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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小鬼
傍晚,晚霞染上天空,星期六放学她们不上晚自习,同学间嬉闹声不断,公交站没有那抹身影,身旁坐着一个男生,她呆愣望着窗外。
没遇见周城前她都是一个人坐车,可这次,她罕见感到孤独。
她闭上眼睛,晚风席卷热意,脸颊被风轻吹,云层隐约露出月光,本该惬意的时光莫名忧伤。
她的月亮,悄悄跑远了。
已经一个星期没看见周城,夜晚学校小道,沈听月百无聊赖踢着石子,刚下晚自习有点困,她去买了杯珍珠奶茶。
下车后垃圾扔在树旁垃圾桶,“汪汪”,一声狗叫,把她吓住,到有光线的地方才看清,垃圾桶树丛里有只卡其色小狗,吐着红舌头向她奔来。
出于本能她往前小跑,受惊的她完全忘了越跑小狗越兴奋。
她边回头望,再转头看见不久在脑海晃的身影,惊喜睁大眼眸,直向他奔去。
仓促躲在他身后,沈听月直喘气。
小狗见她找到靠山,也不敢轻举妄动。
女孩的头不小心撞到后背,周城闷哼一声,“怕狗?”
沈听月抿嘴,“不怕。”
她只是小时候被狗咬过,有心理阴影。
沈听月语气生硬,只不过小心瞅小狗的眼神格外可爱。
周城使坏移开步子,女孩暴露在小狗面前,卡其色田园犬立刻汪汪叫。
她急忙又躲回去,拽住他衣角,“周城!”
听出来被逼急了,尾调都扬了几度,他只是轻笑,故作不懂,“怎么了,不是不怕吗?”
女孩柳叶眼瞪圆,握拳挥上,威胁说:“你是不是欠打。”
周城只是笑的更厉害,肩膀抖动弯腰凑近她,漆黑眼底擒丝温柔。
指了指脸,“来,往这打。”
田园犬:“汪汪。”
沈听月:“……”
找打的,她是第一次见。
周城读懂她眼里的无语,没再逗她,“书包里有藏吃的?”
沈听月才反应过来,她在奶茶店随手买了跟烤肠,掏出来,小狗闻见香味叫的更欢。
她扔过去,狗叫声立马停住,低头认真吃起烤肠,“真是狗鼻子啊。”
她都忘了有烤肠。
见危机解除,沈听月借着路灯仔细看周城,黑眼圈淡了,看来睡得很好,只是嘴唇有些苍白。
他脸上的疤已经结痂,几条黑线给周城勾出野性。
不难看还很man。
“你怎么在这?”
周城:“路过。”
他伸手帮沈听月整理书包,“小没良心的。”
运动会那天回去后,他直接跪在祠堂,上了家法,被周父打了二十鞭。
伤口感染,第二天就起了高热,手机也被没收,只能呆在房间养伤。
下午医生来,情况好点,背部还是青紫一片,他耐不住就想出门,都快憋疯了。
林淑华见他要手机,优雅抿两口咖啡,放下杯子,轻声问:“刚好就出去,赶着见谁?”
她两眼一眯,看见自己儿子慵懒靠在沙发,低垂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我听说,你们班一个女生很漂亮?”
周城抬眼,瞳孔染上厉色,“妈,你别打扰她。”
林淑华见他这幅护犊子的样子,气得脑瓜子疼。
“哼,为女孩打架,你倒是有出息。”
他莞尔,“谢谢夸奖。”
她哼笑,掐腰站起,手指着他,“周城,不许早恋!”
“哦。”
周父踩着楼梯下来,“谁要早恋?”看着妻子指着不孝子,他帮忙搭腔,“早恋危害大,你黄昏恋都可以,这个不行。”
林淑华跟着点头,不愧是夫妻,观点一致。
周城捏颗葡萄丢进嘴里,白了眼自己父亲,漫不经心道:“哦,反正还有两个多月。”
他就成年了。
周伟峰:“……”
林淑华:“……”
夫妻俩面面相觑,他们儿子要过生日了?一旁管家抹了把汗,朝他们点头。
“先说说你打架的事。”
周父不自然咳了声,拥着妻子落座,面容严肃。
周城揉了下眉心,“没什么好说的。”
周伟峰:“知道错了吗?”
