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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叹早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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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心为上



      今朝的占卜结果在潜邑引起了一场小骚乱,但巫桑的结果与之完全相反,而且舒裘也让大家放宽心,说只是今朝学艺不精,解错了卜筮。

      他跟巫桑商量好了,既然知道今朝已经朝他们露出了獠牙,那么便不可以再继续放纵她继续提升自己的威望、助长她的嚣张气焰了。

      舒裘表现得一副不相信今朝占卜结果的样子后,潜邑的庶人虽然心中有些惊疑不定,但面上没说什么。

      自这天后,今朝依旧住在巫桑的屋子里,不过周围盯梢的人似乎多了一些。而巫桑每日依旧会给她传授知识,在外人看来,这一切似乎都只是一个小失误,巫桑和今朝的关系依旧没有变化。

      舒裘下令让木匠以舒氏的名义,将手摇纺车在潜邑推广开来。

      舒芳来找今朝时,颇为郁闷地道:“纺车明明是巫儿造出来的,可是家主却不提巫儿,这太过分了!”

      今朝目前正处于监视之下,不过那些人并没有明目张胆地在她周围禁锢她的自由,只是严控与她来往的人员。

      舒芳是舒裘的侄子,虽是庶人,但血缘关系始终是亲近一些的,因此他可以一如既往地来找今朝而不受到监视。

      今朝笑了笑,说:“没关系,我造出它来,本就是为了潜邑的大家。既然大家都用上了,以后缫丝也省事就行了,没必要非得让大家知道是我造出来的。”

      舒芳觉得今朝是真的为潜邑着想的人,她的品行高洁无私,不该因为其占卜到家主雨天会有灾祸便被当成犯人般看待。

      他鼓起勇气问:“那个占卜的结果……”

      今朝说:“兴许是我学艺不精,卜错了。”

      舒芳惊讶道:“怎么会呢?你可是得到了神明的启智的,你的巫术不可能出错!”

      今朝问他:“那你的意思是,巫桑错了?”

      舒芳语塞。

      今朝道:“不必为了安慰我而骗我。”

      舒芳憋了又憋,良久才低头小声嘀咕:“我没有骗你。”

      “你真的信我?”今朝又问他。

      舒芳本来没什么信心,闻言,又鼓足了勇气点头:“我相信你!”

      今朝眸光潋滟:“那你能帮我个忙吗?”

      舒芳点头:“什么忙?”

      “我没有骗人,我占卜的结果告诉我,主家雨天出行,大不吉。所以我想让你帮忙留意主家的动向,让他出门的时候小心一些,注意安全。”

      今朝这番言论完全是出自对领主的关心,舒芳更加相信她了。而且哪怕今朝占卜错了,关心领主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答应了。

      ……

      在舒裘的提心吊胆、小心提防之下,他几乎大半个月没出过宅门。而巫桑那边根据盯梢的奴隶的反馈,今朝也一直没有什么异动。

      巫桑按捺了这么久,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就没见过比今朝还沉得住气的人!

      于是再次见到今朝时,她便开门见山地问:“过去了这么久,你的卜卦可应验了?”

      今朝只是故作尴尬地笑了笑,说:“是我的巫术还没学到家,算错了。巫桑怎么还放在心上呢?您不是算过,什么事都没有吗?”

      巫桑一噎,她明知道今朝在撒谎,偏偏自己当初就反驳了她的言论,她借坡下驴,自己也无可奈何。

      话虽如此,她跟舒裘也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尤其是在半夜的时候,舒家的犬吠声又无缘无故地响起,扰得人心惶惶。

      舒裘也有些害怕,他让巫桑替他祓除辟邪,巫桑便让他将整日吠个不停的几只狗给宰了,用狗血涂身。

      以牲血来涂身也是祓除常用的手法,为了自身的祸福,舒裘杀狗杀得很干脆。

      这下舒家安宁了。

      很快便到了秋收的尾声,该收的稻谷都已经收进了粮仓中,趁着天气不错,还得抓紧时间将稻谷晒干,之后才方便储藏及碾成能吃的米。

      因着丰收,潜邑到处都是欢歌笑语一片,宅子里的今朝也听见了。

      南巢奚看着似乎在出神的今朝,心中无比纠结。

      一直以来,她以为今朝比自己幸运,能被神明启智,又能跟随巫桑学习巫术,获得知识……这些都是她可望不可求的东西,今朝却唾手可得。

      可当领主露出了獠牙,击碎了野人、奴隶的那层幻想之后,她对今朝便只剩下同病相怜的同情了。

      果然,她们的出身是不可能改变的,现实永远都是这么冰冷。

      这时,她看到今朝望着天空,喃喃道:“明日雨师要来布雨了。”

