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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波特变到哈利
第二十五章从波特变到哈利
“所以，怎么样？”像往常一样，德拉科的双手撑在脑后，悠闲地仰面躺在黑湖边那棵大橡树下的草地上。
橡树叶的阴影斑斑驳驳地落在他脸上，让赫敏看不清他的表情。
距离考试已经过了一星期，这天正是出成绩的日子。
因着与赫敏的那个约定，德拉科不由地对结果产生了那么一丁点儿好奇之心。
“那个——”在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中，赫敏俯视着他，忽然语塞了。
她有点不服气，又有点无可奈何。
蓬松的棕褐色头发，配上炸毛的表情，在六月热烈的阳光下，她像一只被打断了美梦的不高兴的猫。德拉科微眯双眼，从睫毛的缝隙里打量她。
“还有下一次。德拉科·马尔福，不要得意太久。”她蹲下身，瞧着他抖动的睫毛，威胁道，“我们的差距并不大。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然后，你就得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
“那你一定得非常努力才行。永远不要怀疑一个马尔福保守秘密的决心。”德拉科岿然不动，露出了堪称明媚灿烂的笑容。
看来，榜首的位置已然发生变化。
今生，很多事情都在发生变化。
他喜欢变化。
这意味着，希望。
微茫的、零星的、珍贵的希望。
对赫敏来说，德拉科此刻的笑容极不常见。
确切地说，这笑容对整个霍格沃茨的人来说都很不常见。
她很少见他真心地、灿烂地笑——除了那次飞行后所展露的短暂笑容以外——这一整年，他都不怎么笑。特此声明，那种客气的假笑不算数。
这个珍珠蚌一样的男孩。
他身上不存在格兰芬多式的热情，可他同时也又缺乏某些斯莱特林们所展露的没头没脑的恶意；他有些善意，心底涌动着温柔，但只有在某些危急时刻，才会被她看到。
通常，他都在脸上挂着一副冷静的、厌倦的、高傲的表情，客气中带着疏离。偶尔，她还会看到他对别人露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假如有人胆敢挑衅他的话。其余的时候，他有一种冷眼旁观式的漠然，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让他觉得毫无兴致。
对，冷眼旁观，就是这个词，赫敏暗想。
你很少会在德拉科脸上看到发自肺腑的笑容，因为所有事情都看似与他无关。
可就算是这样，赫敏也觉得他够好看了，同年级的男孩子里，没有人比得上他好看。
因此，当这个铂金色头发的男孩，露出真诚的快乐笑容，眼窝很深、眼眸很浅、脸颊上透着一点粉红、嘴角的弧度完美得恰到好处……
天呐，怎么说呢？
以一个12岁小姑娘的维度来看，她只能想到某些浅薄的形容：假使把所有黑湖边的花都摘来，堆在一起，也没有他一个笑容那样好看。
赫敏忽然没法对他生气了。
虽然他狡猾得很，还是什么都不肯对她坦白。
她哼了一声，偷偷多看了他一眼，立起身来，想扭头就走，却又犹犹豫豫地回头，用一种骄傲的语气问他：“假期里，你会给我写信吗？”
当然了。还用问吗？他下意识想。
不过，她是在期待他写信给她吗？他支起身子，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表情端详着她的神态。
看她那副倨傲中带着倔强的样子，似乎不得到他的回答，就不会轻易离开。
——她大概不会讨厌他写信给她。
可是，假若以“普通朋友的立场”的话，应该怎么回答合适？男孩琢磨着。
“哦，一旦我有时间。”德拉科半真半假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要知道，我很忙的。”
这下，赫敏心里有点失落了。
冷淡傲慢的男孩，一点都不可爱。
她冲他皱皱眉，撇撇嘴，干脆利落地走掉了。
