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金钱

　　阿尔弗雷德也是自那以后知道了王耀最致命的缺点——王耀真的太纯情了，听个带点肉沫的段子脸都红上半天，阿尔弗雷德觉得王耀脸红的样子特别可爱，于是拿出毕生绝学，黄/腔开的不亦乐乎，不把王耀惹到炸毛决不罢休。
　　王耀和阿尔弗雷德因为这个打过不少架。

　　王耀的单身狗身份在大一的寒假正式结束，王耀过年回家，家里人为了能让他在国外安安心心读书，给他定下了亲，一脸“你是有未婚妻的人可不能在国外乱搞”，这个决策颇合王耀的心，未婚妻是老爸同事的女儿，长得不错，教养良好，门当户对，两家除夕一起吃了团圆饭，婚事也就这么定下了，就等着王耀学有所成回国成亲。
　　有了未婚妻的王耀做什么事都欢欢喜喜，在女友颇多的阿尔弗雷德面前也有了十足的底气，一句“我有未婚妻在国内等着我”就可以堵死阿尔弗雷德无数句的“去酒吧泡妞不。”
　　有未婚妻真的不能太爽。

　　然而有了未婚妻也不能改变王耀是个老实人的事实。
　　王耀和未婚妻全靠书信交流，每当阿尔弗雷德看到王耀一脸肉麻一遍又一遍的看未婚妻寄来的信时都白眼直翻，看到王耀伏在案上看王耀给未婚妻写信的时候更是把白眼翻到了天上去。
　　阿尔弗雷德从不信爱情这玩意，也许是自幼得到的太轻易，所以从来都没有珍惜过。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爱过一个人。”每每王耀都会这么对他说。那和一个一年都见不了几次的人写写信就叫爱情了？阿尔弗雷德心里吐槽，但看着王耀幸福的像是溢出来的脸，没有说出来。
　　王耀和未婚妻的通信内容也不乏几样：读了什么书，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对生活的感想，以及对未来的期望，内容恭恭敬敬豪无半分逾越之处，比中学生写的作文还标准，言辞间尺度还不及美国小学生的日常对话。阿尔弗雷德看王耀这清心寡欲的样子，担心他迟早有一天会憋死。

　　那个时候的阿尔弗雷德尚年轻，带着富家子弟的不可一世和玩世不恭，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国务卿尚未成形。
　　阿尔弗雷德和王耀度过了他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他自幼励志踏入政界，大学期间在保持学业的同时广积人脉，捕捉着国家局势的每一个微小变动，而王耀一直都在学术的象牙塔里，专心致志做研究。
　　本科毕业那年阿尔弗雷德当选马赛诸塞州州议员，开始政治生涯，王耀留在本校读研，继续物理研究。阿尔弗雷德新上任，忙的不可开交，王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头扎进书海沉迷研究无法自拔，时常饭也忘了吃，更别提想起那个早已不在身边前室友，而与之相反，阿尔弗雷德越来越思念王耀。
　　阿尔弗雷德完全不知道缘由，只是想他，很想很想他。
　　依偎在怀里的女人告诉他，阿尔，如果你止不住思念一个人，那你一定是爱上了他。
　　阿尔弗雷德大概明白了，可那个人不知道，王耀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他，自毕业以后，他甚至连封信都没给他写过。
　　于是阿尔弗雷德开始给王耀写信，阿尔弗雷德提笔，习惯性的写出了大学泡妞时抄来的莎士比□□诗。

　　阿尔弗雷德撕掉揉成纸团扔到了垃圾桶里，王耀又不是女人，犯得着这么肉麻吗？
　　阿尔弗雷德爬在桌子上，咬着笔帽，钢笔洇透了信纸，他还没憋出一个词。
　　到底有什么好写的呢？王耀和他的未婚妻通信的那些年都在写什么呢？写他很想很想他？全是废话。他想干什么呢？如果能见到他，他想干什么呢？看着他？和他说话？说什么呢？说他怎么干掉他的竞争对手，说他怎么犯罪却安然无恙？
　　好像说什么都是枉然，没有用处。
　　而他也不想那弯弯绕绕，只想……直接……

