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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陷阵
修瞳不假思索直接跟着踏进石龛,进来的一瞬石龛的法阵轰然闭合,将二人团在一片斑斓中。
时空仿佛被扭曲,寒冰符文编织的绚丽阵法外,一个又一个金光聚成的大钟与二人擦肩路过,肃杀的钟声一声又一声重重撞入修瞳的耳膜,回音绵长,久久不散。修瞳只觉得灵魂由内而外都跟着震颤,似是来自天地最底层的道一声声地叩问,无端搅起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他这种天地间本不该存在的物种,大概不会被大道所容吧,修瞳想。
这个问题自他出生时就压在他心头,困住了他几百年,直到几年前......对了,他怎么走出来的呢?
溺在大恐怖中的修瞳心中忽的一动,眼里终于进了光,是绮丽的光。
——“万物生而有意义,大道是包容的,只要你承认你自己的存在,那祂自然也会接纳你,世间万物也会接纳你......”
是这句话将他拉出来的,深藏在他记忆里最为瑰丽的片段顺着光流了出来,凝成一道光芒万丈的锁链,将他从大恐怖中卷了出来。
修瞳震荡的神魂归位,一下一下依旧荡气回肠钟声再也奈他不得,他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晰起来——
冰落紧紧握着腕上的寒骨镯,正望着阵外一个个八角金钟出神,五彩斑斓的光将她冰冷的眉眼染得柔和起来,眼尾晕了层浅浅的红。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一声尖锐的撞击声,五彩光罩连同金钟一同碎裂。
一阵天旋地转后四周归于寂静,遥远的鸟鸣夹在风声冲入耳中,修瞳只觉得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重新丢入凡尘。
他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八角楼阁的窗边,背后落了透过窗纱的晨光,暖洋洋的,然而身前却一股寒意侵袭,寒意所到之处一切事物仿佛都要被冻住,而寒风来处正是离他几步之遥的冰落。
“走......开点,小心铃铛又......”
冰落面色煞白,双手抖得厉害,手腕和脚腕迟来的剧痛让她险些站不稳,她踉跄着退了几步,腕间手镯还滔滔不绝地飞出符文。
修瞳不假思索直接把腰间的铃铛丢到远处,同时快步上前堪堪扶住冰落,也因为他这么一折腾,符文最后一步走岔了,防护阵法功亏一篑,整层楼所有物件之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包括修瞳身上。
冰落:“......”
剧痛和反噬让她失去所有气力,整个人砸到了修瞳怀里,修瞳身上的冰又厚了一层。
说时迟那时快,这时楼上隐隐传来一声肃杀的钟响,钟声所到之处冰层顷刻褪去,眨眼间周围温暖如初。
冰落艰难地抬眸,用口型说:“别管我,你先四处看看。”
修瞳心绪精彩纷呈,脸上却冷冷的毫无表情,说出来的话也不悲不喜:“把你放好就去看。”
嘴上说得冷酷,手上动作却小心又虔诚,像供奉神像一样,他把冰落轻轻放在被阳光笼罩的柱子下坐好,面无表情地转身,下一刻,他好像踩到什么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是刚被他丢掉的铃铛。
冰落面色古怪地看他。
修瞳忙不跌将快要崩塌的冷峻表情和地上的铃铛一把收拾起来,逃了。
按冰落的说法,此处应该就是藏宝阁的上面两层,此处平面为八角形,除了朴素的建筑结构,以及一道往上的楼梯之外,就没别的物件了,就连桌案板凳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法宝或藏品。
他们在赏宝节的幻象里看过七层的场景,里面并未见到往上的楼梯,当时几人就推测可能往上的入口比较隐蔽,不过这与宝盒无甚关联,也就没人再提起。
修瞳心念电转:“所以你们的雇主是想通过宝盒,引导我们上来此处?”
如今看来,冰落第一次来时应该已经看出宝盒那方是一个入口,只不过当时藏宝阁没有转到今天这个角度,也就无法开启。
冰落不置可否,默认了。
修瞳:“那他为何不直说,或者我们第一次来就‘开门’?”
大费周章地搞了场赏宝节,还弄了场抽签的大戏。
“或许是想看看我们有没有帮他的实力吧。”剧痛已被麻痹替代,冰落的手终于不抖了,扶着柱子摇摇晃晃起身,“走,上去看看。”
向来贴心的灵兽闻言非但不上前去扶,还转身气势汹汹往楼梯口一坐:“等你恢复得差不多再上去。”
冰落:“......”
