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送春归

作者:我于是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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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祭日


      莺飞草长,风吹草低,广聆笑临行前的几天不再泡在驻所,而是和母亲一起去田里干农活。广聆家有十亩地,其中七亩是稻田,余下是桑麻棉、块茎菜、豆类。

      蔬菜叶苗最需除虫,连缘已经种得不多了,只大概两垄,等除虫结束,就用塑料布遮盖起来。

      母亲总是舍不得孩子受苦的,她犁好地,广聆笑负责抱着塑料布跟在后面铺,二人一起去射寒森林捡了些一麻袋石头,将布的边缘压实。

      前不久的大火烧毁了半座山头,像幼儿的头藓一样丑陋,林业局用警戒带隔开,还是防不住人们来捡瞿树段回家做木炭。

      不过几场春雨后,顽强的桦树芽率先顶开黢黑的废土灰屑,它对土壤的适应性极强,被称为次生林的先锋树种。

      广聆笑记得钱森的农庄建起来之前,那块土地就长着一片白桦林,白色的树干细高,有笔直朝天的,也有歪歪扭扭的。

      黑白两色交织的白桦林像无数把斑马图案的伞,叶子是三角或菱形,如果在它们还紧紧贴着树干时就摘下来,细软的绒毛会挂住露珠,摸起来像小猫的肚子。

      等到秋天,郁郁葱葱的白桦树叶会渐渐被阳光染得火红。

      清晨朝阳升起来了,海岸线从靛蓝色到深紫色,再回归蔚蓝;傍晚夕阳落下去了,却没带走它的油彩笔,横抹一笔红霞的浓意,这颜色就留在了桦树叶上。

      农场这几日也不复欢声笑语,原来符策带着队员们暂时离开,去参加一场比赛。

      兰诺缺席这一可贵的体验机会,同时承诺,接下来的训练都将按时参加,包括以赛代练。

      广聆笑收拾完行李,天色还早,她特意从农场绕路去驻所,经过曾经白桦树叶铺满的草地时,脚底的蓬松柔软仿若记忆中的树林在耳边低语。

      朱迪也还留在驻所没走,不知他是不是必须和魏千言一起离开,或是被魏千言故意冷落,执行任务都不带上他。

      但总之,每晚魏千言都会回来,等一个早出晚归的领导令朱迪觉得自己看起来像个空闺情怨的妻子,不行,这比喻甚至让人作呕。

      广聆笑是来送铭牌的,岁锁的安全指数高,即使知道了身份编号,也必须拥有主人给的铭牌,才能发起好友申请。

      其他通讯设备就没有这个限制,电子设备厂商恨不得将通讯码印成抹额贴在用户的脑门上,以便达成以全宇宙互联为噱头的广告推销。

      朱迪见广聆笑来道别,并递上铭牌,兴致缺缺地接过来:“我们就见这几面,加什么好友?难不成你想以后去崇山?那你可得拼尽全力读书了。”

      广聆笑:“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上星联的朋友,我很喜欢你。”

      朱迪脚往地上一蹬,摇椅又吱吱呀呀晃起来:“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你的朋友?”

      “能够坦诚交谈的人,都是朋友。”

      “你可别随意发散,”朱迪压住扶手坐起来,“对领导——。”他指指广聆笑的麻花辫,“对小屁孩,两副面孔是克劳修斯的基本素养,你也很快就能学会的。”

      广聆笑眨眨眼睛:“这还需要学吗?”

      朱迪愣了半秒,很快理解了广聆笑的意思,他用指根夹住金属薄片,甩上去,再甩下来,潇洒利落,好像骨头里有磁铁那样尽在掌握。

      “行吧,我收下了,等你发达了,我就加你好友,没发达之前,可别见到个人就说认识我啊。”

      他的目光被屋顶翘起的脊兽吸引,那是一条押鱼,鱼尾和鱼头朝上,鱼嘴里有一颗镂空雕刻的圆石,一下雨,鱼嘴就会蓄上一口水,满了就会溢出来,取其兴风作雨,防火灭灾之意,常见于木屋、图书馆、仓库等易燃之处。

      广聆笑:“你会很快就加上我的,我保证。”

      朱迪不屑地嗤笑:“你说我加你干嘛呢?送温暖?”

      “因为我能帮你解决掉大麻烦。”

      朱迪皱眉:“什么麻烦?你会算命?”

      广聆笑将错就错,讳莫如深:“对,不过你的命很好——”

      太滑稽了,朱迪反驳:“下次你说人命好前,先问问人家想要什么命,以需求为导向的占卜才有科学依据,懂不懂?”