　　“to the king of light:
　　耀，我现在州政府工作，最近在做一个为低收入家庭提供援助的提案，之后还会为一些无法承担健康保险的居民起草相关立法项目。如果可以成功实施的话，居民水平都会改善不少。哦，我被女朋友甩了，她说我太忙没时间陪她，还真是麻烦。对了，你最近怎么样了？自毕业以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你的研究还顺利吗？
　　快快给我回信，我不接受任何反对意见。
　　Ps：半年后国会选举，我打算参选联邦众议员，你觉得我怎么样？
　　Your Alfred·F·Jones”

　　阿尔弗雷德金发碧眼在王耀脑海中忽地清晰，门卫大叔说有他的信的时候王耀还以为是妹妹寄来的，没想到是本科时期的室友。
　　王耀拿起了笔：
　　“to Alfred：
　　感谢挂念，研究很顺利，毕业还不成问题。阿尔能帮助穷人很好，中国有句俗语，叫好人有好报，翻译成英语就是“one good turn deserves another”。被女朋友甩了不要伤心，你那么优秀，肯定还会有更好的，我未婚妻最近也在闹别扭，说让我早点回国完婚，可我的研究还没做完啊，真是头疼。至于众议员，我不太懂美国政治，不过如果是阿尔的话，一定没有什么问题。
　　王耀。”
　　王耀封好信，盖好戳，投到了邮筒里。

　　晚上回家的时候王耀收到了阿尔弗雷德寄给他的包裹，“陪老妈逛街的时候在一家礼品店里看到的，看着挺可爱，就买来送给你。”王耀拆开包装盒子，绿色的两瓣绿芽长在球形玻璃瓶里，瓶里的雪花不停地飘，春芽站在雪花飞舞中，枝头还粘着几片雪花，而瓶中的积雪却始终保持在一定的厚度，木制的底座上刻着：
　　To the king of light.

　　日沉西天，黑夜笼罩着校园，王耀拉开窗帘，眼下的校园一片沉寂，空气里微微荡着花的气味，王耀突然没了睡意，披上外衣，拿起长着绿芽的玻璃球爬上楼顶，楼道里有股酒和大/麻混在一起的味道，王耀爬上楼顶时脑中一片清明。
　　楼顶空无一人，只有风飘啊飘，搭在晾衣架上的白色衣物顺风而起，活像个幽灵。
　　一片苍白云月飘在头顶，放眼望去，尽是低矮的楼房和零星的火光，远处人工湖的湖水闪闪发光，薄薄的雾霭仿佛轻纱笼罩着整个学院，一片祥和安宁。
　　玻璃球中的雪飘啊飘。
　　王耀展开还未拆开的信，接着楼顶绕着蚊虫的，昏黄的壁灯阅读：
　　“to the king of light:
　　上次说的提案已经通过，手头上的工作告一段落，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托你的福，我也希望我可以有好报，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女朋友最近是不打算再找了。你还是先把工作完成再回国吧，哦，对了，我接到了学校的邀请，说是要我给新学年的学生做次演讲，我已经接下了，所以最近都在准备演讲稿。耀就等着开学的时候恭候我大驾吧！
　　Your Alfred·F·Jones”
　　王耀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丝微笑。

