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开水

　　虽然嘴上说离报志愿还早，但是林溪心里也清楚，报志愿无疑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排名，分数，专业，师资，校区，前景，这些在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眼里，都有些虚无缥缈。
　　但是其实对于各省市的第一名来说，贝大的金融是首选，如果有余力的话会再修一个第二学位，这就要看个人选择了。
　　林溪觉得金融挺好，显得自己很聪明。而且是贝大的金融系诶，国内排第二没人敢号称老大的存在。只要他不会半路出车祸把脑子撞出天坑，那岂不是明晃晃的真金白银？
　　学金融嘛，第一反应都是赚钱。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还指望他有多么深入的了解吗？
　　但是五个志愿呢，林溪也不太敢大意，又在曾经给他打过电话的大学中选了其他四个，并根据路程，美食，交通，爱好等等排了个顺序。
　　几大院校招生办的人迟迟找不到林溪，前几天还在林家楼下守株待兔，后来见的确没有回来的意思，干脆撤掉了人马。
　　林妈妈这才告诉林溪可以回来了，于是林溪趁着夜色回到了在恒源的家。
　　志愿填写通道打开的最后一天，一个普通的夏日午后，林溪在自家的老式电脑上完成了填报环节。
　　长呼一口气，如释重负。
　　从相册里翻出李立阳上午发给他的，李立阳的志愿，裁掉重要的个人信息内容，转发给了乔楚。
　　多亏了李立阳的小小超常发挥，基本上所报的学校和林溪在乔楚面前谎报的程度差不多。
　　乔楚看了一会，回了他。
　　毕竟四年过去了，我也不太敢确定。
　　不过你做的决定，总不会把自己扔进阴沟里。
　　林溪一边啃西瓜，一边看乔楚的回话。
　　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嗯，夸我。
　　乔楚说什么他都觉得她在夸他。哪怕乔楚拎着刀子来找他拼命，也一定是想要超度他的梁兴甫。
　　这边正乐呵呵地和乔楚讨论怎么挑西瓜，那边李立阳就在门外哐哐砸门。
　　“儿砸！开门！我是爹地！”
　　林溪骂了一声，没好气地去给他开门。
　　“儿子又来打秋风？”
　　李立阳上次来串门，在妈妈的热情下，当着林溪的面拎走了好几个水嫩的大粉桃。
　　“这话说的……你这西瓜不错啊。”李立阳倒是眼尖鼻子灵，闻着味就朝着西瓜过去了。
　　李立阳的大脑袋爆炸毛突然出现在镜头里，乔楚被吓得一抖。不怪她胆小，狮子看了也要说一句亲兄弟。
　　李立阳被手机屏幕上移动的人影吸引了目光，手一滑，西瓜掉了。
　　林溪刚关上门，转身就看见自己刚刚拖过的地染上了新鲜的西瓜汁，就气不打一处来，想抄家伙干他一顿。
　　李立阳很新奇，指着林溪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说：“你小子，前两天还笑话我为情所伤，儿女情长，这会倒自己找了个小美女聊着！不地道！”
　　乔楚知道李立阳说话向来不经大脑，紧赶慢赶也赶不上光速的嘴。
　　林溪三步并作两步，一个速滑溜到了桌子旁边，连忙把手机拿起来。
　　乔楚听见李立阳的声音，笑了，“所以王恩熙没有收你的高考礼物吗？”
　　李立阳扒拉林溪：“嗯？认识王恩熙？是7班的吗？我不记得7班有这号人物啊?”
　　怎么说咱也是年级一把手，哪个班有哪个是美女，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但是现在这个，倒是没印象。不过，怎么有点眼熟呢？
　　林溪将手机对着他，偏偏不让李立阳看屏幕，并且嘲笑他：“就你那猪脑子，能想起来就要下辈子了吧？”
　　“胡说！”李立阳立马否定，然后转成大大的笑容，“下个月就想起来了。”
　　两个人跟傻子似的站着乐呵，李立阳还不忘瞄一眼那根本看不到的屏幕。
　　乔楚抱着薯片就笑，像听相声似的，原来男生之间的交流这么直接又委婉。嫌弃的感情，九曲十八弯的表达方式。
　　一道白光从李立阳脑中闪过，“诶，这不是实习的乔老师吗？是不是？是不是？”
　　“你好啊，李同学。”乔楚大方和他打招呼，李立阳赶忙站到林溪旁边与他肩并肩，也学着乔楚的样子摆摆小手，“你好啊，乔老师。”
　　那语气，跟艺伎似的。
　　林溪很是看不上他每次看见美女时的样子，拔腿就要走，岂料被李立阳一把拉住。
　　李立阳重点根本不在林溪身上，而是屏幕里化了妆，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晨光里的樱桃一样的乔楚。
　　角度，光线，妆容，笑容，都堪称绝美。
　　“乔老师，你在学校怎么不化妆啊？这多好看啊！”说就说吧，还娇羞起来了，好像被称赞的是他一样。
　　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好看的，但是乔楚不习惯应对这样直接的夸赞，只是乐呵呵地笑。
