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世邀赛

　　36

　　唐昊突然道：“最后一段了。”
　　他说的是苏沐秋所阅读的第六章。

　　叶修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孙翔面前，一把揪住了孙翔的领子：“孙翔，还记得你是谁吗！”
　　他只能大致确定他的眼睛在哪里，于是就锁住了那个位置。
　　他拍了拍孙翔的脸：“有意识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孙翔僵硬地站着，毫无反应。

　　叶修皱了皱眉——他有点想抽一支烟，但那东西没带进来：“如果没醒就先别醒了。”
　　站在旁边的周泽楷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但叶修没有搭理他。
　　“你在苏沐秋的记忆里找一找，肯定有办法能应付现在这种情况。”
　　他几乎是不近人情道：“但是找到了你必须立刻出来，我们才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懂吗。”
　　他顿了顿，余光扫了一眼那已经停止滚动的投影屏幕：“从现在开始你有大概一分钟时间，一分钟之后我会带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离开这里，听到了吗？”

　　原著队的叶修道：“你在为难他。”
　　“试试，”叶修说，“文州你还没说完，第五轮的愿望是什么？”
　　喻文州说：“第五轮的愿望在他手上。”
　　他的声音几不可查的顿了一下：“目前还是保留。”

　　叶修看向了原著队的自己：“卖给我。”
　　原著队的叶修：“你还有什么可以交易的？”
　　叶修笑了笑：“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地在这里和我解释的东西。”
　　原著队想了想道：“我要你留下。”
　　叶修：“非卖品。”
　　原著队的叶修于是摇了摇头：“那就没得谈了。”

　　会议室里再一次只剩下苏沐秋阅读的声音。
　　他不疾不徐，好像外界发生的一切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很快，进度就来到了最后一句。

　　“‘叶修之前和坐在旁边的陈果要说话，所以一直没用耳麦，此时取来带上，副本刚一进入，就听到一个声音在里面吼道——’”
　　这个画面实在是有趣又栩栩如生，好像隔着文字都能看到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清晰又熟悉。
　　苏沐秋的声音忍不住带上了丝笑意，虽然他也分不清这部分情绪是来自于系统还是他自己——但这不重要。

　　“‘我靠！什么人品，说隐藏就来隐藏？’”

　　第六章结束。
　　众人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叮咚——”
　　消失了有一会儿的童音出现了。
　　它欢快道：“游戏结束啦~”

　　叶修并没有搭理他，而是道：“我发现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释。”
　　原著队的叶修静静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个空间的时间是流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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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刚进入这个空间开始这个疑问就一直存在，但因为起初的时候大家对阅读的任务和这个空间本身都充满了困惑，就暂时没有在意。
　　后面骤然加速的游戏进程更是让他们没有功夫去思考这件事本身。

　　如果说进入这个空间以后，他们所有的生理时间都会停滞，那么这个空间里的时间流动又意味着什么？
　　纵观整个任务——或者说后来的游戏本身，都没有找到这个空间中本身有流动时间这个设定存在的必要性。
　　那么这个设定一定是为了后续会发生的一些事提供服务而被设定的。

　　直到刚才他还以为这个“后续”指的就是面前的这些原著队的人，而现在却突然发现似乎没有关联。
　　那么这个设定的必要性是什么？
　　如果是bug，为什么在重启之后仍然存在？

　　“为什么？”叶修又耐心地问了一遍，“系统？”
　　投影仪上的指示灯闪了闪，却并不说话。

　　张佳乐疑惑：“时间怎么了吗？”
　　张新杰解释道：“这个空间是有时间概念的，最初的二十分钟，路上有行人，一个小时后开始阅读。第一轮的时候甚至设定了阅读倒计时，但是系统却从头到尾都在强调时间并不重要，这本身是矛盾的。”
　　“所以这个空间里是有什么东西需要用时间这个维度来进行衡量的，”苏沐橙道，“但目前我们经历的所有的事情里，都没有发现这个东西。”
　　这是不正常的。