周城歪头看他,勾出嘲讽笑意,“我有什么错?”
周伟峰:“你…死不悔改!”
客厅僵持着,林淑华劝住又要上家法的周伟峰,半晌,周城收起散漫的调子。
“爸,忍不了。”
他舍不得她受一丝委屈。
夫妻敛了神色,状态都很平静,似在深思。
周城语气尽是认真,他们意识到,小萝卜头有自己想保护的人,他悄然长大了。
周城也知道忍一时风平浪静,可那些肮脏的语言这辈子就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她若明月,皎洁无暇。
那些尘埃,他会亲手帮她剔除。
-运动会体育馆。
周城靠在椅背休息,身后传来刺耳对话。
“哎,沈听月是真漂亮啊,细腿小蛮腰。”
“那可不,那腿老子能玩一年。”
“滚吧,轮得到你”
“那骚样说不定早被玩透了。”
“……”
他每一拳都下狠手,两眼猩红,脑海只有一个想法,打烂这畜生的嘴。
-
管家还给他手机,他翻开未接来电,再滑到微信,没有女孩信息。
漆黑眼眸压上阴郁,关上屏幕。
林淑华看着儿子背影消失,酸了鼻尖,“还是个大情种。”
周伟峰:“倒是随我。”
沈听月满脸莫名,她哪惹他了?上来就骂人。
女孩侧颜被路灯照的透亮,皱起眉尖,抱怨看他。
“最近怎么没找我问题?”
她捏住书包带子,“上课听懂了。”
周城单手插兜,语气懒洋洋,“沈听月,我们什么关系?”
沈听月怔住,男生低眸睨她,瞳孔如漩涡般勾人,向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她仰起头,从这个角度看,他五官骨骼强烈,下巴没有赘肉,每一分都恰到好处。
“朋…朋友?”
他挑起眼底泪痣,不满“啧”了声,“行。”
接着又问,“既然是朋友,这么多天怎么不找我,用完就扔?”
“你是一点不担心我?”
他像个被抛弃的小狗,把爱晃的尾巴藏起来。
周城神色冷淡,蒙上层阴鸷。
眼眸沾上黑雾,剥不透看不明,只是浑身冷戾,心里暗暗吃味,养不熟是吧。
沈听月别开眼,她再蠢也猜到他生气了,可他都有小青梅了,她的关心重要吗!
她喃喃说:“我有问许少阳他们。”
周城蹙眉,“问他不问我?”
他的语气颇像个怨妇。
沈听月:“他说你电话接不通。”
沉默几秒,周城眉目舒展开,面色好看些,轻声道:“走吧,送你回家。”
声线放缓,没那么强硬。
“嗯。”
她跟上,在身后踩他影子。
临走前,周城叫住她,“沈听月。”
她回身,周城摊开掌心,是一片形似蝴蝶的落叶,“刚才抱歉。”
他嗓音低沉喑哑,在为刚才语气不好道歉,每个字柔和砸在她心头。
沈听月浅笑接过,“原谅你啦。”
声音甜软,月光落下为女孩笑容遮上面纱,朦胧美丽。
彼时两颗心在寂寥夜色噗通靠近。
“周城。”
沈听月回到卧室,站在窗户旁,撩开帘子,男生的背影还未走远,出声喊了句。
他回身,沈听月探出半个身子向他挥手,发丝被风吹起,冒出枝头的月亮露出尾巴,美得不真实。
他抬手示意,听见了。
她嘴唇嗫嚅,“注意安全。”
周城食指中指抵在额边,轻挑开,痞气勾唇,摆手,“走了。”
沈听月见他上了出租车,放下手,她刚刚其实想问:你喜欢那个女孩吗?
可她怕,怕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
也不愿意丢下自己的骄傲。
万一,他真的喜欢徐婳。
万一,他知道她喜欢他。
那他们还能做朋友吗?
