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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波澜
易慕心绪难宁地回到后院,直到她进入卧房,替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她才在一片冰冷中感受到那么一丝的温度。
她抱着茶杯坐在桌边,静静地凝视着空气中漂浮的茶气,思绪渐渐飘远。回忆如轻烟缭绕,逐渐勾勒出过往的那些岁月,曾经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幕幕浮现。
易慕不是一个多么念旧的人,她的理智很多时候近乎于冷血。她活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不喜不悲,对任何事情都保持着冷静。
似乎不论发生什么,都很难真正的牵动她的情绪。但也不能就此代表易慕不在乎自己的师傅,任由他人肆意欺凌他老人家!
何况,她对玄真道长一直都很敬重和感激。
虽然易慕时常表现得冷漠和超脱,但她内心深处对自己师父的敬仰和感激从未改变。在她短短的十几载人生,玄真如同一盏指引她方向的明灯,是她心灵的栖息之所。
师父不止一次地教导她,遇事要保持冷静,不要被世间表象所迷惑,要用心中的智慧看待这个世界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情感的翻涌并非错乱复杂的乱象,而这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得知易慕身死的江熙虞曾对易慕说:“究竟发生什么才能够使你歇斯底里的爆发一次。”
生命不过是一场永恒的循环,而死亡只是其中一环而已。
江熙虞的话像一粒种子埋进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很多事情也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改变。
李长凌推门进来,便听到茶盏破裂的脆响,她快步走到易慕身边,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易慕攥紧的手掌掰开,见她的手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
李长凌温柔地看着易慕,温声道:“同茶杯较什么劲?后日回门,若是让你师傅看到手上绑着纱布,岂不是要误会我欺负了他的小徒弟?”
易慕闻言,稍有怔愣,略带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李长凌,她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疑惑,“后日回门?”
李长凌微笑着点点头,柔声与她解释道:“这是自然,他是你的恩师,亦算是我的长辈,我们的婚事不比寻常,当然也要给他老人家一个交代。更何况,你心里还时刻记挂着他。”
易慕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李长凌,她能从李长凌的话里感受到她心底那份真挚的诚意。不过她们两个才接触了一个晚上,自己表现得如此明显吗?
是她酒后吐真言还是李长凌修了读心术?
易慕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轻轻晃了晃。
“夫人,可否告知为妻,他老人家平素有何喜好?”
“嗯?”
易慕满脑子都在想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的心思不由自主被李长凌占据,以至于没有仔细听清她方才所问的话,她下意识应了一句,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敷衍,脸上不禁涌现出一丝慌乱。
李长凌身体一点点前倾,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易慕,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洞悉她的灵魂。易慕感到内心一阵紧张,她不敢再与李长凌对视,又不能偏头看向别处,只好故作镇定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
易慕暗自懊恼,为什么只要一对上李长凌那双眼睛,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方寸大乱。
李长凌单手撑着桌子,看着易慕窘迫又局促的可爱模样,没忍住抬手摸了摸易慕的头,又揉了揉她发红的耳朵。
易慕感觉到李长凌的触碰,她浑身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猛地一抬头,视线正对上李长凌的脖颈,那道吻痕她看得更真切了。
李长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易慕,见易慕一副呆愣愣的模样,明知故问道:“夫人,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易慕小声嘟囔道。
李长凌放低身体与易慕平视,缓了缓,才徐徐开口道:“昨夜夫人吃醉了酒,可是纠缠了为妻好一会儿,留下痕迹的,也不止脖子上这一处。”
李长凌的话如一剂猛药,听得易慕神情一凛。
她这是纵酒行凶了???
不止一处。
还有哪???
“我,我会负责的。”易慕憋了好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李长凌趁热打铁,顺势跨坐在易慕身上,神情颇为严肃道:“那,夫人可有想好要如何负责?”