　　“你是来给林溪参考高考志愿的吧？他那志愿……”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溪一把捂住嘴，鼻子差点堵死。
　　一时间网速有点慢，乔楚并没听清楚最后一句是什么，只是看着那两个人刚刚还和自己聊天呢怎么这会就打起来了？
　　林溪一边控制着李立阳的行动，一边抓紧机会跟乔楚说：“我有空打给你，好不好？”
　　“好。”
　　虽然自己这边事态紧急，但是林溪还是等乔楚挂了电话才安心。
　　林妈妈告诉他，不能随便挂女朋友电话。
　　是的，虽然八字还没有一撇，但是林妈妈已经以未来婆婆自居了。
　　对于八点钟肥皂剧里渲染的，如同炼狱一般的未来婆媳关系，林溪可以提前好几年松口气了。
　　“人家好心给我看志愿的，你这叽叽喳喳像什么样子？”满手的李立阳的口水，林溪全部糊到李立阳T恤上，闻了闻还有味道，忍不了，转身去洗手间洗手。
　　李立阳捧着个西瓜走过去，一边啃一边说，“你那志愿有啥好看的？贝大的金融系，那不是妥妥的吗？最好的和最差的，都没什么斟酌必要。就我们这不上不下特尴尬的，才要精挑细选呢。”
　　林溪走出洗手间，看着李立阳吃西瓜吃出来的羊肠小道，恨不得掐死他。
　　“来干什么？”林溪才懒得搭他这话茬。
　　“还不是因为杨娇？”
　　“她找你了？”
　　“可不是？你把她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她找不到你，只能来找我了。”
　　“这话你电话里说不就行了？何必还跑一趟？科技发展不就是为了懒蛋服务的吗？”
　　“你才软蛋呢！”这什么世纪空耳？！
　　李立阳又拿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说：“电话里？你听到杨娇就要挂吧？我怕给你打字，你连我也拉黑了。”
　　李立阳说的倒也对。
　　长话短说，从上高三开始，杨娇就时不时地以补习为由接近林溪。一开始林溪碍着小时候那点交情，不得不应付两句，场面上也过得去。但凡杨娇说点题外话，林溪就打哈哈装听不懂。
　　可是杨娇蹬鼻子上脸，除了垂涎美色，已经上升到动手动脚的地步。是可忍孰不可忍，林溪一怒之下划分了界限，再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看了。
　　上学时候还好，就算不理她，每周至少有六天是可以见他的。虽然偶尔还是管不住自己跑到林溪面前蹦跶，但是好在顾及到一个小姑娘的颜面，林溪再也没和她说过很重的话，顶多就是不理她。
　　可是毕业之后，再没有任何联系了。□□、微信、微博、抖音、快手，乃至最简单的电话号码，都被拉黑了，全然不留余地。
　　天知道，杨娇快疯了。
　　小时候，林爸爸是包工头，仗义热情会来事，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家里也算是不愁吃穿的小康家庭，与素来经商的杨家是邻居。
　　小时候的林溪也切切实实被当做小少爷来教养的，也任性放纵过。打小同一栋楼里的人就说这小林溪和小杨娇是金童玉女，青梅竹马，长大了是要手挽着手进教堂的。
　　小男生哪懂得这些啊，还在和奥特曼拯救世界呢，只觉得自己身后老跟着个鼻涕虫，烦得很。
　　小女生早就在心里埋下一个结婚的种子，只等长大，开花结果。
　　后来林溪家里出了变故，恰逢中考，干脆就来了恒源，从千恩万宠的小少爷变成了普普通通的高一新生。
　　杨娇的出现，是林溪意料之外的，细细问了才知道，杨伯伯生意越做越大，做到恒源来了。恰好杨娇也要上高中，教学资源更好一些，全家都搬了过来。
　　起初林溪没觉得什么不对，可是下课之后杨娇凑过来聊天的次数越来越多，班里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林溪才后知后觉，这小妹妹是把大人的玩笑话当真了。
　　话说回来，高考之后的确没见过她。但是对林溪的生活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
　　“你没见过人家，人家可没少看见你。”
　　林溪半个雪糕塞嘴里，“什么意思？”
　　“你打球不就那么几个地方？我家的家属院大楼下面，两个开放大学的篮球场，供电局后面的篮球场。每天去上一次，总会碰到你的。我就不止一次看见过。”
　　“我怎么没看到？”不是他没想起来，是真的从来没见过。
　　“躲的是你，又不是我，才不忌讳我呢”李立阳似乎有点酸，“再说了，她长什么模样，你还记得吗？”
　　不说还没感觉，一说才觉得，好像是想不起来了。李立阳一看他勉力回忆的样子就知道，杨娇对于他来说，顶多是个有点旧交情的同班同学，论熟悉程度可能还不如自己。
　　妈的，怎么林溪这种没良心的白眼狼都有人惦记，小爷我这种国色天香没人来拱一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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