      广聆笑继续:“……谢谢你,你真是好人。可是再好的命也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到真经,如果你想——”

      “停停停!我算是知道了,你最近在图书馆没看医书,尽看故事书了吧?”

      “我说的都是真的。”广聆笑眼神无辜。

      朱迪半信半疑,他其实早就偷偷登进共协系统,查看过广聆笑的审讯日志,此刻他竟有些信了神神叨叨的广聆笑。

      一个能让魏千言这种意识系共工知无不言的小女孩,而且,她还拥有罕见的营养液可再生细胞。

      “你说的麻烦,不会是我的领导吧?”朱迪试探。

      “哦,你是说魏大人吗?你觉得他是麻烦吗?”

      “套我话?”

      “魏大人不是麻烦,但魏大人代表的身份、职责是麻烦。朱迪哥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吧,魏大人这么好相处的人,何苦阻碍你转正呢?”

      广聆笑这句话颇有些铤而走险,她判断朱迪会是一个有利的帮手,理由有三个。

      一、他们都与魏千言结怨,博纳罗蒂牺牲自己保全两个孩子,广聆笑绝不可能让他白白含冤受刑。当然这不能跟朱迪明说,尽管他肯定会猜到;

      二、他们都可以骗过魏千言的息武,除非——魏千言向共协瞒报实情;

      这点两人均心知肚明,广聆笑自发现这一古怪后,怎么都想不通原因,当她看见朱迪能在魏千言眼皮子底下装模作样时,有了一种找到同伴的亲切感。

      三、她赌朱迪能在共协扎根,帮他的忙,就是帮未来兰诺的忙。

      朱迪顺利转正,则是这第三个理由实现的第一步。

      魏千言有意拖长朱迪的实习期,就是要让他知难而退,他不敢明着辞退朱迪,就说明朱迪的后台之硬,令他也不敢托大。

      而朱迪宁愿混在魏千言身边做个小跟班,连审讯都只做记录工作,执行任务不让跟,日夜在驻所蹉跎,怎么可能真拿魏千言当领导?

      因此,只有一个假设,那就是,朱迪必须待在魏千言身边,实习不是他真正的职责。

      共协如此安排的用意是什么?朱迪到底扮演什么角色?监视?威胁?磨炼?

      这些广聆笑均不得而知,但她答应兰诺了,得让魏千言吃到苦头。

      魏千言不是想赶走朱迪吗?自然不能让他如意,借着这对“塑料师徒”在沃野地的空档,广聆笑必须抓紧让朱迪信任自己。

      等她离开,接下来就只能靠兰诺了,这使她担忧不已,她怕兰诺会情绪上头,事态失去控制,博纳罗蒂的伤势尚且不谈,兰诺要是受伤就完了。

      她必须找个人在魏千言彻底离开前帮忙照看兰诺,那么朱迪就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你的审讯有蹊跷。”

      朱迪摘下混子的面具,静静对天空说。

      广聆笑:“什么?”

      “哈——”朱迪的脑中涌现出许多文字,它们迫不及待等在嘴边,就要破口而出。

      “奇怪,我总是想什么都告诉你。”他转向椅边的广聆笑,再一次近距离打量她。

      这几日广聆笑心思重,睡眠质量差,眼窝是淡淡的青色,眼皮有点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表情恹恹,如大病初愈般乏力。

      她也直视朱迪的眼睛,单纯和清澈都不似假装,令朱迪联想到杨枝江翻腾的浪花,比雪花更白净,比月光更剔透。

      没等女孩说什么,朱迪自言自语道:“或许魏千言也是这样。”

      “说吧,想让我帮你干什么?”

      广聆笑笑了,这是她今天最真诚、不带一丝杂质的微笑,这喜上眉梢的舒快将萦绕在眉间的愁绪都驱散。

      朱迪动容,如果说刚刚的广聆笑是一面蒙尘的镜子,那么此刻,镜子经过暴雨的洗礼恢复了光亮,这光亮能打开人的心窗,将灵魂都探出去感受阳光普照。

      四枚押鱼和长廊的屋檐,在地面绘制出一个四边形的天井结构,方寸见天,方圆见地,女孩儿站在中间展颜一笑,天与地,便连成人间了。

      -

      公祭当天,去抱环公墓的路都堵住了,杜远林的货车被挤中间,前面是轿车,后边是牛车,左边是自行车,右边是三轮车。

      好在他的车最高,打开车门能直接跳下来,兰诺晚上还得赶回沃野地,因此急得直跺脚。

      之前送的礼花被联络人私自放了一炮,所以今天又得补货,除此之外,兰诺还身负两个重要任务,一是问清楚为什么有两个Z·托马斯·尹,二是找到药源。

      兰诺觉得这两件事都问女学生尹会更好,杜远林则不认同。

      “你急什么,那个女学生今天不一定来,可是联络人肯定会在的!”他看出兰诺想下车,怕他溜上山时会被车撞。

      兰诺:“她怎么会不来呢!她可是立碑人!很有可能跟雅典娜是亲属关系!”

