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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马
此后几天,景麟带着段锦将城中好玩的去处都转了一遍,景将军家里多了个小公子的事情传的人尽皆知。
段锦坐在马车上,身边堆满了景麟给他买的新奇玩意,段锦嘴里塞着点心,眼睛却不闲着,扒开车帘偷偷向外看着。马车刚转进一条街道,段锦就感觉一阵香气扑面而来,像是许多种花的香气揉在一起。正驾着马车的景麟加快了车速,似是想要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突然,段锦被一排灯轮吸引住了目光,那灯轮做的十分精致,彩色的纱绸中透射出朦胧的光芒,段锦顺着灯轮看去,灯轮下的牌子上娟丽的字体书着“霓烟楼”三个大字。霓烟楼的门口,几个正值芳龄的姑娘穿着繁复的纱裙,欢迎着络绎不绝进楼的客人。
“麟哥,这是什么地方?”段锦有些好奇的问正在驱车的景麟。
“建辰最大的风月场,这种烟花巷陌,还是少去沾染为好。”他双腿用力夹了一下马腹,马车更快的在石板路上飞驰起来。
段锦听杜沉安说过他之前在青楼里当端茶的小厮,不管他怎么追问,杜沉安不都肯告诉他青楼究竟是做什么的。现在亲眼看到这富丽景象,段锦只当青楼是更加奢靡的酒楼。
“这里面的东西,麟哥去吃过吗?”段锦好奇的追问。
景麟被他这一句话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反应过来段锦是把这里当了酒楼,于是耐心解释“这些烟花巷,人们不是去吃东西的,看见门口那几个女子了没有,人们是去看她们跳舞,听她们唱歌的。”
“听听唱歌有什么不好的,和茶楼听戏不是一个道理吗?”段锦有些不能理解。
景麟见段锦不问清楚不罢休,只好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听了曲赏了舞,就该行鱼水之欢了,你要成家的时候,自会有人教你。”段锦听完终于理解了什么是青楼,也难怪杜沉安不愿意告诉他,段锦想起自己刚刚大声问景麟的话,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烧,赶忙将车帘放了下去。
不多时,段锦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他又向外望去,马车渐渐停在一家裁缝铺前。
“下车罢,到了。”景麟拉着段锦的手,领着他进了有些拥挤的裁缝铺。景麟护着他穿过人群,走向了最里间,穿过一条暗道,就到了另一个大屋子里,也是各色布匹琳琅满目。有两个贵妇正选着料子,看见景麟进来,马上退到他们看不到的架子后面去了。
“稀客啊,稀客,景副将今日怎么亲自上门来了?要做衣服派人来知会一声就好,不必亲自劳烦啊。”一个老裁缝认出了景麟,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向两人走来。
“前几天军情紧急,忘记做两身新衣了,我倒是不打紧,我这小弟可是不能没一身新衣服穿,安排你们的人给他好好的做几套出来吧。”段锦本想说自己衣服够多不必如此麻烦,景麟用眼神示意他放心就好,这才没拒绝。
“建辰的样式,总归跟锦安有些差别,新年总归是要有套新衣服的,穿上去人也精神,派头也足。”老裁缝一边给段锦量着尺寸,一边说到。
“老人家怎么知道我是锦安人?”段锦进门后几乎没怎么开口,于是有些好奇自己的身份如何被认出来的。
“你身上这一身沉水月华锦,除了锦安段家能做出来,再无别家。况且早听闻景大将军跟段家是故交,想必您就是那位段公子了。”
段锦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量完身材,景麟陪着段锦选了几匹上好的布料,老裁缝将布料一一取下,让底下的伙计拿去了后房。
“一套年节穿,一套上元节穿,一套会试穿,过了明日派人送到府里就是。”裁缝连声应下,又小心的问到“那景副将您的衣服还是照旧?”
“照旧时的规矩来就好,这是定金。”景麟拿出一个锦囊放在老裁缝手上,随即领着段锦从后门出了裁缝铺。
“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将车驱来。”景麟嘱咐完段锦不要乱走,随即回去驾车。
这条街比起方才的街道,萧条了不少,没有霓烟楼门前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景象,也没有满街飘的浓郁的香。只有几家驿馆和街上为数不多的几个摊子。
段锦正看着街边挂起的红灯笼上的花样,不知不觉入了神,直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闪开!”车夫朝着段锦喊到,段锦反应过来时已闪避不及,眼看就要被马踩在蹄下,那马却像是突然被什么惊到,带着马车撞进了一旁的驿馆。
“一个面容清俊却看起来有些虚弱的男子缓慢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拍拍衣袍上沾染的尘土,面有愠色的看向车夫,车夫早已惶恐的跪在地上求起饶来“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小兄弟,你没事吧。”那男子的声音温如珠玉,将受惊了的段锦思绪唤了回来。
“没事没事,我刚刚看这灯笼入了神…”
景麟刚驱车回来就看见了这般混乱的景象,看清段锦对面的人后,他暗道一声不好,旋即将马车停下,快步走去。“景麟见过四公子,这是末将的小弟,若是冒犯了公子,还望多多担待。”
“无妨无妨,本就是我家车夫出了差错,还好马儿不知被什么惊了,不然恐怕要伤到公子,我正想问问这位小公子可有受伤,没想到竟是景副将家里人。”
那男子满意的看了景麟一眼,“既然公子无事,我便走了,景副将,你总是很有眼力。”景麟朝着那男子抱拳弯腰“四公子慢走。”随即赶紧将段锦带回了马车上。
“没受伤罢。”景麟仔仔细细的将段锦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有些焦急的问。
“没有,是我自己没注意看路,这四公子人还不错。”段锦想起刚刚的场景,仍然心有余辜。
景麟摸了摸他的头,“那是当今的四皇子,今日微服出行想是有要事,偏生被你撞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素日便听闻这四皇子脾气古怪,我害怕你招惹上他,好在今日他并未过多纠缠。”
景麟带着段锦回了景府,不久,又一辆马车停在驿站前,四皇子抬脚上了车。而之前那个车夫,不知何时早就没了声息。马车缓缓驶走,街上又恢复了冷清的样子。
此时对面的驿馆里,那个用缎带遮住眼睛的男子正慢慢品着茶,茶盏的盖子像是被用力震碎,碎片整齐的散在桌上,能很明显的看出少了一块。
“他命中该有此劫。”一个声音不满的对他说。
“那又如何?天意要拦他,我也要看看究竟能有何种作为。也算是,为旧日的过错赎个罪。”
嘴角突然有些腥咸,那男子刚要张口,一股鲜血便涌了出来,他不慌不忙的拿起手边的一把白玉琴,婉转的琴音响起,男子苍白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如果段锦能够听到,就会惊觉这是他练习许久都无法流畅弹奏出的春山曲下篇—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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