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的灵宠要翻身(双重生)

作者:猫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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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控


      封印将破而未破的刹那,寝居的禁制哗然碎裂,掌下少年的灵力凝滞了一瞬间,忽然消散。

      一道烈烈如火的红影随之突兀地出现在窗外。几乎是在同时,银光一闪,刹那聚集在空中。

      前世今生的轨迹,此刻于幻境中再度重合。

      红衣如烈焰,那人一张如霜似雪的面容,指尖一点银芒,瞳仁中煞气四溢,两道刀锋般的眼神钉在宣武侯身上,冷冰冰道:“放开他。”

      权贵怒火中烧,久居上位的威严令他即使在如此荒诞不堪的情景下仍是气度沉稳,严厉道:“你擅闯此地,冲撞于本侯,该当何罪?”

      红衣的男人一扬指尖银芒,寝居内的虚空中立时浮现出方才结界破碎的瞬间,他按着掌下衣衫不整的少年,意图用强的一幕,漠然道:“马上放了他,并立下血誓,此后不得再侵扰于他。

      否则,我会登上祭台,将今日之事昭告天地。”

      纯阳国历来将各地选送的储君视为东荒神帝的直系传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部族敬奉上天的祭品,必然要清白、纯粹。

      最后被选中的储君血誓结契、承继大统之前,如宣武侯这般的权贵私下选一个肆意折辱亵|玩也就罢了,将其排除在真正的候选人之外就是。

      但大祭司一脉,司掌沟通天地鬼神之责。若是果然将此事闹上了祭台,参奏上天,必然引得天地震怒,降下天罚。

      宣武侯万料不到他竟会来这一手,终于变了脸色,厉声喝问:“若天罚降临,就是纯阳灭族之祸!你身为大祭司的弟子,本该护佑部族,竟要为了区区一个蝼蚁,置整个国度于危难中吗!”

      年轻人红衣飘摇,面如霜雪,嗓音却比霜雪更寒凉:“始作俑者是你,为了一己私谷欠陷部族于危难的也是你。纵然天谴降临,纯阳灭族,也是你的罪孽,与我何干?”

      他略略一顿,轻飘飘吐出最后一句:“何况,灭了也就灭了,有什么要紧?”

      事关数十万族人的生死,他连眼神都没有半分变化,就像这数十万条性命在他心里的分量,与路边几茎枯草没什么两样,全然不值当他投以一瞥。

      就算宣武侯是个瞎子,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感知到他心口如一的冷酷。

      此人怕不是个疯子!

      对付正常人,可以诱之以利,欺之以势;但对于这样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疯子……

      倘若没有绝对碾压他的实力,谁能与他硬杠!

      纵然权倾朝野如宣武侯,也不敢公然与冥冥中的神秘力量作对。如今把柄被人拿在手里,不得不勉强忍着怒火,应了他的要求。

      被迫立下血誓后,宣武侯恨怒交加,咬着牙,死死盯了二人一眼,拂袖而去。

      寝居内一时安静下来。

      哪怕重活一世,哪怕明知这只是幻境,哪怕知道少昀会及时现身救他,重复同样的经历,君息仍忍不住簌簌发抖,冷汗涔涔,湿透了全身。

      方才生死一线之时他极其冷静也极其坦然,然而危机暂且解除,突然放松下来,却无论如何遏止不住心里的惊惧、愤怒和屈辱。

      他仅剩一层单薄的里衣,双手用力按在窗台上,支撑着颤抖的躯体,勉强平复着心绪。少昀安静地站了须臾,像从前一般,将衣服一件件重新披回他身上。

      窗户已经阖上。两生两世,他的所有狼狈不堪,所有脆弱无助,全都落在这个恩怨纠缠、到死都分不清的人眼里,但他全然不在乎。

      素来极爱整洁的人沉默着,也不怕他一身尘污,最后从背后拥住了他。

      是纯粹而温暖的拥抱。瞬息之间,时光尽头的前世记忆跨越漫长的岁月、两世的生死,击碎仇恨和痛苦,穿过屈辱和罪孽,与此刻重合。

      那人低下头,用面颊紧紧贴着他的耳鬓,慢慢蹭着,素来冰冷暴躁的嗓音带了点微颤,笨拙地安抚他:“没事了。”

      停了片刻,又重复道:“没事了,真的。”

      他的话向来同他的术法一样狠戾而霸道,眼下却好像只会说这一句。

      重生到现在,君息心里终于涌上一阵迟来的剧痛。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利剑遽然斩入、反复剖割般,血|肉模糊,神识断绝。

      所有的理智和自持瞬间崩溃,所有的仇恨和算计化成飞灰。

      纵然是现在,假如面对从上个时空追随而来的恶魔,他依然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哪怕要将自己一起拖入地狱,也在所不惜;

      然而两生两世,如果说还有那么一个人,曾令他觉得不枉来这世间苦苦挣扎一场,必定是从前尚且纯粹的少昀。

      他想起前世初见时,他拘谨而畏惧地向那人行礼,恭敬地道:“见过学兄。”

      那人只是目光冷冰冰地滑过他,理也不理,红衣烈烈招展,扬长而去,无端令他忆起梦中那尾傲慢暴躁的魔龙金鲤。

      却又在行出一段距离后转过身,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

      他想起后来那人的目光渐渐停驻在他身上,从最初的冷漠寒凉,到后来的杂草丛生,审视中混着专注缱绻,迷茫中含着志在必得;