      南巢奚在那一瞬间,还以为今朝要出手了。

      然而今朝只是说了一句,便没有再有别的动作了。

      她问道:“巫桑占卜说明日是晴天,怎么会下雨呢?”

      今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就当我预测错了吧!”

      她越是这么说,南巢奚的直觉便越强烈。直觉告诉她,今朝说得是真的!

      今朝为什么这么笃定?

      南巢奚忽然想起今朝当初能招来云中君,如今似乎要招来雨师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明日雨师若真的来了,这会是她要对主人出手的预兆吗?

      南巢奚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将这件事告诉巫桑。

      理智上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违背自己的命令,可情感上,她又有些想袖手旁观,看看今朝能做到什么程度。

      南巢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生出了这些叛逆的想法——她甚至有些期待今朝真的将主人弄死。

      可这个念头只是那么一瞬,很快她便想到,就算主人死了,正夫依旧会继承主人的家业、社会地位,她的处境依旧不会有任何变化。

      于是她又放弃了挣扎,将这件事告诉了巫桑。

      巫桑有种“她终于要动手”的如释重负感。说实话,这段时间,为了今朝这个预言,她与舒裘几乎是日夜不得安生,随时都要担心哪天下雨,今朝会对他出手。

      再这么下去,只怕今朝还未出手,他们就先把自己折磨得不轻了。

      舒裘愤恨地道:“这次,只要她出手,我们便可借此机会除掉她!”

      之前除掉今朝的时机不合适,这次他们布下陷阱,只要抓到今朝的把柄,那么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其除掉了。

      虽然很可惜失去了一个很好的发展潜邑、提高他的地位的工具,但留着她,总觉得有些危险。

      如巫桑所言,驾驭住了她,自然不担心;可目前谁能驾驭她呢?

      舒裘等人在暗中布置,就等第二天,今朝主动露出马脚了。

      然而第二天,今朝并没有出门。

      看着外面的大太阳,南巢奚忍不住说:“今日天气晴朗,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

      难道今朝知道了她会向巫桑告密,然后刻意骗自己的?
      可今朝不是将她当成朋友的么?今朝应该不会怀疑她的才对吧?

      南巢奚有些不确定。

      她知道自己很矛盾、很贱,一方面背叛今朝,另一方面又奢望今朝能将她当成朋友。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愿意做这种两面三刀的事情。

      今朝勾起唇角,目光微微转向她,问:“你盼着今日下雨,还是天晴?”

      南巢奚愣住了。良久,一股寒意袭上心头,然后寒冷遍布全身。

      今朝收回目光,嘴角的笑容消失,淡淡地道:“我信任你,把你当朋友,可你为什么要出卖我呢?”

      “我——”南巢奚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不是害怕今朝,而是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失去今朝这么一位朋友后,她后悔了。

      “我给过你机会的,曾经我也对你抱有戒心,但是那次你喝醉了,你质问我不真诚的时候,我反省了。我也觉得我想把你当朋友的同时,又提防你,这不是想要成为朋友该有的心态。于是我选择放下戒备,全心全意地信任你,将我的秘密告诉你,与你分享我从仙境中学习到的一切……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让你第一个知道,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今朝的话说得很平缓,一字一句却成一把把刀子,直直地戳进南巢奚的心窝。

      南巢奚相信今朝说得是真话,因为这数月来的相处,她能体会到今朝待她是真诚的,毫不设防的。

      可她却真的背叛了今朝。

      她的眼眶蓄满了泪水,在今朝疏远冷淡的目光之下,她终于忍受不住,崩溃地哭了出来:“对不起,我、我错了!”

      今朝别过了脸去。

      她以为今朝这是不打算再原谅她了,殊不知今朝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无法抑制的上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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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攻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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