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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要说原主认识什么富贵人家，这倒是没有的。
楚衡思索着，惹到的是哪个富人呢？
他迅速地在脑内把原主的记忆条从头快速地进行浏览，在接近末尾的一处地方突然停住，眼瞳微微瞪大。
——嗯？好像还真有个。
他又往前面拉了一段，直到那个少女的身影最开始出现的地方。
那是原主死前的三个月，春末夏初，一个阳光很好风不燥的天气。
山阳县县郊有个不知何时形成的湖，两边柳树成荫，杂树茂盛，向来是山阳县百姓踏青郊游的首选地方。
原主当日正无所事事，待在树林里睡觉，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
有人落水了。
原主烦躁地睁开眼，然而在看见远处一群鲜艳的身影——那是一群未谙世事的少女们结伴出行时，顿然烟消云散。
于是他冲过去，如天神下凡般下水把人救了起来，还紧急施展了人工呼吸……
虽然他是个男子，对一个未婚配的少女进行如此冒犯的行为让周围人大吃一惊，但是那少女在他的动作后终于有了微弱呼吸后，他的这种行为也倒也情有可原。
但，原主表面看着是在规规矩矩的救人，无任何出格行动，楚衡看着记忆，却是不适地皱起了眉。
原主是个流氓，流氓该做的事情他一件不落：他在把人救上来的时候能占得便宜没放过一点……
他甚至从人家身上拽了一块玉佩下来……
而这块玉佩，他的本意是想卖掉换一笔钱。
但不知怎么回事，那个少女似乎是把他当做了命中注定的神明，以为他拿走玉佩是作为未来相见的信物，于是一天后在街上又一次偶然相遇后，天真单纯的少女紧张地看着原主：“玉佩！是你救了我？”
原主打量着打扮衣饰精致的少女，片刻后把玉佩摘下来晃了晃，邪气地笑着塞进了怀里。
不知道这种邂逅是从哪里戳中了那少女的少女心。
后来再出现的画面就是：少女偷偷地跑出来，原主从她手里接过一袋袋钱，给她一个奖励的吻，或者一些老套的情话，最后一句“下次见”，就扬长而去。
楚衡看着那记忆里的画面：……
有时候，他觉得不管今时古代，应该多给青少年科普一些正常的恋爱观，少看点话本子，免得遇到意外被人救起来就以为是命中注定的白马王子，有可能遇到的只是个吸血鬼。
自始至终，原主都没有问过少女的名字，他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能从她手里拿走多少财物。
看过这些，楚衡大概就能推断出原主被何人委托打死了。
那少女见原主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但一看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哪个府里的小姐。并且在两人最后相见的那一次，除了两人之外，楚衡看到了偷偷跟着小姐身后的，家丁模样的人。
哪个富贵人家知道自己的女儿被玷污之后还能无动于衷？而且自己家里辛苦培养起来的女儿还仿佛被下了降头一样，要跟一个混混私奔？
最重要的是，这个混混不仅玩弄感情还骗钱？
楚衡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嗯，这个混混真的该死。
他厘清了头绪，便把这恶心的事扔到脑后清理掉。
原本想这隐情或许关系性命，没想到原是这番事情，那少女的爹找他麻烦的本意也是敲打他让他远离人家女儿，以后他安分守己想必也没事。
面前，郑老爹和两个儿子紧张地看着他。在他们的视角，楚衡在听到郑迩的质问后就沉默地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像是……忘记了什么正在努力回想？
他不会失忆了吧，郑异和郑迩相互交换眼神，从彼此眼中看到惊异。
郑迩：好机会，那我们先发制人。
郑异摇摇头：不可。
他忌惮地看着楚衡，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人好像哪里不对劲。
郑老爹脑内则是浮现出当日的情景：
“我斗胆问问，官人为何这样做？”
“哼，他这个狗胆包天的，不仅玷污我的女儿，还想诱拐她！正好朝廷巡抚近日到了宁州，你解决掉他，我给你报上去，衙门里的吏典最近空了一个名额，等年关换任的时候就给你吧。”
……
哼，郑老爹想：玷污了县丞女儿，这种人渣，确实死不足惜。
他两个儿子打死他，倒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就算他今日报复回来，有大官人在他背后呢，再弄死这家伙一次也是简单的事情。
郑老爹这样想着，顿时就看向楚衡的目光就理直气壮了起来，并且还带上了鄙视之色。
然后，他看着楚衡抬起了头，问他。
“你家枸杞苗多少钱？”
