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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赵家主看着眼前青松一般,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谢二,知道这一回是将人得罪狠了。他的经历不是年轻人可比,自然知道什么叫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更知道什么叫做莫欺少年穷,因此见到谢二态度十分和蔼,仿佛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龃龉,“二郎近来可好?”
“小子见过赵家主。”
赵家主忙道:“哎哟,二郎见外了,虽说我们没有缘分成为一家人,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叫我一声阿翁,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说,阿翁能帮的一定帮。”
谢二不理会这客气话,“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请教赵家主。”
“你说。”
谢二将画像摊在桌子上,赵家主挑眉看向他,“二郎这是何意?”
“这人是赵家人。”
赵家主心下一叹,忽然有些怀疑自己当日让二人解除婚约的决定,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家里仆人虽不多,但你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到我面前来,我让管家认一认,就是不知二郎找此人何事?”
谢二知道他只是在装作不知道,也不揭穿,“此人昨日诓骗我到吉祥街,然后街上有人喊是林娘子约我到那里,我来是想问问赵家主,当日退亲可是赵家不愿?”
赵家主叹气道:“是我赵家对不起你。”
谢二道:“往日谁是谁非都过去了,只是我不知赵家对我有何不满,竟让人毁我名誉如此?”
赵家主见他一丝一毫转弯余地都不留,便知道两家是彻底完了,但是他面上只做惊讶状,道:“真有此事?”
谢二看着眼前人装的毫无破绽,毫不退缩,道:“赵家主不知道?街上都传遍了,今日我去县衙,还是张捕头一眼认出了这人的真实身份。”
赵家主猛地拍桌而起,喊道:“赵全!”
门外一个声音传进来:“在。”
“进来!”
“是。”赵全推开门进来,“阿郎有何吩咐?”
赵家主将画像扔到赵全身上,“你去将这人给我带来!”
赵全捡起画像一看,苦着脸抬头看着赵家主道:“阿郎,这人、这人……”
赵家主瞪大了眼睛,怒道:“吞吞吐吐做什么,这人怎么了?”
赵全道:“这人应该是大娘子的陪嫁,三娘子奶嬷嬷的儿子,如今给了三娘子做陪房,这人不归小的管啊!”赵全很是为难。
“放屁!家中还有人是你管不着的!”
赵全苦着脸道:“大娘子早就说要小娘子管家,身契早就给了小娘子,而且过两个月小娘子出嫁,这这这……何况,这人也不在府中。”
主仆二人一番唱作,谢二面无表情看着,迟迟不给台阶下,最后赵家主很是无奈家中出了这样的刁奴,又允诺谢二,等到这人回来一定给他一个交代,让他放心,等他消息。
谢二再一次感受到没有功名的不便,若不是他拿出县衙来说事,恐怕赵家主还想死不承认有这么个人,若是自己有功名,不必他开口,赵家主怕是就会将人绑到自己面前。谢二也没想争出个结果,如今的他是弱小的幼鸟,人人都可以将他不放在眼里,谢二并不生气,只是更坚定了求功名的心。
谢二拿赵家无可奈何,只能转身回家,想去林家说明情况,又不好上门,尤其是在大街上的时候伍娘子明确拒绝了自己,只是谢家却不好不给个交代。谢二思索后叫来了吴婶,询问她若是去林家该拿些什么赔礼合适。
吴婶思索道:“二郎不去提亲?”
谢二苦笑:“林家大娘子已然拒绝我了。”
吴婶奇道:“二郎什么时候提亲了?”
谢二只以为她忘记了,道:“就是那日在街上,我说可以负责,但是林家大娘子……”
吴婶笑道:“林家大娘子不拒绝郎君,难道还能当街一口答应不成。”看着谢二一脸茫然的模样,吴婶觉得好笑,平日里处处精明的二郎还有这样糊涂的时候,“谁家求亲是这样求的,莫说有那一处事,就是没有,难道二郎提亲在街上提不成。”
谢二只是一时有些没想到,如今听吴婶说完之后,登时顿悟,“是我鲁莽了。”
吴婶又道:“何况求亲哪有自己求的,二郎想求亲自然要请媒人上门,还有娘子难道不该见一见未来的儿媳妇。”
谢二郎被吴婶的打趣说的耳朵一红,“我这就去找阿娘说。”
吴婶笑道:“这就是了,就是女方家要答应也要矜持几回方是正经,媒人不跑个三次这亲事不算成的。”
谢二感慨:“原来如此。”又觉得奇怪,“上次与赵家……”
说到赵家,吴婶顿时收了笑容黑了脸,冷冷道:“上次是赵家有意,咱们郎君定下的,二郎不知道也是有的,本就是女方的意思,所以媒人去了一次也就是了,这一次却是不同,本就是咱们理亏,多去几次是应有之义。”
谢二这才算明白,想到自己当日的莽撞也不由得脸红,实在是他自小少年老成,还没有这样鲁莽的时候,找到谢母交代了这事,吴婶便去寻了媒人,也不是外人,谢家族人里便有这样的,只不过不是官媒,私底下跑跑,赚个辛苦钱。
媒人消息最灵通,十里八乡谁家有待嫁的闺女和到了年岁的儿郎,问她们是最没错的,谢二与林家娘子的事闹这么大,媒人早就听说了,今日见到谢家要去提亲,顿时一口答应下来。
***
伍娘子从老宅回来后,与丈夫也合计过几次,两口子唉声叹气,也知道那日林阿婆说的话都是实心话,如今除了谢二没有更好的选择。夜里,拉下帐子,伍娘子盘着腿坐在床上,与丈夫对着坐。
林二郎道:“我看那谢二也还成。”
伍娘子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没什么精神道:“是太成了,日后他若是欺负阿月,阿月都不一定能知道。”
林二郎一噎:“不、不至于吧。”他觉得他女儿天下第一好,谁会欺负她呢,“还有咱们呢。”
伍娘子道:“咱们能跟过去不成?”
