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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悬一线
秦木琼也顾不得礼数,推门进去,借着冲撞上来的酒气,大声质问道“爹不是答应我自己选夫婿么?我是断断不会进宫的!”
秦克没想到女儿突然就冲进来,被她看到自己一头乱发衣衫不整的坐在被窝里实在是没有威严,恼怒道
“没规矩,哪家的闺阁小姐在外头野到快三更了···你还吃酒了?”
秦木琼哪里听得进他说教,她这样的性子本就不适合进宫,“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的句子她自小读到大。
何况今日心头还多了个少年的影儿,被一捧热酒烘着,胆子也壮了起来
“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我才不要嫁什么劳什子皇帝,天家富贵不是我这样的女儿能替爹娘笼来的。你们看错了我!”
秦夫人和秦克一样宠爱这个女儿,选秀也是她深思熟虑过的。
秦克想的是秦家的一步登天,她想的却是女儿一生的荣华富贵。
可她现在还小,端的不懂能养尊处优对一个女人是多么重要。
此刻女儿吃了酒,夫君又在气头上,她只能柔声劝道
“爹娘都是替你打算,为了你能入宫,你爹打点了多少银钱,卖了多少人情,这样的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
你先回去,等明日酒醒了好好给他陪个罪”
“福气?谁想要这好福气谁去嫁!何苦来逼我。我没错,为什么赔罪?是爹言而无信,要赔罪也是他给我赔罪!”
秦克听了这话登时七窍生烟,抬了手想打,终是不忍。只能指着女儿骂:
“你还知道廉耻怎么写么?
一个女儿家整天在外头抛头露面,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婚约之事几时轮到你做主!
你二哥···不恭敬,你也要气死我?从今日起,你给我好好的闭门思过,没我的话你休想走出秦府一步!”
秦木琼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受过爹娘的一句重话,她再也憋不住胸中的委屈,登时嚎啕大哭起来。
也不等丫头搀她,赌气似的跑了出去。
秦克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怕女儿真的想不开,只能拉着夫人的衣袖,低声的说“你去看着她···”
看着秦夫人的寒风中飘摇的背影,他直道“作孽啊!”
秦木琼没想到疼她入骨的娘亲竟然也是一路的主意,任她娘如何的劝,也只是嘤嘤的哭,一语不肯发,直到她大哥闻讯赶来把她娘哄回去,她才平复了一些。
秦钟铭双手抱着胸脯调侃她“我可听说,当今圣上是个貌比潘安,颜过宋玉的俊俏男儿,那般的好颜色不输宋小王爷,你嫁了他也不亏嘛”
秦木琼嗔道“你也来调笑我!二哥娶的那几房女子,凭着父母之言哪一个得了善终,你迟迟不娶亲不也是要找个中意的女子?乌鸦落在猪身上,就知道说别人!”
秦钟鸣不急,拿了桌上的铜镜对着他妹子一张梨花带雨的芙蓉面,含笑问“我是乌鸦,那你看看,小猪是谁啊”
秦木琼被他一闹,委屈暂时压制住,顾不上伤心,脱了脚上的鞋子就朝他掷去,被秦钟铭一矮身子躲了过去。
秦钟铭见她有了心情笑闹,心下稍安。
一边拾了地上的鞋给她穿,一边问
“你百般的不肯受天恩,是不是有中意的郎君了?
是哪家的公子给大哥说说?我先给他一个厉害,让他成亲以后惧你一辈子,好不好?”
秦木琼红了脸,啐他道“人家正伤心呢,哪有功夫听你浑说,赶明让娘给你找个丑老婆,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说着就把他推了出去。
要送秦木琼进宫的事,父母连秦钟铭都没有透露。
他当然不愿妹子进宫,宫院深深,外男日后再想见上一面只怕比登天还难,又是步步的险恶,纵使恩宠再厚,身价性命也是君王的一念之间。
如不能护着她,自己岂不要日日悬心了。
若秦木琼真有心上人,她这般赤城的性子,只怕迟早会获罪,甚至牵连族人。
此事他打定主意要从长计议,他打定了主意,向秋棠所走去。
昨夜秋棠所外围满了家丁,他要见秦丰仪也被三推四阻的拦了出来,今夜他决定再去碰碰运气。
秦木琼关上了门,先前哭的筋疲力尽,早已倦怠不已,卸了外衫躺在床上刚阖了眼就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而她不知道的是,那个让她情窦欲开的少年,此时已经命悬一线了。
孟锦舟知道季云被人打得奄奄一的时候,正是三更时分。
她刚回了兰园,正欲将手上的一件素纱挂在桁架上,就听大门被人拍得山响。
自她与宋允知成亲后,他就一直睡在书房,佩儿是知道他二人假婚的缘由,也不避她。
此刻门外使出了全身的力道,将那门拍的摇摇欲坠,口里喊着“掌柜的,王爷,救命啊!”
