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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学生们还没意识到,接下来要面对多么混乱的局面。事实上,此刻的他们正自顾不暇。火焰本身并没有多大的伤害性,倒是因此腾起的烟雾更令人烦恼。层出不穷的攻击都躲在这层保护似的屏障下,从看不见的角落飞射出来。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开。
太狼狈了。钉崎野蔷薇想着,指尖飞出一道银光,以迅雷之势钉进门板中。
房门应声打开,那嘶哑难听的声音瞬间放大了。这扇门的开启好像一种开关,打开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从耳边呼啸而过。那飞驰而过的东西里大约带着太多怨气,它们今年累月的被关在死地,连接着天地,诉说着那一场火海。一朝解脱,火海便也灭了。
火焰一点点地退下去,木质的房屋居然保持了原状。火燎的痕迹竟然一起褪去,就像时光倒流。等到火焰完全完全消退以后,虎杖悠仁率先探进头去,在震惊之中忘记了言语——几堆焦黑的如枯骨一般的残枝留在房间的最中央,在火势退减之后一点点恢复莹白,重新露出了原貌——那居然是大堆人类的枯骨,颈椎几乎断裂,颅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吊在空中。
“这……这得有多少人啊?”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发出了没见识的感叹 。
但没人能够回答他们。即使是在死人如喝水般寻常的咒术界,那么多的骸骨也是不常见的。层层叠叠,有多少头骨尚且数不清,匆匆一瞥之间似乎让人见证到了古时天灾般的瘟疫或是沉重的万人坑 。但这显然都不是。
伏黑惠大约是唯一有些发言权的了,但即使是壮大的禅院家,也没有这么多的人。至少他从未见过。这个津岛家族的盛况显然比他们所想的都要壮大与瑰丽,但随之而来的困惑再次涌进脑海里。
——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才能使这般庞大的家族一夜消亡,不留一点痕迹?除了咒术界特存的档案以外,再街邻之间就再也杳无音讯。好像兴盛又衰败的津岛一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只是一出话本里令人唏嘘的美谈。
那节节枯骨在地面上扭曲着,摇晃着站起来,拼拼凑凑出一副足以直立的身躯。不堪重负的颈骨终于断了,头颅就落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两圈,以几乎令人发笑的姿态向着闯入者袭去。
但没人能够笑出声来。洁白的颜色是凶器,裸露的姿态也是威胁,那指骨锋利极了,足以比拟刀刃。他们狼狈的躲开一轮攻击,试图发起反击,但那平时无往不利的咒力攻击仿佛失去了作用,被白骨吞入腹中,碎裂之后再重新拼凑起形状。
……
这样的存在,真的是他们能够面对的吗?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咒灵也不带无限复活的吧!”钉崎野蔷薇削下一只白色的手臂,一脚蹬开一颗大张的嘴的头。她感觉到一点异样,低下头一看才发现坚硬的钉子居然已经被骨骼拗弯了。钉尖反向刺破了使用者的皮肤,落下一串血珠。
“嘀嗒——”
血液滴落到白骨堆里的声音在混乱的场合中依旧明显,所有人虽然都停了一秒,再错愕中看见被血滴到了地方重新露出焦灼的痕迹,几乎腐蚀了那质地如玉石般冷硬的臂骨。
这是……
如潮的骨架同样停住。疲于应付的众人们终于得到一点喘息的时间,他们不敢放松神经,视线紧紧粘在骨骼锋利的指尖,不敢动作,生怕再一次惊扰到了对方。
一声尖啸刺破粘稠的空气,打碎沉寂。
似乎有什么再发出巨震,墙灰在震荡之中如雪片般落下。落在头顶,落在地上。那震动实在太激烈了,所有人都在狼狈中竭力的保持平衡。
那堆枯骨就在剧烈的晃动之中不堪重负,将将拼凑出的形状被震散了,倒塌下去。方才的活气似乎也一同消散,重新又恢复成原先死气沉沉的模样。
震动持续了许久,在吉野顺平险些要支撑不住摔倒的时候停下。他晃动两下身体,半边视线被过长的刘海挡住,终于难以为继的跌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似乎有一股疼痛从与地面接触的小腿传上来,温热的触感好像是血。但他显然没有精力去管这些。
吉野顺平爬起来重新站稳了,周围寂静的可怕。透过尘灰向外望去,只看到苍白与单调相互交织。狭小的窗口后裸露出一片灰色的天空,显得那样压抑。敏感的内心似乎成为了沟通天地的门。吉野顺平被虎杖悠仁拽着离开房间,仍然不肯移开眼睛,直到一扇木门悠悠的合上,无情的遮蔽了视线。
“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啊!恶心的烂任务!”钉崎野蔷薇刷的甩上门,“再也不想看到骨头了!这次任务结束之后老娘一定要去休假!”
现实残酷的摆至眼前。走到这里,伤痕累累的他们甚至于还没能弄清这件宅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没来得及找到咒灵的真正位置。对方肯定是个狡诈的诅咒,才能在不露面的情况下让他们这般狼狈。
无尽的白骨、诡异的震动、疯狂的大火和血,还有那个嘶哑的声音,无处不透出古怪来。
这底下定然有一个今天的巨大秘密。
伏黑惠站在外面,心神与玉犬相连,属于动物的直觉正在告诉他——他们似乎正在见证一场巨变的开端。
沉默在四人之间蔓延,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笼罩在上空。他们背靠着墙体坐下来,试图忘却所有的异样的感觉。
虎杖悠仁率先打破了名为迷茫的空气。他凑到吉野顺平面前,帮忙包扎起被碎骨划伤的小腿:“顺平,刚刚发生什么了吗?”他担忧的视线落至对方的发顶,似乎给了不善言辞的吉野顺平莫大的勇气。
他停顿了许久,忽然想起刚才越过窗口看见的一片小小天地,踌躇了许久:“没什么。”他顶着虎杖悠仁如火的视线,“我就是……忽然想到,这里给人的感觉……和‘斜阳’很像。”
“确实很像呢!”虎杖悠仁一拍手,在静静的回廊里荡出回音。他仔细的想了想,向当时并不在场的两人解释起来,“上次太宰老师的领域也是这样的,很安静阔大,而且很神秘的样子。”
那里面真的很暗,一切物体好像褪了色,在黑白的广阔空间内漂浮。在虚无压抑的浪潮里几经沉浮,就不由得滋养出莫名的念头。好像没有未来,没有过去,时间、空间好像都是虚假的,世界也像幻梦。
“就像是沉在深水里,耳朵也好,嘴巴也好,都被水流堵住了,就像……你所发出的声音永远没办法被别人听见一样。”
他说完,四人一起沉默下来。
有什么就在沉默之中漫延。
“巧合吗?”钉崎野蔷薇抛起一把钉子,在半空中稳稳地接住,“假的吧……那个笨蛋老师……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
让谁都听得出她语气里的虚心,但没人揭穿。
为什么又是“太宰治”?疑点就久远的记忆里爬出来,不受控制的挤进耳朵里 。
——为什么从一开始也好,与这个神秘莫测的咒灵老师相遇之后,每一桩每一件事里,都有那个鸢色身影的参与?
这些,这些所有,都和“太宰治”有关吗?
他们尚且不敢多想。那……那五条老师呢?他会怎么样?愤怒、痛苦、绝望,还是……无所谓呢?
无所谓另一个人的离去,只留他们于此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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