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落

　　许斯默喜欢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我和许斯默之间的默契逐渐消散
　　随之而来的是我们之间的互相猜疑

　　我不可能一直在学校外面，上课前半个小时沈忱和我还是回了教室，此时的教室又开始嘈杂。
　　江晔坐在后面发呆，我问江晔：“小灰灰咋样了？人没事吧？”
　　江晔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就脖子上有几道罗晨曦抓的痕迹，脸上的伤不多，其他没啥，现在和罗晨曦和李何在办公室里站着。”
　　乍一听这件事情连累到了李何，我瞬间觉得有些心虚，又心虚的问江晔：“你知道谁找到的老师吗？”
　　江晔撑着下巴，食指伸出来指着我，漫不经心的说：“不就是你咯。”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了，总觉得好像很对不起陶平晖，我又问：“你咋知道的？你明明没有看见我啊。”
　　江晔又指了一遍整个班级，半是嘲讽：“你指望能瞒住谁？曾梧昕都嚷嚷完了，全班都知道，但是没有人告诉罗晨曦。”
　　我一愣，呆呆的看着江晔，片刻以后我哭了，不知道是手疼的哭还是感动的哭。
　　我说：“谢谢。”
　　江晔说：“我们之间说这些没必要。”
　　曾梧昕走过来，我看着她，听江晔说就是她到处宣扬我找老师，而李何和陶平晖还是不怎么说话，如果不是今天李何帮了陶平晖，我差一点就要以为这两个人就这么掰了，此刻我并不是很想搭理她，烦躁的问了一句：“有事？”
　　她有些八卦的看着我，问：“听说你去找老师的时候看见许斯默了？”
　　我不耐烦的点头，她一副大悟的样子，说：“怪不得许斯默今天下午回了教室不对劲，肯定是看见你关心陶平晖，难受了。”
　　我静静的看着她，听她接下来的话，果然她见我不说话，觉得奇怪，又表情夸张的说：“许斯默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承认有一瞬间心脏貌似停了一秒，大脑突然空白，但也就是那么一瞬，大约是不肯相信这一句话，我看了曾梧昕一眼，看着曾梧昕期待的眼神，假装平静的说：“不知道，谁说的。”
　　“很多人。”
　　“无稽之谈。”
　　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许斯默喜欢的人是我，可，如果他真的喜欢我，林湘那一群人怎么可能让我现在这么安静的复习？
　　曾梧昕看我没反应，反而急了：“不是，是真的。”
　　我有些发怒：“真的假的又怎么？你觉得我现在还有精力去想这些？”
　　她终于闭嘴了，我说：“我现在没有心思，他根本不可能喜欢我，一个个的不要乱说，有那个时间八卦，不如管一下自身的品德。”
　　这句话是在赤裸裸的冲着曾梧昕去了，以至于曾梧昕在听见后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江晔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今天的第二场好戏。
　　片刻后，曾梧昕什么都没说走开了，江晔觉得好玩儿，懒洋洋的问我：“你是不是喜欢许斯默？”
　　我又开始觉得心虚，我喜欢许斯默这件事，有这么明显？
　　我说：“没有，想多了。”
　　“不信。”
　　我更心虚了，但还是抬头挺胸中气十足的说：“爱信不信，就是不喜欢他。别以讹传讹。”
　　江晔看我一副不是不是就不是的样子，大约是真的信了，也没有再问。
　　事后罗晨曦确实一直在找告密的人，但和江晔所说的一样，并没有人供出我和李新笠。郑瑜难得的朝我夸了一句：“干的漂亮。”我瞬间哭笑不得。
　　周五时罗晨曦再一次放话，下午的时候在学校门口叫好了人等着陶平晖。
　　大约是陶平晖脖子上的伤口提醒着他，所以他没有再迎战跑去撞枪口，下午的时候放了学和江晔几人在教室里商量着，我一直盯着陶平晖，看到他们放学后都留下来密谋着什么，于是也凑上去想要听。
　　江晔伸手撵我走：“你凑什么热闹，回家去。”
　　我抱着书包不肯走，坐在坐位上，像极了赖皮的孩子：“不走，就是不走。”
　　江晔看撵不走我，也就懒得再管，我又巴巴的凑上去听他们商议。
　　“要不翻墙出去？避开前门。”
　　一个男生建议着，他们都觉得可行，我本身没有什么发言权，抬脚就要跟着去田径场看他们翻墙，江晔又开始撵我走。
　　“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们不打架了，你赶紧走。”
　　我正和江晔僵持不下时，教室外走进一个人，惊喜的说：“主任在学校门口站着，罗晨曦叫来的人都走了，可以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排队出校门时，我看着陶平晖说：“对不起，小灰灰，害你得了处分。”
　　陶平晖笑了笑，说：“没事，下学期就可以消了处分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默默低着头和几人一起出学校。
　　罗晨曦眼看着打架是没希望了，于是开始寻找那天告密的人，我和李新笠默默的离他更远了一点，绝不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其实全班都没有一个人开口，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瞒下去，却没成想，语文老师在一个周后讲着写作时气急了突然开始骂我们。
　　“你们啊，写个叙事作文写的这么差，人物的表情、心理活动完全没有，所处的背景也没有，这是写作文吗？叙事要有感情，你看看你们写的什么？实在编不出来你们可以看一下周围同学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嘛，你们看看那天林知默和李新笠为了陶平晖找老师的情景，林知默脸上的泪水和汗水，你们不能写吗？这一背景不能写吗？这样一写不是就可以体现出作为同学对另外一个同学之间的关心吗？”