李长凌似一个烫手山芋坐在易慕怀里,问出的话更让易慕虚汗直流。
“夫人想如何,我,我都依你。”
“当真?!!”
易慕认命似的点了点头。
李长凌眼神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她慢悠悠起身,伸手将易慕扶起。等她站直身体,李长凌上前轻轻地搂住了易慕的腰,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和宠溺:“那,走吧。”
李长凌携起易慕的手,作势便要往外走。易慕被李长凌突如其来的举动,搅得六神无主。
她们不是已经在卧房里了吗?
这是要带着她去哪?
话已经放出去了,只要不是在街上,随她去罢。
李长凌牵着易慕走出了卧房,二人肩并肩往库房的方向走去。途中,二人经过前厅,冥中烑正在审理赵家一族,李长凌和易慕驻足听了一会。
“冥王殿下,我实在不知这平日嚣张跋扈的悍妇,竟然动了要与府君夫人认亲的妄念……”
一男子颤颤巍巍地跪在大堂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话音刚落就被冲过来的一个人踹翻在地,打人者正是先前的那个老妇。
“老爷可真会做人,先前让我带着天赐来寻那个扫把星认亲,如今出了事,便将赵家摘得干干净净,推我出来做替死鬼。”老妇人双目欲裂,怒气填胸,揪住那男子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
此时大堂上已经跪满了赵家的人,可笑的是,竟无一人出手阻拦。
冥中烑坐在高位,俯视着跪地之人,冷声道:“你们,谁也撇不干净。”
李长凌松开紧握易慕的手,轻轻在她手心里抓了抓。
那轻微的触感,如同湖面上飘零纷落的柳絮,带来一丝一闪即逝的触动。易慕的灵魂仿佛顺着李长凌的指尖,徐徐而上,犹如被一缕春风抚过的草叶般轻盈。
那一抹触感仿佛打开了易慕内心深处的一扇窗棂,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柔软和温暖。
李长凌目光如水,注视着易慕面上细微的变化,哪怕是易慕出现一丝的不适,她便立刻停手。
李长凌本意只想安抚一下易慕,但她释放出一缕魂识,它便不受控制地自发渴望亲近她,拥抱她,占有她。
她也没预料到竟然是在这样的境况下,自己第一次与易慕神魂相交。
易慕感到手心有些痒,但她并不排斥李长凌这样的触碰,只是用手掌将那几根在她手心里作乱的手指包住。
李长凌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刚才她感受到了阿鸢魂海深处,居然在她的触碰之下泛起一丝波动。
李长凌和易慕来到库房门口,她发现易慕比方才更加心神不安,仿佛心里藏着某种担忧。她瞧见易慕做贼似的四处张望,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李长凌出言提醒道:“在自己家中,夫人怎么这般模样?”
“我晓得,可,我们不能回卧房吗?”易慕越说声音越小近乎哀求。
李长凌看她红得要滴血的小耳朵,就知晓她那个小脑瓜在想些什么。她这个小夫人,这一世还真是不禁逗弄。
“夫人可是累了?原是想着你帮我一同来挑选咱们的回门礼。也罢,左右明日府中无事,咱们明日再来。”
李长凌说完拉着易慕便往外走,会错意的易慕闹了个大红脸,只能任李长凌拉着,她还不忘在这时候找补两句:“不需要太名贵的,免得他到时候卖了换酒喝。”
“好,就依夫人说的办。”
李长凌牵着易慕走在前面,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易慕小媳妇似的顺从地任李长凌拉着自己往卧房走去,面上的红晕依旧挥之不去。
冥中烑方才审案时被赵家那群混蛋气得够呛,想着出来透透气,竟然意外目睹了这么一幅景象,她内心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不枉她请月老替易慕将红绳换成拇指粗的。
整个赵家除去已经投胎的那些,还有尚在人间阳寿未尽的,冥中烑连他们家的纸人都没放过,一律发往了拔舌地狱,这也才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无休无止的酷刑等着他们。
至于那几个狺狺狂吠之徒,冥中烑出来时对江离使了个眼神。这偌大的酆都城,凭空没了几个生魂没人会多加在意。
居然胆敢嚷着让李长凌休了阿鸢???