林二郎眼睛一亮,道:“怎么不能,你忘了咱们还有处新宅子,那里距离谢家可不远。”
伍娘子最近忙得很,一时间忘了自家早在戴娘子怀孕前就看好了一处宅子,只是戴娘子回家,一时间没人帮衬,才暂时放在那,只是家具什么的托人打好了,还在晾晒通风。她思索道:“阿戴中秋后就回来了,咱们到时候也有时间,搬家倒是不着急,就是不知道这谢二知不知道来提亲。”伍娘子说完,两人面面相觑,若是谢家不来,他们这就是杞人忧天。
好在夫妻两个忐忑了几日,谢二的媒人上了门,的确如吴婶说的那般,伍娘子也实在内心挣扎,并没有一口答应,也没有一口拒绝,只说要与家中郎君商易,便让媒人回去了。
谢二在家里等消息,听到媒人转述,满口保证,“二郎就等着做新郎官吧,就是二郎在守丧,不好大办的,最好是两家有意等到出了孝再办事。”媒人是站在谢二的角度上看,谢二也知道这个道理,手里磨砂着衣袖道:“阿婶放心,到时候我去请明府来做证就是。”
媒人听罢,一拍大腿道:“那就好了,到时候说闲话的也少些。”
等到媒人上了三次门后,伍娘子终于松口答应了,谢家请来了王县令来做证,碍于谢二在守孝,最后商易只请几位陪客兼证人,吃顿便饭就好,免得给外人落下把柄,毕竟谢二日后是要考科举的人。
林家如此通情达理让谢家和前来做证的人都觉得不错,对这门婚事如何来的众人心中有数,若不是恶人作祟,谢二与林月娘都不会在这个关头上议亲。为此,伍娘子专门找到林月娘,劝她:“阿月,你莫觉得委屈,虽说订亲宴小了些,但是日后你是要与他过一辈子的,为了这点面子,实在没必要,不如现在做个顺水人情,也让谢家记得你的好。”
林月娘呆呆看着自家娘亲,着实不能明白,怎么转瞬间自己就成了有未婚夫的人,还是这谢二,前段日子她才眼睁睁看到过谢二被赵三娘退亲,尤其是当日自己要说出实情的时候,谢二还吼了自己,林月娘不满意这门亲事,又觉得自己还小,道:“阿娘,我不喜欢他,真的要订亲吗?”
伍娘子道:“明日就是订亲宴了,你说呢。”
林月娘嘟着嘴道:“可是,他和赵三娘订过亲!”
伍娘子一时没明白,问道:“那又如何?赵三娘如今不也另许他人了。”
林月娘赌气道:“那我岂不是捡了赵三娘不要的,我不要!”
伍娘子:“……”顿了顿,伍娘子道:“阿月,日后万万不要说这样的话,赵家和谢家的事情你是亲眼看到的,既然已成往事日后也不要再提,什么捡了别人的不要的,这样的话要谢郎君听到,他该如何想!便是没有这桩亲事,你也不该如此想!”
林月娘也知道自己口不择言了,嘟嘟囔囔道歉,又说:“可是,谢二明明就……”
“就如何?”
“他明明就喜欢那赵三娘,当日我说是赵三娘扔了他的东西,谢二不仅打断了我,还很凶,我才不要他做我的夫君,阿娘,你上次不是说我还小,等到日后大家都忘了这件事就好了嘛。”林月娘哀求道。
伍娘子一叹,安慰她道:“你忘了当日我们去老宅,你阿婆说的话了。”
林月娘想到这里,顿时蔫了,知道这件事不仅关乎自己,还有其他姐妹们,低着头不说话了。
伍娘子只能让她往好处想,“谢二也算得上一表人才,何况他读书厉害,日后就是考不上进士举人,就是秀才,在咱们这里也了不得了,你日后成了秀才娘子,出门也威风不是。”
“威风?”
伍娘子很知道自家女儿想什么,见她起了好奇心,给她解释道:“往日里你小,我与你阿爹也没想过给你寻这样的人家,所以说得比较少,今日就与你讲一讲。”伍娘子不愧是做生意的,将秀才读书人的地位好一通讲,眼见林月娘眼睛越来越亮,十分得意。
林月娘听完问道:“是不是我嫁给了他,日后就不会有人欺负阿爹阿娘了。”
伍娘子闻言眼眶一红,心酸又欣慰,半晌才摸着林月娘的头发道:“傻丫头,没人欺负我们。”
林月娘嘟着嘴道:“日后谁也不能说你没生出儿子矮人一头了。”
伍娘子长叹一声,将林月娘搂在自家怀里,很是认真道:“阿娘有阿月一个,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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