留下了那个铂金色头发的男孩——他重新躺下，面对橡树掩映的天空，微微地笑了。
德拉科不算说假话。
有多少事情需要他操心！
黑魔王的灵魂尚未解决，随时都有可能会复活，这让他担忧至极，乃至夜不能寐。
要想毁掉黑魔王的魂器——拉文克劳的冠冕，据格雷女士说，宝剑、厉火和毒牙这三样东西，可以一试。
这三样东西，一样比一样棘手，哪个都不能轻易拿到手。
霍格沃茨的图书馆里，可能会存在厉火咒及其破解咒语吗？
思及此处，德拉科再也不能微笑，也不能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刻。
认命地站起身，他拍拍身上的草屑，心不甘情不愿地奔向了图书馆。
图书馆静谧无人。往日里，长期驻扎此地的高年级学生，因为考试的结束而脱离苦海，或睡生梦死，或举杯狂欢。
只有平斯夫人还坚守岗位，无精打采地拿着鸡毛掸子，在替角落的书架掸灰。
德拉科直奔禁书区。在一列他从未涉足过的书架间，他随意翻找着那些诡谲、有趣、名字斑驳不清的黑魔法书籍。
今天，他似乎跟带声音的书籍杠上了：一开始，他打开一本沾有暗色印渍的书，里面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低语；他换了一本，那本黑银相间的大书则更过分，竟然冲他发出惨叫，他猛地合上了它，赶忙把它塞回书架间——趁它对他发出更多高亢的、震耳欲聋的喊叫之前。
揉了揉太阳穴，他决定换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厉火咒相关的资料。
克拉布那时候，究竟是从哪里找到这个咒语的？昨天，他曾经试探过他，遗憾的是，现在的克拉布对此还是一无所知。
还有，怎么限制那恐怖的、燃之不尽的厉火呢？他一边在书架间穿梭，一边思考。显然，从那不祥的结果来看，克拉布对厉火的破解咒更是知之甚少。
至于格兰芬多的宝剑，你怎么能指望一个斯莱特林会了解它？
前世，贝拉特里克斯对那把宝剑颇为在意。
她甚至以此为借口而折磨赫敏。
一刀一刀地折磨她。
为了获知那宝剑的真伪，获知他们是否去过她的金库。那个疯女人！
而赫敏·格兰杰，尖叫着，用他所无法理解的勇敢去咬紧牙关，始终不肯出卖朋友，也不肯说实话。
那宝剑。格兰芬多的宝剑。
七年级的时候，贝拉特里克斯从霍格沃茨的校长室拿走了它，放到了莱斯特兰奇家的金库里。德拉科原本以为，宝剑是一直在邓布利多手里保管着的。
可现下，格雷女士却说，那宝剑不知所踪。
这意味着，那把神出鬼没的格兰芬多宝剑，极有可能是在近些年才出现的，并且在出现后，被邓布利多获取了，放置在校长室里。
得找个机会打听打听它。德拉科盘算着。
还有毒牙。
根据前世记忆，就在下学年，斯莱特林的密室将会被莫名其妙地开启。
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件好事，这意味着他多了一点微茫的可能性，能搞到蛇怪的毒牙。
可他不希望有什么人会被石化。他不希望她被石化。
尽管斯普劳特教授的曼德拉草可以用于配置复活药剂……
可一个不小心，这是要丧命的。
他厌倦了死亡，更不想看到她受伤。他面色惨白地想。
赫敏·格兰杰身上出现的划痕，是德拉科·马尔福一生的梦魇。
她就该舒舒服服地待在图书馆看书，安安全全地，一点伤痕都不要有。
他吐了口气，把记忆封锁起来，重新在书架前来回穿梭。终于，他的脚步被某本书所挽留——那是一本泛黄的、年代久远的图书馆藏书。
他修长的手指迅速翻动，最终停在某页，那里有描述蛇怪的段落：
“……蛇怪，又被叫做蛇王……可以长到硕大无比的大小，活好几百年……从蟾蜍孵的鸡蛋里出生的……毒可致命的尖牙……任何直视蛇怪目光的东西都会立即死亡。蜘蛛一见蛇怪就跑……公鸡的打鸣对蛇怪来说是致命的。”
前世，被石化的人没有丧命，只是因为他们运气好，没有直视到蛇怪，而不是因为蛇怪杀不死人。
太危险了。
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也许他该好好劝劝她，别到处乱跑。
也许他该提前熬点曼德拉草复活药剂，以备不时之需。
德拉科心不在焉地把书拿在手里，准备回去好好研究。