　　我听到一阵吸气声，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罗晨曦突然站起来指着我和李新笠大声吼着：“哦，我说怎么找不到，原来是你们！”
　　我和李新笠心虚的对望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语文老师并不是很满意罗晨曦打断她的话，瞪了眼罗晨曦，警告说：“闭嘴，我倒要看看我今天说了你下了课就敢去找他们麻烦了，你试试，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罗晨曦嘴一鼓，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坐了回去，老师继续讲课。
　　我低下头，小声的同李新笠道歉：“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了。”
　　李新笠难得再叹了一口气，安慰我道：“没事，他要来打来就是了，不怕。”
　　我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表达我的愧疚，好像除了能对李新笠说对不起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于是我决定一定要保护李新笠。
　　罗晨曦是个不得闲的性子，果然中午我刚去洗完饭碗回来就看见李新笠坐在座位上，而罗晨曦站在他面前，我几乎没有多想些什么，立马跑上去挡在李新笠面前，朝着罗晨曦说：“罗晨曦，你不要怪他，他只是在我找老师的时候不小心被我拉着去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李新笠傻了，罗晨曦看了我一眼，我心里叹了一口气，被打就被打吧，一个人被打好过两个人被打，本身李新笠是被我连累的。
　　原本罗晨曦并不会放过我，谁知他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说：“你干的好事，害我得了处分。”
　　我觉得后背一凉，只能赶紧说对不起。
　　罗晨曦把碗递到我面前，说：“把我今天的碗洗了，我就放过你了。”
　　这下换到我傻了，周围的人都傻了，我不敢相信，他就这么算了？罗晨曦又把碗往我面前递了递，我赶紧接过来，不就洗个碗嘛，许斯默也被经常逼着洗的，洗一次也没啥大不了。
　　出乎意料的是，罗晨曦真的再也没有找过我们的麻烦，因为这件事，李新笠把我列在了他佩服的人里面，这下我真是哭笑不得了。
　　但许斯默最近躲我躲的更加厉害了，我去找他做题他总是会不耐烦的让我走开，平日里一见到我转身就走，对于现在仍处于暗恋期的我表示很无奈。
　　我疑惑着到底我和许斯默这样的状态要持续几天，几天后我终于找到机会逮住许斯默。
　　许斯默还在背对着我和林湘聊着，我站在背后叫他的名字：“许斯默？”
　　没搭理我，林湘看了我一眼，也没理我，我又喊：“许斯默。”
　　还是没理我，我深吸了一口气，喊道：“憨包。”
　　许斯默才转过身看着我，林湘看了我俩一眼，走开了。
　　我：“......”
　　合着现在我只有喊外号他才能听见是吧？
　　许斯默看着我，语气不冷不热，问：“什么事？”
　　我疑心他有病，作为两年多的好友，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他了？
　　我说：“你为什么躲着我？”
　　许斯默摇头：“我没有。”
　　看我狐疑的眼神，他叹了一口气，说：“真没有，只是最近林湘她们找我有点事情。”
　　我还想问他什么事情来着，陶平晖突然跑过来伸手就扯了一下我的马尾，高兴的像是考试得了全校第一似的。
　　“林知默，我给你说一件好事儿啊！”
　　我反手打了他脑袋一下，然后也兴致勃勃的问：“什么事，快说！”
　　许斯默突然站起来，语气又开始变得冷淡，仿佛不是很高兴：“你们两个慢慢聊。”
　　然后许斯默起身就走，我看着许斯默离开，心想，我是不是喜欢了一个脑子有病的人？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我懒得去想，又看着陶平晖，催着他说刚才他要和我分享好笑的事情。
　　江晔突然跑了过来抓住陶平晖的后衣领子，语气很是不善：“陶平晖，走，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我看着陶平晖本来咧开的嘴瞬间瘪下去，然后可怜巴巴的朝江晔求饶：“江哥我错了，我错了，真错了，你放手，痛痛痛，慢着英雄，你住手，痛！”
　　我眼睁睁的看着江晔把陶平晖连拖带拽的拉走了，我想，原来不是我喜欢的人有病，而是我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毛病。
　　傻子们都走了，我又开始无聊的很，四处张望着，许斯默方才坐着的座位上放着一个摊开的笔记本，看翻开的程度，大约是被刚才窗外吹过来的冷风吹开的，我在心里嘀咕着：别看别看，这是人隐私，别看别看。
　　却还是忍不住伸直了脑袋去看，眼看着快要看清写的字了，突然一只手猛地把笔记本合上，我抬头一看，许斯默皱着眉盯着我，似乎，有些恼怒？
　　我觉得奇怪，我又没看见内容，干嘛要恼怒？难道这里面的内容我不能看吗？
　　果然，就听许斯默语气冰冷带着些愤怒责骂我：“你就那么喜欢翻别人的东西？”
　　是肯定的的语气，不是疑问。
　　我忙着解释：“不是，憨包，那是风吹的，我还啥都没有看见，不是我翻的。”
　　许斯默听完我的解释却貌似更加生气：“你当我傻？风能刚好吹到这一页？你喜欢翻就去翻江晔几人的，别来翻我的，别动我的东西。”
　　我看着许斯默说不出一句话，许斯默拿着笔记本又一次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突然觉得心里很委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看见，笔记本也不是我翻开的，他却不相信我，也不肯听我的解释，而源头，只是为了一本不知道内容的笔记本而已。