　　又一开学季，阿尔弗雷德作为本州最年轻的州议员来母校做新生演讲。风和日丽，新生们叽叽喳喳的聚在会场，三五成群的议论各种话题，王耀自告奋勇来组织会场秩序，新生不愧为新生，时时刻刻精力十足，直到讲台上播音器鸣叫，才安静下来。
　　终于开始了，王耀松了口气，落座。王耀坐在会场大后面，靠近门，演讲结束的时候方便疏散学生。还没等王耀缓过来，浪潮般的尖叫想起，王耀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到金发的高大男人站在讲台后，头发疏的一丝不苟，西装穿的整整齐齐。
　　“hello，everybody！hello！”
　　尖叫一波高过一波，金发男人站在高位，笑容平静，波澜不惊。“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活力啊……”王耀不禁感慨，又听男人道：“thank you！！I am here with you……”阿尔弗雷德总能把台面功夫做的很好，不论喜欢与否，这一点是王耀永远都学不会的。
　　“阿尔真是厉害啊。”明明骨子里那么冷漠的人，却能做到很受人欢迎，而王耀就不行了，处得来的就那么几个。王耀拿出随身带的本子来，习惯性的做演讲记录，一张照片掉了出来，王耀弯腰去捡。
　　那是王耀只留有的有关于他的一张照片。
　　王耀拾起照片，照片是黑白的，王耀已经忘记照片是什么日子拍的了，只记得他们拍这张照片的时候都很年轻，刚满十八岁，刚刚上大学，年轻又无畏。阿尔弗雷德站在他的身旁，穿着西装，笑容灿烂，王耀虽有些拘谨，但脸上还是掩不住的喜悦。
　　阿尔弗雷德陪他一起度过了他的本科时期，王耀突然想起了本科时期发生过的一件事，那时学校后面那一大片无人问津的杂草地，王耀把它当作自己的秘密基地，每周末都要来此小憩一番，躺着看天或者坐着看书，可惜快乐的时间甚短，王耀睡了没几次，就被阿尔弗雷德发现了，从此秘密基地被另一个人分享，对方还霸占的理所当然，王耀看着在身旁躺着的阿尔弗雷德，又看向西方天空上的一层金，暗自郁闷。
　　阿尔弗雷德将王耀的郁闷看在眼里，暗暗的竟有些高兴，后来阿尔弗雷德也将他的秘密基地分享给了王耀。受父母影响，阿尔弗雷德是个基督徒，礼拜天的时候会去教堂，去的不是学校学生们经常去的，而是另一个地点偏僻却颇为安静的小教堂。
　　王耀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百分百的无神论者，不信教，也对宗教全无兴趣，阿尔弗雷德去教堂的时候，王耀就坐在教堂外的长椅上晒太阳。阿尔弗雷德一个人听弥撒觉得很是无聊，几次想拉他入伙，可惜王耀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认为宗教不过是控制人思想的工具。
　　阿尔弗雷德倒是认同他这句话。
　　可就算是这样，阿尔弗雷德还是硬把他拉进了教堂，关进了告解室，对他说，“向人倾诉有益身心健康，上帝会饶恕你的一切罪恶的。”
　　于是王耀就透过菱形的木窗和神父大眼瞪小眼半天，硬是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想到这里，王耀不由得笑了出来，人的记忆真是奇妙，以为早就淡忘的，却突然跳进脑子里。

　　“thank you！！thank you！！everybody！”掌声如鸣，王耀这才发觉演讲已经结束，钢笔在空白的纸张上洇了一个不规则的圆，王耀抬头看那人，却被前面一个个站起来的学生挡住了，“王，结束了，工作工作，喂，你们……”旁边的人拉了一把他，王耀这才反应过来，合上笔帽，把照片夹在本子里合起来，站起身挥手，“一排排的出去，不要拥挤……”