李长凌牵着易慕回到卧房,小婢子们已将汤泉准备妥当。李长凌没继续逮着易慕欺负,决定让她一个人去沐浴,享受片刻的宁静。
她到衣橱前,准备替易慕寻一件合适的衣袍。李长凌挑选衣服时目光专注而温柔,她眉梢微扬,抬手轻抚着衣袍细腻的面料。
就是这件了。
那件月白的长袍仿若夜空中的一片素云,纤尘不染,散发出淡淡的月华之光。衣袍的衣衽和袖口绣有精致的暗纹,绣线如流水般曲折蜿蜒。
李长凌指尖轻柔地滑过绣纹,这件衣袍定会与阿鸢的清雅气质相得益彰。她满怀期待的将衣袍取出,又亲自为衣服熏香。
易慕沐浴回来只穿了一身寝衣,随着她离卧房越近,脚步越慢,双脚仿佛灌了铅,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最终,她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卧房的门。门扇缓缓敞开,仿若易慕只要迈过这道门便去往另一个世界。
门敞开的瞬间,一阵淡香扑面而来,如同清风拂过,气味如轻云般飘散,充满了花香和木香的馥郁。它们交织在空气中,弥漫出柔和而温暖的气氛,透着一股安抚和宁静,一扫刚才易慕的紧张不安。
李长凌对易慕的紧张装作浑然不知,她从容地将手中的衣袍轻轻抖散,央易慕过来试穿。
易慕有了前车之鉴,没有再走神,她依言几步走到李长凌跟前,展开双臂,听话的将衣服穿好。
易慕轻声询问,这是不是回门要穿的衣裳。
“这几日城中不设宵禁。何况,今日让那几个不开眼的,扰了夫人的兴致,合该补上才是。此刻城中正值热闹,别总闷在府里,你带上江熙虞出去转转,兴许还能遇见几个聊得来的朋友。”
李长凌耐心细致地为易慕将衣服穿戴好,正眉眼柔和地含笑看着易慕,等她应答。
易慕心里当然百般愿意,可面上又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是假意开口询问道:“夫人,不和我一起吗?”
李长凌微微犹豫,回答道:“为妻还有些事与冥王殿下相商……若是,夫人想要为妻相陪,我这便遣人知会殿下一声。想来殿……”她状似为难地停顿了一下。
“夫人,还是正事要紧,莫让殿下久等!”易慕说完头也不回便要跑出卧房,活像一个贪玩的稚子。
李长凌及时勾住易慕腰间的锦带,一把将人提了回来。借着这股力道,易慕直接跌进李长凌怀里,李长凌从背后拥着易慕,自然地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双臂圈在易慕的腰间。
“将这个戴好。”
李长凌的声音传入易慕的耳朵,她低头一瞧,只见李长凌将一只绣着鸢鸟的荷包挂在了自己腰间。
“这是?”易慕疑惑地抬了抬眉。
“我李长凌的人,岂有让旁人做东的道理?”李长凌语气既霸道又宠溺。
易慕一时有些怔愣,可没等她有何动作,李长凌就轻轻松开了她,顺势绕到她身前,携起她的手将人往门口引,“区区几两散碎银子,难道夫人还要分出你的,我的?”
“没,没有。我只是有些,不适应。”易慕小声嗫嚅道。
易慕的话惹来李长凌一声轻笑,她紧握着易慕的手,温柔地安慰道:“今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二人出了卧房,李长凌便松开了易慕的手,直到易慕走出后院的月亮门,李长凌才收回目光,化光而去。
白泽望向李长凌离去的方向,心知此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圣尊这是去九殿阎君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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