　　我突然想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和许斯默之间的默契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我们之间的互相猜疑。
　　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我们应该是这样的吗？不应该吧？
　　复习的日子总是觉得过的很快，尤其是在许斯默不再搭理我的日子里，有时候早上刚来教室一低头复习，再抬头时窗外就已经从天青转变成了暮色。
　　例如今日已经时至下午快上课时我才醒过来今天又忘记了要吃午饭，上课铃响时我仍觉得自己身处梦中似的，语文老师抱着她的茶杯从前门走过来，却是停在前门片刻后推开门走进来，带进外面世界的一丝凉意。
　　我这才想起来要拿出历史书准备上课。
　　语文老师向窗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蔫蔫的班级，叹了一口气，说：“这都快又一个期末了，你们怎么还是这个这样子。”
　　我迷茫的看着四周，也不知道自己心内突然升起的一股迷茫感觉从何而来。
　　“今天难得出了太阳，有些学生一直埋头苦读也没用，有些学生，逼着学也更不可能，算了，今天这节课放松下心情吧。”，说着，语文老师就开始收拾着她刚刚才带进来的教材，继续说，“全班都下去复习吧，外面冬日暖阳正好。”
　　全班瞬间兴奋起来，整整齐齐的鬼叫了一声拿起书本就往外跑。我看了一眼窗外，记忆里冬天里的太阳总是和煦的，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年的暖阳里带着些凉意。
　　陶平晖和江晔路过看见我还愣愣的看着窗外，陶平晖打了我肩头一下问：“你开始抽风了？走啊，下去了，可以到处跑了，不用待这个鬼教室了。”
　　我白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能不能认真点？老师是让我们下去复习的，不是让你玩儿的。”
　　陶平晖轻笑了一声看着江晔，江晔也笑了一下，貌似这俩货对我的说法很不认同，末了江晔说：“别管她，她就是缺根筋。”
　　我卷起历史书抬手就要站起来去打江晔和陶平晖，他们俩却先一步跑开了，我朝着这俩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然后就看见许斯默站在不远开外看着我们刚才的打闹，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现在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他，生气？无奈？
　　片刻后我不想再去想，低下头开始整理着待会儿要复习的资料，等再抬头时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许斯默也已经下去了，我自嘲的笑了笑抱着书也下了楼。
　　已经入冬的天气，花坛里的树叶都开始凋零，樱花树光秃秃的，于是我找了篮球场边上还留着葱翠树叶的杉树底下坐着，肩膀一歪就靠在了树干上，也不管花坛是不是干净的，树干上是不是可能残存小虫子。
　　也不知待了多久，总算觉得手指开始暖和起来，但仍觉得身体凉凉的，远处陶平晖几人打闹的声音传来，我叹了一口气，继续看书。
　　正罩着的阳光突然被遮挡住，瞬间又移开，我抬起头看着阴影的主人，许斯默正自顾自的朝着篮球场内走着，阳光洒在他身上，金黄的日光衬得他的乌发也微黄。
　　大约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许斯默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和我对视，我坐着抬头看着几米开外的许斯默，许斯默也看着我，四周静悄悄的。
　　我看了一眼书本，脱口而出问许斯默：“许斯默，你知道cat and mouse吗？”
　　许斯默愣了一下，似乎是不明白我问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疑惑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站起来跳了几下试图抖落身上的灰尘，走到许斯默离许斯默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说，cat and mouse”
　　他仍是不解。沉默了半晌，试探着问我：“猫和老鼠？”
　　我想了想，其实我原本只是想和许斯默打破这么多天来一句话不说的境地随口而出的一句话而已，貌似没啥能给他胡编乱造的，既然他自己有以为的东西，那就这个吧，于是我点点头。
　　看我点头，许斯默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问：“你看书看傻了？我还以为你刚才看了一眼历史书要问我历史题，结果，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无奈得很，大约也就只有这个智障不知道我是在求和了。
　　我无奈的说：“我们不吵了吧？”
　　许斯默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表情有些不自然，我看着他，好奇他在不自然什么，正好奇着，就听他反问我：“我们有吵架吗？”
　　身体突然开始一点一点暖起来，貌似冬日的阳光也不再带着些微的寒凉，我听见我说：“没有。”
　　“但我还是要说一下，我真的没看那个笔记本。”
　　然后我看见许斯默点头，说：“我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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