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祈生

　　……果然，我真的很不适合她吧。面对心意的质疑，电光火石之间，林枫燃擅自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

　　江暮沉如果知道他是这样想的一定会更加生气。因为他都想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想过她要的不是刻意制造的快乐，而是和他一起的人生。她喜欢的不是他给她的情绪，而是他这个人。

　　林枫燃不敢直视江暮沉那双想要答案的眼睛，因为他没有答案。“我很喜欢你。”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苦涩的挣扎。

　　“我也是。”江暮沉听出了林枫燃的无力，再次紧紧地抱住了他，“所以我们要在一起很久很久，你不可以放弃我的。”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不会放弃你，你也不要放弃你自己”。

　　在林枫燃面前，江暮沉永远掩饰不住自己的任何情绪。想撒娇就撒娇了，想生气就生气了。她在意什么，难过什么，包括她有多喜欢他，她都会让他知道，从来不会隐藏，永远都在打直球。也正是这样的江暮沉，才让林枫燃在一次一次的动摇中越来越坚定。

　　你说我们要在一起很久，我希望可以是永远。“我不会放弃的。”林枫燃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条项链，放在江暮沉温软的掌心，“以这个为证。”

　　那是一条很普通的银项链，但因为上面缀着一颗红宝石刻成的玫瑰，成了林枫燃妈妈最喜欢的一条。江暮沉不知道这条项链的来历，只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它很好看，不过送东西什么的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

　　“很漂亮。”她把项链又放到他手上，“替我戴上吧。”

　　“好。”

　　江暮沉主动转过身，坐得很直。当林枫燃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肩颈时，好像有一股轻微的电流经过了那里，痒痒的、酥酥麻麻的，她本能地缩了下脖子，“系好了吗？”

　　“好了。”

　　“我也有东西要送你。”江暮沉转过身从口袋里拿出、打开装着手链的盒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林枫燃，生日快乐。这是我挑了好久的，我想系在你的手上。”

　　她把左手抬起来，转了转手腕以展示自己的手链。“喏，你看，我也有一条。这条是橙红色的，还有橙子的香味呢。它们是一对，我没有在无理取闹哦。”

　　林枫燃当然知道她不是在无理取闹，他也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真的看到了手臂的话，她会害怕的，得提前打个预防针才行。“暮暮你待会不要多想。”林枫燃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掌，“那道疤痕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用太在意的，知道吗？”

　　她信誓旦旦地点头，“嗯嗯。”

　　这个时候还能回避什么呢？林枫燃很平静地挽起衣袖，看着爬满疤痕的左小臂，心里没有一点波澜，过去的真的都过去了。

　　难过的是江暮沉。哭过一场后情绪消耗了很多，她以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可低头看到林枫燃手臂的那一刻，她还是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手腕处的白色刀疤很深，也很明显，但跟手臂上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林枫燃的一整条小臂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到处都盘踞着深深浅浅、长长短短的疤痕。诡异的是这些疤痕并不凌乱，它们排列得整齐而有序，甚至皮肤好像被规划成了特定的区域，每块区域内的每道疤痕精密到长短和深浅全一模一样，连结疤的形状都像是复制粘贴而成的。

　　疤痕并不狰狞，却触目惊心。江暮沉突然想到了古代的凌迟处死，将活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剐到3600刀人就断气了。

　　她不敢再往深处想，更不敢跟当时的林枫燃共情。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她不敢想，因为它的表现已如此可怖。

　　几乎不用怀疑，这样的手臂只可能是林枫燃自己割的。他不仅自我了断过，还有自我残害的行为。这说明当时的他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江暮沉这次没有哭，因为除了心疼以外，她更觉得沉重。以前查心理疾病相关内容的时候，她看过有关自残的解释。

　　他们说人自残是潜意识里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也有一种说法是，自残时的疼痛会使大脑分泌内啡肽，人会因此获得快感来抵抗抑郁，这种做法可能会使自残成瘾。

　　好像哪种解释都在告诉她，林枫燃生病了。可这种事情没有医生的证明，江暮沉不敢胡乱猜测。而且从她跟林枫燃有交集开始，她没见过他有反常举动，上一世是如此，这一世依然如此。或许真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尽管脑袋里思绪万千，江暮沉仍不慌不忙地系手链，只是快扣上的时候双手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林枫燃看着江暮沉手上的动作，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因为如果她非要就这个事情继续问下去的话，他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有些经历永远都无法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

　　“系好啦。”江暮沉把自己的手腕贴到林枫燃的手腕边，“是不是很配。”