      “以前公祭也没听说过,而且你只知道人家的姓罢了,不要迷信直觉和猜测。”

      “她一定会来的!我保证。”兰诺信誓旦旦。

      杜远林呵呵一笑:“你跟我保证什么?”

      兰诺执意要下车,此时正是上午9点左右,离公祭开始尚有1个小时,无人机已经在头顶飞了起来,一路顺着车流的尾巴向下拍摄,看来,直播已经上线了。

      兰诺很兴奋,他们家人没有一个通讯设备有电子屏幕,但他还是感受了一把“上电视”的新鲜感。

      看不了电视,却能亲历直播现场,这可不是那数以百万计的观众能享有的“福利”。

      经不住他死缠烂打,杜远林还是开了车锁:“你给我注意点!再受伤你就死定了!兰诺!”

      兰诺在车辆的空隙间灵活穿梭,通过岁锁说道:“小花收到!请大黑放心!”

      杜远林按了两声喇叭回应,摇头无奈地笑,拇指摩擦方向盘的橡胶圈。

      前方轿车司机以为大货卡在鸣笛催促,伸出手臂比了个中指,更好笑的是还打开了后备箱,箱盖贴着一副红灿灿的对联,此时正在风中婀娜飞舞,上书:

      “右联:汇一个金币挪一米 左联:银行卡号XXXXXXXX 横批:免手续费”

      盘山公墓沿途的石碑间都站满了人,兰诺仗着个子矮,用手分开人群往前钻,嘴上不住念叨:“别踩墓碑!踩了会做噩梦!”

      他也在留意人群中有没有尹和她父亲的身影,可惜视线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无人机从空中掠过,留下一闪一闪的红灯残影。

      上下山是同一条路,平时只画实线没有遮挡,今天设了足有20厘米厚的围栏,直接导致道路变窄。

      兰诺心急,他等完全离开杜远林的视线后,穿过上山车流的空档,翻越起了栏杆。

      人们纷纷指责他的不道德行为:“小孩,那是下山车道,不能钻!太危险了!”

      “是啊是啊,怎么能翻围栏呢!谁家小孩丢啦!有小孩翻围栏啦!”

      兰诺自知理亏,也不还嘴,他攀着栏杆往上一爬,稳稳当当站在围栏上,走起了独木桥。

      他张开双手保持平衡,如履平地,比耍杂技还吸引眼球。

      “兰诺,前面怎么吵起来了,你到哪了?我怎么听到有人喊小孩丢了?”

      兰诺周围闹哄哄的,他心虚道:“有个小孩站在墓碑上被人骂了。”

      “哦,那该骂,怎么能站墓碑。”

      在围栏上走很快,有小朋友见了觉得好玩,吵着也要上来,都被身边的大人训斥了一顿。

      “那是没家长教的野孩子!你是乖巧听话的克劳修斯小精灵,不能什么都学。”

      下山的车行驶得也很慢,一辆接一辆,顶端宽敞的停车场应该是设置了一块场外悼念区,人们上山来,送完花就得走。

      杜远林也被联络人催得没了脾气,通讯广播里一直传来刺耳的叫骂:“你人呢!能不能快点!都几点了!”

      他讨好地回道:“好的好的,已经在疏通了不堵了,快到了快到了,您别着急,绝对马上就送到。”

      “再送不到你就背着跑上来!蠢货!”

      杜远林满口称是,表情却噗之一鼻,随手将广播频率切换到音乐之声。

      他从后视镜看了看后车厢体积巨大的礼炮,手肘撑在车窗上,有条不紊地轻踩油门。

      燃放烟花礼炮是仪式的最后一环,时间早得很,他被联络人骂,联络人自然也被反进会的高层骂。

      他毫不担心自己被联络人报复,毕竟,还有那300金币在后面给他“撑腰”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开的车辆也越来越多,兰诺已快走到螺旋的中心,路上人们指指点点地呵斥,而他专心走着高跷。

      正是朝阳正盛的时刻,天却像破了个口子,从头顶往下灌风,兰诺偶尔停下脚步,掌心向上截住一缕,感受其中有没有氤氲的水汽。

      越往上走弯度越小,疾驰而下的车辆噌噌贴着围栏始过,兰诺被带得有点站不稳,只觉得衣服都被车门吸跑了。

      他不得不收回四处找人的眼神,将目光聚焦于双足之下,还得注意有没有管理人员在前方截胡,突然之间,脚下仿佛被涂了油,向前踏步时,后脚猛得一打滑!