有用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前世，霍格沃茨对于密室的问题总是讳莫如深。
尽管波特和韦斯莱曾破解密室的秘密，并成功救出了韦斯莱家那个红发小姑娘，甚至获得了特殊贡献奖……少有霍格沃茨的学生对他们解救人质的过程知道得非常清楚。
德拉科，作为波特曾经的“仇敌”，更是没有机会、没有资格、更没有兴趣了解具体细节。那时候，他只顾着操心别的事了。
他烦恼地抓抓头发，冥思苦想，试图从有限的记忆中寻到一点踪迹。
这时，两个莽撞的身影从书架另一侧闪出来，吓了德拉科一跳。
“波特？韦斯莱？”
“德拉科，你在这儿！”波特说，看起来很高兴。
“你俩为什么会在这里？”德拉科怀疑地看着波特和韦斯莱，“这样好的天气，你俩不应该待在屋里。”
“你不也在屋里吗？”韦斯莱疑惑不解地问。
德拉科不说话了。
“不用这么生疏，你可以叫我哈利。”哈利对他友好地说。
“顺带一提，你可以叫我罗恩。”罗恩也跟着加了一句。
德拉科挑了挑眉，一时之间有些惊讶。
前世，他可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们竟然愿意让他叫名字，这可是亲密朋友才能拥有的殊荣啊。
这大概算得上是这一整年他所经历的种种“变化”中，最令他意想不到的那种了。
“我听赫敏说，你有可能在图书馆，我……我只是想来对你说谢谢。”哈利冲他和善一笑，“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你帮了我们很多忙。你救了我们的性命！你打败了那个可怕的巨怪！你还帮我们发现了奇洛的真面目，虽然我依然不喜欢斯内普教授，他太毒舌了……对我们一向很苛刻……”他见德拉科脸色阴沉，知道他在为自家院长打抱不平，于是明智地转换了话头。
“还有，你让我们练习的石化咒，虽然最后，我也没派上什么用场，但赫敏救了我，多亏了你……”哈利挠挠耳朵，“这么一想，似乎尼可·勒梅这个人，也是在你送我的巧克力蛙里找到的。”
“哈利，我想你过分夸大了我的作用。”德拉科用圆滑的口气说，把这些事情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不过我很好奇，魔法石现在还好吗？”
“邓布利多说，尼可·勒梅决定把它销毁。”哈利不认同地说，“邓布利多还说，死亡不过是一场伟大的冒险。”
“我不敢苟同。”德拉科表情复杂地说。
尼可·勒梅那老头大概是疯了！
这样世间难有的、珍稀的炼金术产物，可以把任何金属变为纯金，他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这样销毁了？
尼可·勒梅，他怕是被邓布利多给忽悠疯了。
“是的，我懂，我也觉得邓布利多有点疯疯癫癫的。”罗恩看着他扭曲的脸，在一旁耸了耸肩。
“喔，还有，你让赫敏转告我，让我好好训练魁地奇，别想着分数的事情。”哈利欢快地说，“你是对的。自从我们拿到魁地奇杯之后，同学们再也不对我怒目而视了。”
“好吧，所以你是在我面前炫耀你的奖杯？”德拉科一想到这事就大为光火。
在学期末最后一次魁地奇杯中，哈利·波特成功从拉文克劳找球手的手中抢到了金色飞贼——这意味着格兰芬多终于赢得了魁地奇奖杯。
因为这事，斯莱特林队的队长马库斯·弗林特，在公共休息室里对那些院队球员们发了大火，摔了一通东西。
学院杯也因此归属于格兰芬多。
斯莱特林学院遭遇了与前世一样的、滑铁卢式的惨败。
“我告诉过你，别感谢这个！”罗恩扯扯着哈利的衣服，说，“我就知道他会生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谢谢你。”哈利拉起罗恩，想趁德拉科发火之前赶紧溜走。
“波特！你等着，等我加入球队，打你个落花流水！”德拉科终于丧失了保持了一整年的沉稳优雅，冲他俩的背影嚷着。
那两个小小的背影甚至都没有停顿，飞速地冲出了图书馆。
