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衔情笺

　　这对新晋小情侣还没来得及在为期不长的暑假好好享受谈恋爱的感觉，转眼就到了高三开学，排山倒海之势的升学压力扑面而来。
　　雁书已经习惯了省实验的高压力学习，初塘一中相较之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如今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学习睡觉谈对象，似乎比起以往只是匀了更多的时间给冉青笺——除了谈恋爱以外，冉青笺还担任起接送雁书上下学的任务，这样一来雁书就不必在天没亮时与公鸡斗早赶着上学，路程从一个半小时变成半小时，对于高三的学生而言这多出来的一小时睡眠时间比珠宝还珍贵。
　　起初雁书跟老头说他那辆古董自行车不慎掉河里被水冲走的时候，被余汉年拿着蒲扇绕小院追了好几圈，小白耳以为两人在玩追逐游戏，兴高采烈地跟在余汉年屁股后面跟着跑。
　　隔天雁书回房准备睡觉时在书桌发现了一个带有锈迹的旧月饼铁盒，距离上面的生产日期已经过去了十四年有余。打开来里面是一沓皱巴巴的钱，十块二十块零零散散的，夹杂着几张稀少的红钞，铜臭味混合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油烟气，显然是余汉年去赶集攒下来的钱。
　　雁书叹了口气，数都没数，原封不动装了回去，他自己这些日子下来也有了一点积蓄，买辆便宜的二手自行车足够了。
　　虽然他有些心疼才安上去的后垫只载过一次人就丢了，但一辆自行车换来一个对象，这笔生意简直就是天掉馅饼。
　　没等到他挑时间去二手市场，冉青笺抢先把这接送活揽了过来，最开始雁书还不肯麻烦冉青笺，被后者不知用什么花言巧语把余汉年先给说服了，雁书也无奈答应下来，两人顺理成章地就开始了早送晚接顺道谈情说爱的生活，充实忙碌又快乐。
　　然而对于初塘一中这群乡镇小孩而言，跟雁书比起来那就是两个世界。逼迫他们放弃以往傍晚五点放学的惯例还要增加两节晚自习，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开学不过大半个月，一个个犹如长途的老马，要么认命般无所事事放任自流，要么就是为了摆脱大山走向外面而头悬梁锥刺股。
　　曾帆更是一个头两个大，最近总是顶着黑眼圈满脸困倦地来学校上课，起初上课睡觉时还在座位上吃过老师飞来的粉笔，过了几天直接被班主任拎到了教室后面站着听课，甚至在某个周二整整旷课半天才回来。
　　“你没事吧。”雁书趁着课间给曾帆递了一瓶可乐。
　　曾帆愁眉苦脸地抓抓头发：“唉，我家最近有点事，忙呀。”
　　曾帆的妹妹曾雪是一个聋哑姑娘，小时候发烧就医不当导致听力严重受损，听力几乎降为零，所幸在几年前遇到一家正在做实验的医药器械公司赠送了人工耳蜗才得以重返有着丰富声音的世界。小女孩在市里的特殊教育学校上学，最近却遇到了麻烦，曾帆母亲又在四年前做了截肢手术不便行走，这个要成为未来家中顶梁柱的少年不得不三天两头在市里和学校来回跑。
　　雁书蹙眉：“……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告诉我。”
　　要是我办不到还有我万能的男朋友可以帮你，雁书心里默默补充道。
　　曾帆说他自己能处理好，雁书见他逐渐恢复了上学的精力，也就不再过问。
　　今年的中秋来的极晚，卡在十月八号，恰好能与国庆连放八天假，在高三学子瞪着熊猫眼的期待下，总算给盼来了这个弥足珍贵的假日。
　　雁书跟余汉年打好招呼，冉青笺提前一星期就带着他去金安市加急办好了护照，还备好了巴厘岛本地的电话卡以保持联系通畅。巴厘岛早就开放了免签，两个大男生无需多折腾什么，收拾出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就出发了。
　　到了飞机票上写好的日期，吴伯开车送他们去机场，雁书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内，呼吸不禁急促起来，觉得这一切是如此不真实。
　　外面是凌晨两点的深夜，身旁是来往穿梭的人群，登机广播在大厅响起。上一秒他还在山村，而现在他就在金安市的机场，要跟冉青笺——他的男朋友，他的对象，去印尼巴厘岛，去海边！
　　考虑到雁书的接受度，肯定不愿意让冉青笺选择头等舱，所以最后他们买的是经济舱，提早一个小时就到了机场。
　　“坐过飞机吗？”冉青笺在候机厅的座椅上喝着免费供应的矿泉水。对于只坐过客机头等舱和私人飞机的冉二少而言，经济舱着实有些委屈了。但他乐于接受这份新奇的体验，因为身旁就是他的伴侣。有雁书在，就算让晕船的二少坐渡轮他都甘之如饴。
　　雁书点点头：“以前跟我爸从滨市到金安市来回就会坐飞机，因为坐高铁太久了……不过我很少回来，可能两三年才会见我爷爷一趟。”
　　冉青笺笑着揉了揉少年柔软的黑发，两人抵肩同坐，鼓噪的人群如潮水涨退，化为光怪陆离的影子，唯有身旁那人的温暖在黑夜中如此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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