“啊？”
“你家的枸杞苗多少钱一棵？我是来买东西的。”
楚衡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200钱一株，要多少。”
“300株。”
“好……等等，多少？”
“300。”
“这么多，没有。”
听到生意，郑老爹本能地和他进行这么一番对话后，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你不是来报复的？”
“不是。以前的事都忘了。”
楚衡简短地回答，他转身朝着王郑氏和王强招呼道：“那没有的话，王强哥，嫂子，我们走吧。”
“诶？就这么走了？那死丫头刚才那么嚣张，老大——”
跟在俩儿子身边的一直没吭声的老太太见楚衡背过身，三人向外走，这才醒悟般叫起来。
“嗯？”
楚衡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老太太顿时躲到大儿子身后不敢说话了。
王郑氏就当没听到，头都没回。
三人从郑家出来后，王郑氏似终于浑身放松了般，长舒一口气，依偎在夫君的怀里，对楚衡道：“方才多谢你。”
楚衡摆摆手，“这一趟也是麻烦嫂子了。”
如果不是他要买枸杞苗，王郑氏没有必要再回一趟娘家。
“还是要多谢你。”
王郑氏意有所指的看向远处巷子：“我同夫君已经商议好去哪赁屋子，等过几日定下来，收拾齐整请你和小哥儿一起来做客。”
“对，一定要来啊，还没有好好谢过小哥儿。”王强道。
楚衡含笑应下，“一定。”
三人就此分别，楚衡想了想，没直接搭牛车回村，而是转身去了另一条路。
郑家屋内，几人还在面面相觑。
事情和他们预料的不同，突变太快，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就变成了……和平买卖？
在楚衡抬头说话之前，郑迩甚至已经握紧了拳头。
“他真失忆了？”郑迩喃喃问道。
“失忆个屁，失忆还会记得咱俩？”
郑异毫不客气地给了这个直愣愣的蠢弟弟一个白眼，他就说看着楚衡不对劲，怕是真的金盆洗手从此就认真干活儿了。
“行了，你俩再去后面照看枸杞苗去，数数还剩多少。”
郑老爹驱赶着两个儿子，道。他说到底是个生意人，一笔大订单就在他面前溜走，总是有点心痛。
“大哥，二哥，我怎么在门口看见郑茹和她夫君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候，一个高个子青年从外面走进来，远远的朝他们喊道，面色喜气洋洋的。
郑母一见到他，立刻笑着迎上去，“万儿，今日出去和曲二小姐怎么样？”
仿佛触到郑万霉头，他脸色立刻变了，撇撇嘴敷衍道：“还行。”
他知道家里寄希望他能和曲二小姐能成，但那曲二小姐虽然是个庶出的，长相也平平，心气却是比天还要高的。
平时言语间除了抱怨她的嫡女姐姐各种不如她的地方，只因为占了嫡女的身份就如何如何外，就是自以为他听不出来，暗暗讥诮他配不上她……
郑万听得烦躁，但不得不笑脸陪着。当最后他终于找借口回来的时候还被她讥诮了几句。
想起来就让他生气。
然而郑万又忍不住一喜，因为就在他气哄哄地回来的时候，远远地就见门口站着三个人。
郑茹，她夫君，还有……在姐姐村里见到的那个美人儿的夫君？！
他当时就兴奋了，还以为那美人也在。结果偷偷绕到矮墙后面却发现那小美人儿并没有跟来。
但是当他听到过几日会去郑茹那儿后，他又兴奋了。
如此兴致勃勃地进门，就听到父亲的声音。
因为见到两个哥哥也在，又联想到郑茹刚出去，他便有点疑惑，随口问了一句。
郑异朝这个弟弟招招手，让他过来。郑万是他郑家的希望，读书有天赋的，还和曲家二小姐在联系，不出意外以后就是县丞家的女婿，所以全家对这个弟弟格外的照顾宠爱些。郑异便给他当故事般详细讲了一遍。
什么？！
郑异讲完就跟着父亲做活儿去了，没注意到郑万脸上的震惊和欣喜如狂。
曲二小姐和他整日吐槽的她的大姐，曲家的大小姐，曾经和一个街头流氓揪扯不清。曲官人震怒把她关家里半年，又找人去收拾了那个流氓后，这件事才算了了。
“诶呀，可是到现在她还念念不忘呢，给父亲闹绝食，父亲都不喜欢她了。”
曲二小姐说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幸灾乐祸。
万万没想到，那流氓竟然是楚衡，那个美人儿的夫君！
郑万立在原地，脑内有个计划瞬间形成。
他不禁大笑起来，头一次乐颠颠地跑去给曲二小姐写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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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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