孟锦舟心里一惊,是季师傅!
佩儿和宋允知也被他敲了起来,三人一同开了门,只见季师傅浑身是血,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泪水。
他用力过猛,没想到大门被突然拉开,扑进了门里,踉跄着跌倒在了地上,也顾不得起身,抓着孟锦舟的裙角,哭求道
“求求掌柜的,救救我儿子,他快被人打死了”
三人忙把他搀起来,孟锦舟让佩儿给他斟了杯茶,让他慢慢说。
季师傅哪有心思喝茶,只说是来借钱,季云在医馆奄奄一息,需要八十两银子救命。
他一生贫苦,老母又久病,一下子哪里筹得到那么多银钱,想起今日柜上日进斗金,才豁出了一张老脸来求孟锦舟。
他哽咽的说“我这儿子再不争气,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我知道您的银子来之不易,我之前临阵脱逃也失了德性,可是···再没脸我今儿也不得跟您张嘴···求您发发慈悲”
说着就又要下跪
孟锦舟忙搀起他“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王爷脚程快,让他去柜上取银票,我和您去医馆,佩儿你留在这里照应”
说罢就匆匆系了一件玄色披风,和季师傅匆匆而去。
佩儿不高兴的嘟着嘴“小姐也忒大方了,这点银子是咱们花了多少心血挣出来的。她就这么拱手让人了,还不叫我跟着,风寒露重的惹这些闲事做什么!”
宋允知叹道“人命关天,不能见死不救。别说你了,我不也任她指使么!你家小姐疼你才让你留在屋里睡大觉,你几时见她心疼过我?”
佩儿噗嗤笑了“王爷想让人疼,就别天天窝在书房里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要用工考个状元回来呢!”
宋允知苦笑不语,他的难处佩儿又怎么会知道。
睡在孟锦舟的榻上,他何尝不想,但是代价嘛···嘶,肉疼。
他一纵身跃上了屋脊,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里。
孟锦舟和季师傅不如他有身手,夜深无处赁车马,只能徒步而行,所幸医馆和兰园相隔不远。
二人风风火火进门的时候,一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大夫正在聚精会神的给季云行火针,
已经清出来的淤血已经积满了他脚下的大木盆。
孟锦舟细观那少年,头面已经肿胀得几乎辨不出眉眼,躺在那里人事不省,多处的骨头被生生的打断。
断处被这大夫用柳枝剥去表皮,削出形状涂了生鸡血按上,又洒了生肌止血的药粉后用木板加以固定。
那少年月白色的棉袍上全是鲜血,呼吸微弱。
孟锦舟认出,这正是用茶壶砸了铁霸王的那个少年,刚刚还是意气风发一个人,不过半个时辰却陷在了鬼门关里不知死活。
季师傅别过脸去,泪水夺眶而出,嘴里嘟囔着“这孩子不知成日在外做了什么勾当,招惹了什么人,下这么黑的手!”
“是铁霸王!”孟锦舟说道。
“掌柜的,你说什么?”季师傅不明所以。
“季师傅,你儿子是个大智大勇之人,说起来他这也是为了救我”因下将季云在闹市如何出言相助,如何装疯卖傻,如何砸了铁霸王替她二人解围一一的说了。
“那铁霸王惹不起小王爷,也惹不起秦府,只能在季云身上出这一口恶气。季师傅,你放心,事情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我会管到底!”
“使不得,掌柜的,使不得!那铁霸王是什么人,咱们哪里惹得起。只要这小子能捡回这条命,就是上天眷顾了”
孟锦舟没再说别的,一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眼下说什么都是徒劳,只盼季云能转醒。
宋允知拿来了银票,同那医生换了一粒“白玉龙心丸”给季云服下,到天边露出了鱼肚白,那大夫擦了擦额上的密密的细汗,终于长舒一口气“命算是保住了!”
季师傅喜极而泣,给大夫跪下就要磕头,大夫忙上前搀住“治病救人乃医道之根本,老丈不必如此”
他转身又要给宋允知和孟锦舟下跪,二人自也是不受。
宋允知笑道“季师傅磕坏了头,还要劳烦这位大夫,人家忙了一夜,咱们省点事罢!”
孟锦舟也抿着嘴浅笑,但笑容还没定住,就僵在了她的脸上。
今夜她让孟夫人来找她商议如何搭救孟锦岚,她竟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只怕误会再起,这下怎么也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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