“不要大声嚷嚷，再嚷嚷就从图书馆里给我出去。”平斯夫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怒视着德拉科，仿佛手中的鸡毛掸子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似的。
此时的哈利和罗恩并不知道，他们“得罪”了怎么样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表面无辜、心机深沉，并且试图拨弄风云的人。
“喔，帮我个忙。”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德拉科饶有兴趣地对韦斯莱家的孪生兄弟说，“一定得让罗恩和哈利都试试它。”
它，指的是孪生兄弟正在向他展示的鼻血牛轧糖。
“没问题。我们打算利用这个暑假多做点小实验。”韦斯莱孪生兄弟笑嘻嘻地对德拉科说。
“除了这个，我们还在研究吐吐糖。我打赌，那些不爱上课的学生们会喜欢的。”乔治，或者是弗雷德，沾沾自喜地说。
“好主意。”德拉科说，“只要别给我吃就行。”
不出意外地，孪生兄弟看上去有点失望。
“好吧。”他们将不怀好意的目光重新投向车窗外，锁定在站台上吃力地拖着自己行李的罗恩。
德拉科则看着站台上另外一边，那里有两道熟悉的身影。
卢修斯与纳西莎肩并肩立在站台上。
父亲握着他的手杖，格格不入地站在一堆满脸期待的家长中间，对身边闹哄哄的人群显出惯常的厌恶神色。
母亲则还是那副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老样子，正不屑地对她丈夫说些什么。
他们毫无变化的傲慢样儿，让德拉科心中浮现出莫名其妙的满足，以及犹豫不决的压力。
“是什么让你下车得这样慢？”一看到德拉科，卢修斯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露出嫌弃的表情。
然而，他的身体倒是很诚实，自动接过了儿子手里的推车。
纳西莎拉起她宝贝儿子的手，露出久违的微笑，“欢迎回家，德拉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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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直呼名字的重要性】
在英国人眼里，名字与姓氏之间的称呼存在亲疏远近的区别。陌生人或在正式场合，出于礼貌，一般称姓；而在朋友之间，尤其是私下里，通常称其名字，以示亲密随和。更亲密的表达，是昵称，比如纳西莎私下里称德拉科为“小龙”，卢修斯私下里称纳西莎为“西茜”。
细心的读者们可以注意到，前24章，在德拉科视角里，他称呼“哈利”为“波特”。一方面是因为他前世的个人惯性，一直称呼“波特”，内心深处保持了一种疏远的态度；另一方面，当别人没有告诉他可以直呼其名的时候，出于礼仪的习惯，他也很难主动去熟络地叫别人的名字，亲近别人；还有另外一点，德拉科挺傲娇的，他等着别人去要求他直呼其名——这种特质可以说是斯莱特林的通病。
幸运的是，态度有些小高傲的赫敏，第一次在车厢里搭话就让德拉科叫她名字了，这让德拉科觉得亲切。打那时候开始，她就不仅仅再是他记忆里的“格兰杰”，而是一个新鲜的可以重新去认识的“赫敏”了。
在学期末的时候，我想，德拉科终于获得了哈利的更多信任，哈利和罗恩主动要求德拉科称呼他名字而非姓氏。德拉科对他们的称呼立刻就改了，也许哈利和罗恩觉得这只是件小事。但对德拉科来说，意义重大。
从前世向波特趾高气昂地伸出手却惨遭拒绝，到今生被波特主动要求叫“哈利”，跨越了整整七八年的时光，经历了那些动乱、黑暗与涅槃，用着德拉科·马尔福所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的态度，才换来了波特他们的友谊和信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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