      却每每在他察觉回望之时,又仿若无事地闪开,或者飞给他一记冰冷凌厉的眼刀,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想起万卷楼第一次独处,那人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血腥四溢的“眼睛容易看到不该看的,挖了吧”。

      却花时间给他寻来了滋养魂魄的珍贵灵药和适合躯体孱弱的他修习的高阶剑术。

      他想起越来越多的不期而遇,那人总是冷漠而不耐烦的言行。

      但那人从未如旁人一般轻辱他,甚至在危急的关头,不惜耗费大半修为破开禁制救他,不惜开罪权倾朝野的宣武侯,逼迫其立下血誓,想要为他谋一段安稳岁月。

      他想起学宫后山顶上,那人高高坐在花树间,垂眼望向他的目光冷冷淡淡。

      却与他同沐一晚月色,同吹一夜山风,同看一场日出、青鸟,甚至一腔孤勇地谋划着想带他远走高飞。

      他想起铲除王城权贵之时,那人甘为他掌中刃、马前卒,在天地间记一笔残暴嗜杀之罪;

      却护着他安踞王座之上,受万民景仰,跪拜称颂。

      直到那人执念成魔之前,他是他年轻而短暂的生命中,冰冷暗淡的路途中,仅有的温暖和光芒。

      曾几何时,他是他的神明,也是他的救赎。

      前世自碎魂魄而死之前,纵然明知永无可能,他所想所念的,也无非是再见曾经那个冷漠傲慢、却又纯粹真挚的学兄一面。

      这点执念,也许就是支撑着他重生的根源。

      君息猛然回身,抱住了他,勉强压着喉间的酸楚和哽咽,哑声唤道:“少昀。”

      他听见那人简单却令人安心的回答:“我在,没事了。”

      他固然不知道他的学兄是什么时候对他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瞬息之间,隔着生死回望他们的一生,那些隐秘到难以察觉的眼风纠缠,那些从未宣之于口的年少情意,经年之后,都成了刻骨的伤痛。

      记忆与眼前交错,被仇恨苦苦压制的情绪像是破土而出的嫩芽终于长成凌云巨木,像是风中一点微弱星火终于烧成焚天烈焰,无可阻挡。

      他依稀记得这应该是个心魔幻境,不出意外的话,整个幻境中只有他一个活人。

      如今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从前发生过的;眼前这人一言一行,甚至连语气都与前世相差无几,是依托他记忆而存在的一个幻象。

      现世里重生的少昀固然是他的生死仇人,幻境中的幻象却是他愿意倾尽所有去换取的一生执念。

      他在现世里已几近崩溃,唯有眼下这令学宫弟子们恐惧的心魔幻境,能令他真正活上一时半刻。

      那么,请容他在虚幻的梦里,再追寻往昔岁月,在妄诞之中,求得一点慰藉。

      君息死死抱着他,那般用力,指甲都几乎陷进皮肉中,像是要将他嵌入血液骨髓。

      此后余生,无论是荆棘血路还是岁月静好,再不分离。

      什么幻境,什么危险,这一刻,都不必顾忌。

      寝居内几成废墟,像是谁破碎的人生。

      他在废墟中踮着脚尖,仰起头,急切地去寻找那人温暖的薄唇。终于寻到了,却近乎凶狠地撕咬着,啃噬着,仿佛只有借着血腥和疼痛才能确认彼此的存在。

      唇齿磕碰,不知道属于谁的鲜血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浸染开来,又咸又腥,怪异无比,却像是能冲淡经年的绝望,抹去刻骨的恨意,无端令他觉出一点希冀。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即使眼下不过幻境,所见无非幻象,片刻虚妄的美好,也强过长久不堪的现世。

      少昀仿佛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做,有一时的呆滞,任凭他咬噬着,须臾才反应过来,一手压着他的后脑,试图用唇舌去安抚他,宽慰他。

      疾风骤雨般的霸道,是前世熟悉的绝对掌控和征服、占有的意味。

      近在咫尺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眼眶内酸涩无比。有什么挣脱了管束,汹涌而出,炙热如火,却又沁寒如冰。

      即使只是个虚妄的幻象,这一刻,他也只当他是活生生的、真实的少昀。

      那个尚且年轻纯粹、心魔未生的学兄。

      而非后来执念成魔、以致被天魔恶念所蛊|惑,毁了他也毁了整个纯阳部族,最终在他眼前化骨而死的大祭司。

      他前世固然受尽折磨,那人又何尝不是!他和族人固然死得惨烈,那人却更先于他们献祭了自己的血|肉魂魄!

      少昀紧紧拥着他,许久才放开了他的唇舌,一点点吻去他的泪水,又去亲吻他紧锁的眉眼,喃喃道:“我在这里,没事的。”

      君息心神剧痛,喉咙里压抑不住地呜咽了一声,像濒死时绝望的悲泣。

      终其一生,伤他害他最深的是这个人;唯一带给他温暖和慰藉的,也是这个人。

      像是命中注定的冤孽,生生世世,极致的爱和极致的恨交错,即使历经轮回也无法可解。

      心境激荡之下,少年放纵自己暂且宣泄着压抑已久的情绪,只管用力抱着那人精壮劲韧的腰背,埋首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上,却没看见他茫然惊惧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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