蹬鼻子上脸!这货已经会无理取闹了!
一刻钟后,修瞳扶着冰落来到顶层,所见场景却令二人大失所望。
整层摆了满满一圈的博古架,上面尽是些小女孩的玩意儿,玩具、朱钗、笔墨纸砚、还有琴、箫等乐器,东西是多,却没有一件法宝。
穿过一圈环形博古架直到尽头处,二人来到顶层的中心,是块十步见方的八角形空间,中间摆着一个大箱子,箱子上笼着个泛着蓝光的光罩,罩内悬着三个看一眼就会莫名胆寒的金色八角形图案。
“这还能有法阵?”修瞳要走近细看,被冰落拦住。
“别不要命,这是天师印的阵眼。”冰落眼神示意那三个八角形,“外面这个是云来宗的高阶法阵,我在碑林里见过,估计要顶级的水灵脉加上云来宗的传承才能打开,你就别找死了。”
天师印的阵眼用云来宗的顶级阵法保护,双重保险,对外称以天师印为首,实则以云来宗的阵法为尊,果然这样才合理。
***
与此同时,云来峰后山,两个笨拙的身影哼哧哼哧穿过松林。
“小粟!追到了没有?”彭千君跑得满头大汗,已经直不起腰来。
“没有,那人太快,跟丢了。”唐小粟沉着脸把刀插回鞘中,差点把刀鞘捅破。
“别急,还有玄英呢,”董承望忙安抚,眼角瞥见一个人影,“玄英!这边!怎么样?追到了吗?”
刚刚几人在院中“纳凉”,突然有人暗中冲周玄英放了两记冷箭,早有准备的唐小粟和周玄英登时追了出去,董承望和彭千君两人只远远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兜在斗篷里。
“是那个弹琴的小弟子,快要追上时半路凭空冒出一个斗篷被劈碎的人,还算个人物,转眼就没影了。”能从周玄英手中抢人确实不容易。
“披着发,里面穿着白色道袍?”唐小粟问。
周玄英:“是,怎么?”
“那斗篷是我隔空劈开的,同一个人。”唐小粟皱眉,“怎么会这么快?”
“你把人家头发劈散了?”彭千君角度清奇,这几天和这群云来宗弟子接触以来,他发现这些人好像把他们头顶上的道士髻看得比小命都重要。
董承望简直服了,将思路跑到不知道哪个庙的彭千君拎到一边:“小粟的速度,那些弟子绕了整座山都没追上,今天这位不但能逃走,还能迅速出现到另一边在玄英手底下把人抢走,恐怕......”
几人忽的警觉起来。
“我们可能不小心踏进人家地盘了。”
话音刚落,周遭暴雪骤降,周玄英一抖长枪,注满灵力的一击扎入土中,一瞬间山摇地动,下一刻,坚冰却忽的从地底冒出,如长蛇一般自下而上裹住长枪,眼见就快把周玄英双手也给吞进去。
关键时刻唐小粟一刀下去,坚冰碎裂,攻势才得以止住,周玄英抓住时机猛地发力,深入冻土的长枪被悍然抽出。
“是水灵脉的法阵!”董承望一面喊着,一面抖出四相扇,扇面又出现那副刻意跟他作对一样的火焰山。
董承望骂了一声收起破扇子,尝试用自己三脚猫的符文阵法功底找到法阵的脉络,然而都失败了,他的水灵脉本就不发达,这法阵的脉络又剪不断理还乱,比前几晚他们见到的那个完全不在一个认知范畴。
彭千君看完了全程,胆战心惊地问:“怎么办?”
“没办法了,先按兵不动,保存体力,人家要找我们也好,真要出手也好,肯定会露面,到时再一起上。”
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只有不肯放弃的人。
董承望给自己挑了块避风地腿坐下:“我已经告诉冰落了,大不了等她看到来收拾这阵法。”
三人:“......”