她向来被家人捧在掌心里,就算没有玩伴也可以嚯嚯姐姐,想要什么父母都会纵容给她,她被宠的娇,也有不卑不亢的傲气。
不卑微,不掐媚讨好谁。
唯独在周城这,她开始变得敏感,不自信。
害怕被他听见喜欢,
害怕他喜欢别人。
她只好停住,做暗恋里的胆小鬼。
沈听月沿着墙滑落,蜷缩着,有泪珠没入指缝,她压住唇克制自己,没发出半点声音。
这样的场景重复过无数遍。
人在脆弱时刻就格外思念父母,父母去世后,她渐渐懂事,坚强得让姐姐放心。
家里再也不热闹,她不能窝在父母怀里撒娇,沈听月抱紧自己,仿佛在感受被父母紧抱的温度。
“爸爸妈妈,阿月好想你们。”
“好想好想。”
窗帘被风绕起弧度,月光闪下银线,地板有雨滴似的水渍砸开,像小朵雪花。
腿蹲麻了,她坐在地板上缓神,片刻后,迈步走进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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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月刚进学校,平时懒得看两眼的公告栏挤满了人,叽叽喳喳讨论什么,隐约字眼有“霸凌。”
林桉扑哧挤出人群,卷发折腾得有些凌乱,她扒拉俩下,看见沈听月身影,悄咪咪走到她身后。
遮住她双眼,“猜猜我是谁?”
她特意把声音装的沉重。
沈听月淡定站着,没立刻拂开她的手,“林桉。”
“错了错了,我是你最爱的小宝贝。”
“……”
说实话,林桉装的男声很像,就是油,很油。
“呕…”
许少阳路过正好听见这句,反胃感又上来,难受干呕一声,在接收到意图谋杀的目光他努力克制那阵恶心。
林桉:“几个意思?”
她做了个手枪手势,抬高到他鼻梁,又想到什么,手指软了个度,故作温柔点了点他肩膀。
眨巴眼看他,“许少阳,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感冒了,我给你带了早餐,吃完再喝药好不好?”
许少阳目瞪口呆,这人中邪了?学过变脸吗?她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想到她最近一连串的奇怪举动,他手背贴上女孩额头,“没发烧啊。”
沈听月已经识趣退后,留下舞台给林桉发挥。
林桉:“哎呀,瞎说什么呢,趁热吃,我今早熬的。”
她从书包拿出便当盒,里面小米粥还滚烫,许少阳闻到那股味就想吐,急忙退后摆手,“不了不了,这种福气留给别人吧。”
说完,拔腿就要跑,平日里那副傲慢德行不见分毫,他捂着胃,昨晚吐好几个小时,严重怀疑林桉想把他整残。
不过,他最近也没得罪她啊。
林桉愣在原地,挠头把理好的头发又捣乱,“他跑什么?”
低头看着便当,眼神透露着茫然。
失神间,沈听月拍她肩膀,“上去吧。”
她抱着便当回神,眼神又一亮,“月月,你吃早餐了吗?”
沈听月刚想说没,看见林桉拿出便当盒,打开盖子,“这是八宝粥?”
粥是紫色的,还有些黄色小颗粒漂浮,很稠。
林桉:“不是啊,这是小白粥。”
沈听月:“?”
她色盲?
林桉:“我加了点紫薯,还有鸡蛋,又甜又营养。”
她又抬高了点,沈听月闻到一股怪味,偏开头,“咳,我吃过早餐了,两人份的,再吃就积食了。”
她总算知道许少阳为什么要跑。
林桉垂下脑袋,盖上盖子,“好吧。”
沈听月扯开话题,“公告栏怎么挤了一堆人?”
林桉说起这个兴奋起来,嘴角咧了好几个度,“你还记得之前那个宋嗳吗?她长期被夏雨怡,李可欣那几个带头欺负,这几个大姐大占着有后台在学校肆无忌惮。”
“现在可倒好,有确凿的证据递到上头,她们几个已经被学校开除了,哼,恶人自有天收,冠上校园欺凌的称号,哪个学校敢要!”
“听说最近公安局重点针对校园欺凌事件建了专案组,希望每个青少年都能有阳光灿烂的校园时光吧。”
她最后尾音带了点愤慨和希翼,亮晶晶的眼眸布满了光。
沈听月点头。
阴霾的路低头就是,可她们本该被温暖簇拥,校园暴力这些年接而复返,老师的冷漠,同学的耻笑,让热辣的伤口更加疼痛。
有多少人一辈子困在其中,又有多少永远停在那个瞬间。
好在宋嗳幸运些,那些挣脱无助,煎熬等待天明的日子,再也不属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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