌做那些事情,也都是因为你的性格和思想,是你使你区别于人,不是贫穷。
你的自我一直在这里,尽管他们会矛盾,因为社会的压力让真正的安淮受了委屈,衍生出另一个进入自保状态的安淮,但矛盾的他们组合起来,就是你。
在不那么富裕的家庭,依然维持着很体面的形象,想要得到尊重与喜爱,但会为自己想要通过维持体面而赢得尊重的想法感到可耻,是这样吗?
安淮,这些都是你,只有你会对自己有如此多的戒令,既要入俗又要出世。
你可爱着的矛盾的一切让你做出这样或者那样的举动,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令我在意的,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令我心灰意冷又重燃希望的也都是你。“
陈策忘记自己什么时候思考过这些问题了,好像是很小的时候,陈策意识到大人会对一个小孩子毕恭毕敬从来不是因为他本身,几年前的陈策好像也被自己的身份认同困扰着,但随着年龄增长,陈策愿意,也习惯了用成年人的方式周旋与成年人之间。
但是今天安淮的问话,将陈策曾经拿来安慰开解自己的话引了出来,陈策看见真诚的他自己。
陈策将他的宝贝抱得更紧了,安淮真实的想法使陈策体会到更强的魅力,“安淮,如果你因为贫穷失去了自我,那我因为富有而得的又算是什么自我呢?”
安淮听着,心里触动着,正如陈策没有想到安淮今天会说出这些话一般,安淮也没有预料,他真的会从另一个人的话里得到些许开解。
安淮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同了,陈策在他的面前似乎也有别于只是爱护着他的男孩了。
安淮撑起身,抬起头,濡湿的眼眶尽力聚焦着想要触到陈策的眼神。
陈策微微低头,两者对视,陈策坚定的认真的眼神如往日般投向安淮,安淮确认了陈策是真的站在他的角度,企图给他最大程度的安全感。
安淮向前,双手抚上陈策的肩膀,借力,面对面抱了上去。
今夜没有别的旖旎,只有坦诚着的灵魂紧紧相拥。
抱着,等情绪缓和了一些,安淮想要退出来,安淮酒劲下去了一些,有点害羞了。
陈策怎么会让他成功,收紧手臂,不让安淮逃脱。
“嗯?酒醒了?“陈策看安淮没有那么难过了,笑着逗他。
安淮低着头,埋在陈策胸前,发出闷闷的声音,只有精致耳朵被遗落在外。
陈策抱着他起身,把他放在了沙发上。
“有没有想吐?”陈策问,打开了一盏稍亮的灯,他看见安淮的脸红极了。
安淮摇了摇头,面对着沙发埋起脸。
“槐槐在干什么?在亲沙发啊。”陈策看安淮真的没有要呕吐的样子,稍放下心,坐在安淮旁边。
“槐槐,我还有问题想问,今天还有提问机会吗?” 陈策通过第一个问题知道了安淮部分行为的动机,比如为什么在咖啡屋突然不开心之后对他态度急转直下,虽然两者还需要更多的理由才能联系起来,但陈策决定就此收起思考。
安淮慢慢点点头。
“当时说,想要我保护你,是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呢?”陈策想要进一步确认安淮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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