　　童声欢快道：“第六章结束啦！游戏也结束啦！”
　　它说：“截止第六章阅读结束，叶修大大的队伍共计十三人已经赢得了胜利，可以选择离开这个空间啦！”

　　“没有……”一个沙哑的，陌生的声音道，“还没有……读完。”
　　叶修笑了笑。
　　赶上了。

　　孙翔一只手撑在周泽楷的肩膀上，脸色青青白白，活像个刚刚复活的僵尸，艰难地指着投屏的最后一行：“……还有一个字。”

　　那是一个语气词。

　　【……啊。】

　　原著队的叶修转头去看站在旁边的苏沐秋，对方冲他相当纯良地笑了笑：“我不记得念没念了。”
　　他顿了顿：“主要是和你们B市人待久了，吃字儿。”
　　原著队的叶修也笑了一下：“少甩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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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翔揉了揉太阳穴，眼睛都没睁开，就指了指旁边的原著队叶修：“他在吓唬你们。”
　　叶修：“……”
　　众人：“……”

　　孙翔皱着眉，艰难地回想了一下，说：“应该是加注设定——起床气？”
　　原著队的叶修矜持地点了点头。

　　接着孙翔好像放弃了在思维层面区分自己和苏沐秋，说：“他在关上门之后，和我说‘他决定放弃了’。”

　　门开了之后，叶修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好像早就直到会有这个结局，以至于并不意外。

　　他是想说他准备放弃了的，但是开口前又有点不甘心。
　　他想，那问问他们吧。

　　所以他问了沐橙，问她你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吗？
　　苏沐橙却只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说只要和叶修哥一起就可以了。
　　他说，我们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变成真正的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从这个空间离开。
　　苏沐橙只是信赖地看着他，温柔道，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他说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苏沐橙又问，那你需要做什么吗？
　　他说他可能要做一些不好的事，但这些事能让所有人都活过来。
　　苏沐橙温柔地看着他。
　　她说，可叶修哥是很好的人，这样的事会让叶修哥难过。
　　她说，我不喜欢让叶修哥难过的事。

　　叶修顿了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找到了站在一边的苏沐秋，那个人抬起眼看他，像是见到了一位阔别已久的老友，对方抱着手，靠在一边，并不意外他的到来。

　　“我决定放弃了。”他轻声道。

　　他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所有人身上。
　　这些人鲜活明亮，生机勃勃。
　　所有痛苦和挣扎来源于对未来的期待，和对现实不屈的抗争。
　　那是一种极其丰沛旺盛的生命力。

　　他笑了笑：“那个世界的我做了很正确的事。”

　　39

　　“第五轮的愿望，”原著队的叶修抱着手，懒洋洋道，“卖你了。”
　　叶修当机立断：“让孙翔上一轮的愿望失效。”
　　原著的叶修：“……那你就回去了。”
　　又是一个同样的祖母悖论难题。

　　苏沐橙摸了摸下巴：“那让孙翔身上哥哥的影子消失？”
　　肖时钦苦大仇深：“那他会不会永远学不会枪系？”
　　这万一两个人之间有重合项误伤了多冤呐？

　　“那就定义一下，”楚云秀：“一开始的孙翔。”
　　黄少天：“主要还是要把老苏的东西从他身上扒掉。”
　　周泽楷提议：“那就这本书里的孙翔？毕竟原作。”
　　“还是别碰这书了，”方锐：“问问相关人员啊！”
　　李轩：“孙翔自己能许愿吗？”
　　张新杰叹气：“这是对面王队的愿望。”
　　张佳乐：“老苏呢？”

　　苏沐秋正站在两个叶修旁边，突然被叫到还没反应过来——作为游戏开局没多久就知道自己身份的见证者，他打从一开始就缩在角落里摆烂……见证。
　　虚假的记忆里他们相识了十年，这会儿这群人显然已经找到了最真实的自己，但还是这样叫了。