在大宗门云来宗里光明正大掏出灭影令,无异于自爆身份,除非他们几人不要命了,所以几人在院子以外会刻意封住灭影令,也不知道冰落何时能出藏宝阁。
风雪愈大,两记冰刀借着狂风之势带着肃杀之气冲董承望射来。
叮当两声,周玄英长枪撞出两团火星。
下一刻,十几步之遥的松树上,赫然现出一个人影。
“就是他!”周玄英喊道。
一名白衣青年立在枝头,他披散着头发,约莫三十出头,身上纯白的道袍一尘不染,云来宗的图腾若隐若现,其腰间依次佩着铃铛、玉佩、玉腰带、香囊,无一不是凡品。
远远一看,舒展的松枝上仿佛立着一只优雅翩跹的仙鹤,风姿绰约,遗世独立。
董承望暗自赞叹,这才是宗门弟子应有的风范。
就是太高傲了,“仙鹤”只冷冷扫了众人一眼,眼神就不屑于落在几人身上了。
周玄英率先发难,一箭射出,唐小粟也不甘落后,提刀跃上松枝,顷刻间一人一箭已逼近青年所在的松树。
却见青年双手不慌不忙地结印,下一刻一个巨大的罩子凝成,径直将唐小粟连人带刀和周玄英的箭以同等的力道反弹回来。
彭千君念了个诀,树枝稳稳卷住唐小粟,弹回来的箭也落回周玄英手中,箫声荡开,董承望以九孔玉箫稳住狂风,堪堪挡住势头不减的光罩。
董承望这边吃紧,唐小粟和周玄英却毫不犹豫没帮他,而是选择擒贼先擒王,一上一下包抄白衣青年。
砰的一声巨响,光罩和董承望的箫声凝成的屏障同时碎裂,一时间风刀霜剑齐飞,视野糊成白茫茫一片,远处浓雾之中,白光乍现,又一个光罩凭空出现,风雪中的周玄英和唐小粟二人被再次击退,树枝甩出卷住两人身影,箫声转成急促的小调,董承望又一次稳住风势,与光罩硬碰了硬。
这位青年在外头单打独斗不一定能打得过唐小粟或周玄英,然而如今在他的阵法里,他就是造物者,在他们几人联手合击之下都能不落颓势,何止如此,应该说是游刃有余。
青年结成的光罩,在阵中翻云覆雨不在话下,若说能毁天灭地都不足为奇。
经过几个回合,董承望终于看清楚了法阵的运作流程,此阵赫然就是那夜后山三名弟子围剿小弟子许定用的法阵,三人学艺不精,把阵用的不伦不类,漏风漏雨漏雪,而如今眼前这个才是真真正正的万山踪灭大阵。
冰落后来说,这是他们云来宗压箱底的高阶大杀阵。
董承望崩溃地想:
谁说云来宗要完了啊?!!
有这位在,云来宗问鼎灵舟大陆指日可待啊!什么天师府什么碣石宗,哪能跟这位比啊!
***
冰落和修瞳从藏宝阁出来已是晌午,回到院中却发现没人。
冰落忙取出封了灵力的灭影令,难得耐心将董承望的消息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看完,随即与修瞳跃出院墙冲进后山。
二人赶到董承望指示的地点附近,远远就见许定盘腿坐在地上,膝上摆着一张七弦琴。冬日的暖阳落到琴弦上,被切成一块块,然而许定身后却大雪纷飞,天昏地暗,正午的光仿佛投不进去似的,其中还隐隐传来刀兵声和断断续续的箫声。
两人并未刻意压低脚步声,许定耳朵一动,蓦地站起,同时扫了两下琴弦,给一人送来一记寒风当做见面礼。
冰落:“你拖住他,我去破了阵主。”
修瞳想都不想应道:“好!”
随即一剑下去劈开寒风。
等到与许定交上手他才发现似乎哪里不对。
破了阵主?不是把阵破了吗?
此时冰落已来到阵法边缘,她并未踏进阵法,而是捏了个扩音的诀,符文丝丝缕缕注入阵法中。
“雨更师兄,别来无恙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覆满雪的山中却无端显得惊心动魄。
风雪声、刀兵声骤停,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下来,许定和修瞳同时停手,齐齐震惊地望向冰落。
如银铃一般的声音带了些许温度和生气,与冰落平日同人说话冰冷的语气判若两人,要不是现场见到听到,简直难以相信这是冰落说出来的。
修瞳只觉得心头梗了一下,剑柄被掐掉了一块皮。
许是太久等得不回音,如清泉一般的声音又一次流淌在山间。
“丁芸师姐最近可好?”
铮——
许定指尖抵住的琴弦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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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姐即将浅掉一层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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