      “啊——”他惊叫出声,可身体已经完全失去平衡,抡着两条手臂在空中胡乱转起了风车。

      上面聚集的悼念人群将平台围得水泄不通,吵闹杂乱,因此这点声量根本无法引起他们的注意。

      被指挥员催喊着赶紧离开的司机们心烦意乱踩下了油门,起速后便风驰电掣,将非机动车都撵到了一旁。

      呼——呼——风声封堵住兰诺长大的嘴,身体不受控制向左边倒去,他心里直呼“完了”。

      下坠的瞬间都变得那么缓慢,他甚至能看清玻璃窗后不耐烦的司机惊恐变脸,猛踩刹车的狰狞表情,打死的轮胎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这就是恐惧吗?他想,“原来人在恐惧时,头发真的会竖起来。”

      那名男司机甚至紧紧闭上了双眼,整个身体都往后仰,双手紧紧把在方向盘上不敢向右移动,他怕撞着人,更怕自己冲破抱环崖壁的侧边栏,车毁人亡。

      当车停下时,早已滑行出去十余米,男司机已进气多,出气少,眉角青筋抽动,挣扎着掀开眼皮。

      道路粗粝平整,没有鲜血,没有破布躯体,只有下山的让行路人,望着路面磨出的刹车痕迹目瞪口呆。

      “他妈的,见鬼了!”男司机不敢相信,无意义地按了按喇叭,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咒骂声。

      “刹车刹那么急找死啊!想就地埋了吗?!”

      在他还心有余悸地熄火楞在原地时,后续车辆已经接二连三从身边超车,并无一例外地落下车窗,满嘴脏话。

      “不会真的撞见鬼了吧……”

      同样楞在路边的,还有劫后余生的兰诺。

      他不停摸着自己的四肢,好像在确认是否是大脑启动了保护措施,让神经自动忽略粉碎性的剧痛感。

      可是没有,他好端端的,全须全尾地,毫发无伤地,从空中瞬移到了人行道上,甚至都没有头朝下!

      是什么力量,在他的腰间轻轻托了一把,那触感,就像一只可靠温暖的大手,揽着自己的腰轻轻一推,他便在无人注意的瞬息凭空出现在平地!

      这真的是太惊险,太梦幻了,虚假到更像一场梦。

      可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告诉他,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他没有急着挤进公祭现场,而是倚靠崖壁滑蹲了下来,接到杜远林的频道,哽咽着说:“哥……哥哥,你在哪?”

      杜远林:“路好像通了,我马上就到。你到了吗?人是不是很多?别跑丢了。”

      “哥哥——”

      “嗯,怎么了?”杜远林皱眉,“你哭了?不会又受伤了吧!你这个麻烦精!”

      “哥哥,呜呜——我没有受伤,我,我刚刚好像遇见鬼了。”

      “……”杜远林一脸无语,切断了通讯。

      “喂?哥哥?哥哥!杜大黑!”兰诺还没抒发完大起大落的后怕,顿感怅然若失,抬头漫无目的地看向前方。

      他抱紧上臂,蓦地萌生退意。

      公开奠台堆满鲜花,黑色地毯一路蜿蜒走高,通铺到台阶之上,宛若通往圣殿的献祭之路。

      那块盘踞在螺鹃城最高点的『埃癸斯』之盾,仿佛真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磁场,沉默俯瞰却不发一言,只等祭品自投罗网。

      等等,好像有张熟悉的面孔进了现场。

      兰诺猛得蹿起身,情急之下踩上身旁的一辆三轮车,引得车主边蹬边驱赶。

      是魏千言,还有朱迪!

      他们没回崇山,果然是因为雅典娜!

      这下兰诺顾不了其他的了,朝三轮车爷爷道了个歉,便飞奔向入口,脸颊上印了片冰凉的水意,不知是布施的露水,还是雨水。

      车笛、指挥喇叭、现场奏乐杂糅,此起彼伏,织成一篇错落有致的交响乐。

      昂扬的琴弦高音和鸣裹着呜咽的低音贝斯,人们借着祭奠的由头聚集,为整座抱环公墓900余条寂静的灵魂,献上一年一度的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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