　　“这都十多年了，认识了挺多人的，”原著队的叶修抱着手，抬了抬下巴，“差不多就这些，基本上都在坟头介绍过了，就不说了。”
　　苏沐秋：“……这能一样？”
　　叶修笑了笑：“你来吧。”

　　苏沐秋于是也笑了，他看了看房间里的所有人：“希望你们永远能记得并成为真正自己想成为的人。”
　　哪怕未来荆棘丛生，危机四伏。
　　一个人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长夜。
　　你们可能会遇到很多不可解决的难题，不可克服的孤独。
　　但你们也将充满勇气和力量，克服一切难题，直到黑夜过去，直到曙光降临。
　　你们的未来将星光璀璨。
　　每一个灵魂都煜煜生辉。

　　原著队的叶修看了一眼王杰希，王杰希点了点头，认可了愿望。
　　投影仪的指示灯闪了闪——愿望生效了。

　　随后，在以孙翔为中心爆发的一片无边的白光中，叶修好像听到有人在他旁边说：“替我好好照看沐橙。”
　　他想去看看那到底是谁的声音，可是那声音的来源已经消失了。

　　白光散尽了。
　　会议室里，破碎的玻璃、横七竖八的椅子——一切都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
　　十四个人围着会议桌坐成了一圈——只有他们。

　　无论是原著队的自己还是曾经出现过的苏沐秋都像是一场大梦初醒，一切都没了踪迹。

　　黄少天愣愣道：“我们出来了？”
　　喻文州第一时间抬眼去看上方的投影仪。
　　没有人控制的情况下，投影仪的指示灯频率规律的闪动着，表示正处于待机状态。
　　张佳乐抬头：“系统？系统你在吗？”
　　没有回答。
　　孙翔正从强烈地后遗症般的眩晕中稳定自己，咬牙道：“开门看看。”

　　叶修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
　　他转动把手——咯哒一声，门开了。

　　众人都是心头一跳。
　　经历了这么一遭他们实在是思念极了正常的世界。

　　黄少天催促道：“快开门啊老叶——卧槽不会又他妈是尸体吧！”
　　李轩赶紧“呸呸呸”，一边双手合十：“孩子不懂事瞎说过路神仙别当真。”

　　叶修吸了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门后瞬间涌入了大片大片刺眼的白光，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砰——”
　　耳边传来了遥远的礼炮声。

　　似乎有人在很远的地方说话，那声音激昂极了，简直像是世界末日般的狂欢。

　　他终于能够睁开了眼睛，随后世界上所有的颜色好像在一瞬间全部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声音慢慢清楚了起来。

　　“——是中国队！第八支完成热身赛的队伍是来自78-1世界的冠军队中国队！！”

　　天空是大片的奶油色，到处都是礼炮彩花和烟火，阳光浓稠到了有些刺眼的程度，香槟塔在不远处的浮空艇上堆成了一座小山，激昂的音乐声放得震天响，仿佛要把这天空轰下来一块似的。
　　很近的地方突然响起了震动的声音——他反映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道声音来自于他的正前方。

　　那是一只足有篮球大的机械蜻蜓，头部的地方却被摄像头替代了——简直和刚才的投影仪一模一样——此时正笔直地对着他。
　　随后他的脸——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足有半片天空那么大的浮空聚屏上，屏幕上的那张脸就像是一个巨人趴在高不可攀的大厦之上俯视着整个世界。

　　台下——介于他们现在似乎是站在某座摩天大厦的顶楼，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城市峡谷，他们也不知道那些观众藏在那儿——姑且称之为台下——又一次传来了更加激烈的尖叫声。

　　“第九支队伍也出现了！！”踩在双引擎浮空座上的主持人激动地脸色充血，大喊道：“是来自49-3世界的冠军队——意大利国家队！！是一场极其精彩的增殖阅读！！欢迎我们的英雄——！！”

　　整个世界是前所未有混乱和狂欢。

　　身旁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周泽楷。
　　叶修抬起头，看向了眼前一片灯红酒绿的末日景象。

　　他想起来了。
　　这里是世邀赛。

　　真正的，世界邀请赛。

　　阅读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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