　　清场完毕已到正午，王耀这才想起阿尔弗雷德来，“议员？哦。你是王耀吧，他对我说，如果有个中国人来找他，就告诉他他去教堂了。”幕后工作人员说，王耀道了谢，去学校的教堂，木制长椅一排排看过，都没有见到他人，也许在告解室？王耀想了想。
　　正午天气正好，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在地上，地面一片斑驳。
　　地板光可鉴人，王耀抬头，看到穹顶壁画上赤/裸身体的天使飞向圣母，圣母目光慈爱的看着人间的一切，金粉在空气中荡漾，王耀耳边仿佛响起了到了被埋葬在远古的低声的吟唱。
　　金发在阳光下闪耀。
　　王耀看到阿尔弗雷德就坐在前方，坐在一片阳光笼罩下，墙壁打下的阴影隔断了他们两人的世界，阿尔弗雷德的头发在阳光下像金子一般耀眼，他双手合十，像是紧握着什么东西，垂着头。
　　王耀不自觉放慢了脚步，放轻了声音。
　　许久，王耀看到他缓缓抬起头，对着双手双脚都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说，“我喜欢他。”
　　王耀仿佛被什么击中，顿在原地，
　　王耀觉得他看到了阳光下的海市蜃楼，如此不可思议，可事实上他的声音如此虔诚。王耀却愣在原地，不敢呼吸。
　　忽然，阿尔弗雷德转过头，看到了他，笑了，王耀好像看到天使煽动翅膀，阳光洒洒落下，阿尔弗雷德看了他好久，阳光给他的脸庞打上一层平日里鲜有的，从内至外的温柔，“耀。”他轻轻的喊道。王耀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封住，半晌发不出声音。
　　阿尔弗雷德又转过头，抬头看着耶稣慈悲的面庞，声音虔诚而坚定，
　　“我爱他。”

　　王耀和阿尔弗雷德出了教堂，去了本科时常去的杂草地，“我就要去华盛顿，到白宫工作。”阿尔弗雷德坐在草地上，点了支烟，道。“华盛顿？”王耀惊讶，不过想想也到了时候，“你为了自己的事业付出了那么多，终于可以去白宫，阿尔到了新地方一定要好好工作啊。”
　　“嗯。”阿尔弗雷德应道，然后便没了后话，突然的安静出现在两人中间，王耀又说：“那……你什么时候走？”
　　“一个星期后。”
　　一个星期？王耀算着日期，那么快就要走吗？王耀心里有点小郁闷，又不知道为什么，阿尔弗雷德看着王耀这个样子，道：“如果耀不想让我走的话，我也可以留下来哦。”
　　“诶？”王耀惊了，仿佛那点小心思都被看穿了，连忙摆手：“那怎么行，那是你的梦想，阿尔你要好好工作才可以！”
　　义正言辞。
　　阿尔弗雷德没有反驳，这个时候说“我不爱权力我爱你”的话他自己都不信，阿尔弗雷德知道自己喜欢王耀，也深知自己一定要踏入政界高层。只是，阿尔弗雷德突然觉得，如果眼前的人这个时候挽留自己的话，他可能真的会动摇。
　　“耀读完硕士后打算做什么呢？”
　　阿尔弗雷德问。
　　“我？”王耀挠了挠头，“会接着读博吧。”
　　接着读吗？那就是说，未来几年里，他会一直都在这里？
　　“那耀读完博以后呢？”
　　王耀思考了一下；“留在本校教书？”
　　教书……还真是朴实无华的一生。教书的话，阿尔弗雷德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他那时不去华盛顿，而是留在哈佛，接着读硕士，读博，和王耀一起做个教书匠，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工作一起睡觉一起□□一直到老，如果那时他放弃自己的选择的话，他们会怎么样呢？
　　可惜那永远都是假设，阿尔弗雷德深知自己的野心，只留在他身边，做个普通人，过平庸无趣的日子，那种人生不会满足他，他也不会满足。
　　温柔的风，和煦的阳光，以及唱诗班的童音，阿尔弗雷德忽然觉得人生如梦梦亦如真，他喜欢的人就坐在他的身边，而他却要离开他，他那么喜欢他，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王耀仰头望着天空，手指缠绕着地上的小草。
　　王耀忽然听到阿尔弗雷德说，“耀，我喜欢你。”
　　王耀愣住了，像是听错般，他转头看着坐在他身侧的阿尔弗雷德，微微张开嘴。
　　阿尔弗雷德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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