　　“嗯。”哪里相配了，一条白净的手臂和一条布满疤痕的手臂其实一点都不配。

　　两个人都在低头看手，气氛莫名有些沉重，江暮沉突然就不想说话了。男朋友一点都不知道主动，什么话都让她说，明明她也是很被动的人啊。这个时候至少该哄哄她、安慰一下她呐。

　　……已经十秒没人说话了，在电视上算是播出事故了吧。唉，真是拿他没办法。沉默中，江暮沉拉了拉林枫燃的衣袖。“你怎么都不知道抱抱我呀。”都这么说了该行动了吧，她才不要主动投怀送抱。

　　天知道林枫燃现在有多想抱她，哪有情侣不喜欢亲密接触的。可是他女朋友一直跪坐在床上，再拥抱的话，她的膝盖和腰部都会很难受。

　　“空调开的冷不冷。”他把薄被围到她面前。

　　“有一点。”江暮沉顺着被子盖过来的方向坐下来，腿也终于伸直了，但是被子包着全身有点难受，她又把它拿下来只盖着腿。虽然是有点凉，但他这不是在转移话题嘛。她鼓了鼓腮帮子娇嗔道，“你答非所问。”

　　“没有哦。”此时林枫燃已经坐到了江暮沉身边，他张开双臂把她圈进怀里，“这样更好抱一些。”

　　“嗷。”江暮沉抱住了他的腰，有些话只有躲在他的怀里才能说。她声音软软的，也暖暖的。“其实我刚刚有点害怕了。林枫燃，你还好吗？”

　　不知道把话说清楚，她能不能放心一些。林枫燃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很认真地说道：“不要担心，真的都过去了。大概两年多以前，我就不会那样做了。我现在很想活着，不会伤害自己，更不会伤害你的。”

　　啊，林枫燃怎么会这样想呢。江暮沉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背，“笨蛋，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还会不会有些时候感觉很难过、很伤心啊什么的。”

　　难过吗？难过的。只不过现在的消极情绪都是人正常会有的，不像以前，整个生活都昏天黑地的。他躺在荒凉的废墟中就像一粒没有生命的灰。土地撕裂坍塌了也懒得逃，天空破碎砸落了也不想躲。那时的他活着像一具行走的干尸，躺着就会被埋进腐烂的黑土里，清醒又麻木。

　　低落的情绪会让人无法察觉地一脚踩进深渊，越陷越深。把他从深渊拉到枯叶中的人，是自己也是江暮沉。她是他陷入黑暗前见到的最后一个明媚的人，是她给了他走出来的机会。

　　“有啊，想你的时候不能见面就很难过。”
　　江暮沉也学着轻轻拍了拍林枫燃的背，“你记住我也在想你，就不会难过了。”

　　明明女孩是很正经的在安慰人，林枫燃听着却像是在说情话，很撩人。怀里的人软软的，林枫燃情不自禁地凑到她耳边，声音慵懒而具有蛊惑性。“宝贝，想亲你。”

　　一时之间，暧昧的气氛急剧升温，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林枫燃温热的气息扑挠在耳后，又轻抚过肩颈，惹得她脸也红了、身子也酥了。

　　“嗯。”江暮沉其实有些苦恼，刚刚还抱怨林枫燃一点都不主动，怎么他稍微一主动，自己就脸红了，明明他只是说了句话啊。

　　得到允许后，林枫燃抬起女孩娇红的小脸，看见她迷离的双眼和微颤的睫毛，情难自已。灯光微醺，他轻轻含住她的唇，吻得很浅很柔。女孩顺着他的节奏笨拙地回应着，情深意浓。慢慢地，慢慢地，二人的呼吸越来越灼热，吻越来越深入。江暮沉的气息已经完全紊乱，整个人身子发烫、瘫软如泥，要不是林枫燃一直环着她的肩膀，她根本坐不起来。

　　感觉到女孩已经没有力气了，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然后放开了她。江暮沉微喘着气，眼睛有点雾蒙蒙的，脸红的比花还娇。刚刚那一下她的心好像跟着停了一拍，随后就越跳越快，干什么要咬她啊。林枫燃眼里含笑地看着她，注意到目光后，她羞得用被子蒙住脸，只露出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你别看着我啦。”

　　就是想逗一下“猫”，他摸摸她的头，“谁让你这么可爱的。”

　　好吧，她很不禁逗。江暮沉默默把被子盖上头顶，声音细软还泛出止不住的害羞。“不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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