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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可怜见,他裴玉泽自以为博古通今,却万万没成想这天下竟真有一群货真价实的妖魔鬼怪。本以为昀璧鬼城将会成为他一生最匪夷所思的经历,没成想现在又冒出来一只与自己颇有渊源的妖怪。思及与黎寂相遇后的种种,真不枉费他下山一遭。
黎寂看起来倒真是许久不回,就说前院的一池子花田,他看见时都惊讶万分,像是没料到在自己家里突然冒出了这么多陌生的东西。
他理所应当的问青青,青青也不睬他,瞧着像是不满于黎寂的疏于关心。
芥子宫虽大,但多处还是土地,真正的寝室仅有两间,黎寂自然有他自己的那间,另一间便成了裴玉泽的。黎寂与青青有话说,任由裴玉泽四处游逛。他看着这明显粗制滥造的桌椅床榻,委实觉得这“仙宫”之名名不副实。看着这建造不拘小节,真正有梁有顶的去处又少得可怜,不用想,这一定是某人亲手随便建的。
裴玉泽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书架上的藏书,意外地发现了不少初学者的启蒙功法,再一看,不少书上排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像是仔细钻研过了。屋内少数的几个陈设摆件也像是少年心悦的款式,这是——有人在此久居过?
便是有人久居于此,那人也不会是青青,方才他还说过了,他自有一番去处。那这处就显得反常了。
青青乃是因秦英而生的、这世间本不应该存在的另类。他的本体正安生的立在芥子宫中,原本就是株凡柳,纵使是经历一番机缘巧合,他也永远出不了芥子宫这小小几亩地。
曾久居芥子宫的正是如今江湖上那位德高望重的“欲和真人”。
“主人,您是见过秦英了?”
二人驻足于一棵两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柳树下,在寒冬中它突兀的散发着绿意。
黎寂不应,青青只得再问:“那少年可知道您与他的渊源了?”
他还是叹了一声,道:“没呢,这次回来也是想开了。”
“他总会知道的,这无所谓。眼看就要过年了,过了这个年,怕是没有安生的时候了。”黎寂转过身,遥遥看着远处的屋子,“我累了,俗话说‘倦鸟归巢’我总要体会最后一次宁静吧?再走,便是取了‘肃’。秦英如何——他已然将态度摆明给我看了。”
“他一定会体谅您的!无论如何他必定是站在您这边的!主人!”青青几乎是急于替秦英辩白,事到如今他还一股脑的认为黎寂与秦英是一路人。
讽刺呐……尤其是黎寂在听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称他为“主人”。
“本座说过无数次了,你的主人是秦英。这次我若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如若见到人来,也只会是秦英。你……你是个好孩子,玉泽那里,你就不用与他多说了。”
“我若想您了,又当如何?”青青很少表现出强烈的情绪,现在这算一次。
黎寂笑了,虽然此时的笑容显得那么不合时宜:“你这只小妖,你当比本座明白啊。”
妖的寿命无穷无尽,理应更能理解生命的无奈。
“你若还是不甘,就将必然的离别当做你的代价吧。”当做你聚灵为妖,化形为人的代价。
青青嘴笨,此时更是被黎寂堪称无情的话语堵得哑口无言。
黎寂捋了捋他的长发:“我不说,相信你也会把秦英看顾好了。那我再添一句: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找裴玉泽的麻烦——至于帮他救他,全听你主人的。”
“……我又如何插得上手。”
当然是插不上手的,凡人的恩怨终究是要凡人解决,他这只倒霉的小妖只需要维持住他的天真,平平安安寿终正寝就好。
——
“是我师父在这住?”裴玉泽说不上来他有几分笃定几分试探,但他还是这样问了。
芥子宫除了大变样的外景,其余屋内的一切都与二十年前一般无二。换句话说,秦英留下的痕迹在这里展露无遗。因此黎寂并不意外裴玉泽能猜出来,但他讶于裴玉泽就这样明明白白的问出来。
他轻轻掐住裴玉泽的下巴,让他被迫抬起头直视他:“你的小脑瓜里想什么呢?本座说是呢?”
裴玉泽也不惧,抬起胳膊就搭在黎寂肩膀上,上半身几乎与黎寂紧紧相贴:“没什么,只是你要倒霉了。还骗我说你们不认识。”他用巧劲摇了摇,“不认识,嗯?”
黎寂算是看出来了,裴玉泽自从迈出那一步胆子越发的大了,小崽子野性难训,蹬鼻子上脸起来撩人而不自知。
“二十年不见了,记得自然是记得,就是看你那师父愿不愿意认识本座了。再说了——那碎玉和龙血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吗?嗯?”小崽子送上门来,他自然心安理得的享受,手往下掐住那把细腰就是一顿揉捏。撩?谁比得过谁啊。
裴玉泽只觉得自己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黎寂说什么是什么。勾心斗角那套他都要玩烂了,再玩就要吐了,好不容易遇见黎寂这么个“清纯不做作”的心上人,他可懒得畏畏缩缩。
“虽然不像,但不得不说我师父在我眼中已经是个差了辈的老头了,想想你也差不多,我可真是替我自己惋惜。”
黎寂一愣,乍一听秦英在别人口中被称为“老头”他颇为别扭,他都不好意思告诉裴玉泽,在他眼里秦英就是一小孩儿。
“诶,话说为什么我师父会住在你这儿啊?”
“你确定现在要听我和别人几十年前的恩怨情仇。”黎寂轻吻了一下他的鬓角,“你想想你师父是什么人,再想想我是什么人。想也知道,我们已经分得如同天崩地裂了吧。”
裴玉泽被他逗笑,他是很少笑的,黎寂都对此惊讶。
他信了黎寂的话才有鬼!拙劣的演技配上暧昧的表达,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瞎扯。裴玉泽也懒得拆穿,只是觉得他的魔王大人还挺可爱。
至此,黎寂和裴玉泽都很一致的抒发了“对方很可爱”的看法。
黎寂是第一次看到裴玉泽单纯的笑容,不为讥讽、不设虚情,那纯粹的笑令他情动,他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后颈,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接吻。不同于在昀璧两次触碰的浅尝辄止,这次的情欲来势汹汹,黎寂掌握着主动权,他轻舔、摩挲,进而撬起牙关与玉泽唇舌交缠,他温柔而强势地掠过每一寸肌肤,像是在确认属于自己的领地。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裴玉泽不甘示弱的争夺对方的氧气与唾液,像是即将溺毙的鸟儿的垂死挣扎。鼻腔相交,每次呼吸都染上了对方的气味,来不及吞咽的液体顺着脖颈流入衣领。裴玉泽腰间的束带不知何时垂落,黎寂的领口已经低至锁骨。场面美艳而淫靡,青衣白裳,发带银冠。这是不容于世的美景,这是造物主遗漏的珍珠。
腊月廿二。
黎寂退开,不舍的轻啄一下:“欢迎回家,玉泽,生辰快乐。”
他无法看见自己,因此他并不知道他此时正是一副眉目含情、一派眷恋的模样。裴玉泽被他捧着脸,看着他一脸珍惜地对自己献上祝福,一时头脑发热,都想不管不顾地撇下至今所有的努力,与他归隐。
“你……你真是,叫我说什么好。”
裴玉泽紧紧搂住黎寂的腰肢,将脸深深地埋入他的颈窝。
“什么都不用做,我的宝贝。”
算了,裴玉泽想,什么都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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