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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坛中酒已见底,苏镜突然回忆起当时,自己喝得迷迷糊糊时,李庚辰坐在他身旁说的那些话。
“未白哥,你说,为何二哥在知道梨姑娘并不温柔,也并非闺秀之后,依然属意于她呢?”
虞未白笑笑: “如今小镜也到了对男女之情好奇的年纪了?”
苏镜眨了眨眼: “未白哥,你说,会不会就像我初见你时那样,虽然你只说了一句话,我看着你,却觉得你一定是上天派来解救我的。”
虞未白被一口酒呛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苏镜接着说: “就像哥虽然对我很严厉,常常斥责我,我依然觉得他对我好。”
苏镜看向虞未白,有些肯定地得出了结论: “可见,有些东西只有用心才能感觉得到,梨姑娘虽然扮做闺秀的模样,二哥却一眼看到她的内心,从而倾慕于她。”
苏镜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又饮下一口酒。
虞未白心中五味杂陈,听他如此坦荡地说出这些话,倒显得自己藏着掖着。
虞未白索性直接问出口: “明年小镜便要及冠,可曾想过要找什么样的姑娘?”
苏镜露出一个“这道题我会”的自信笑容: “我想找一个,心怀天下,兼济苍生的人。”
虞未白听着他语气认真,正疑惑这是哪里得来的标准,没想到略一思索的功夫,苏镜竟已抱着酒坛睡着了。
虞未白失笑,一时没看住,让他多喝了点。
方才的疑惑也有了解释,原是酒后醉话,真假亦未可知,兴许是听多了苏钰对他的教导,又因着云族人的身份和使命,才说出这样的话。
虞未白对着空气唤道: “梨鞅。”
梨鞅从黑暗中闪身出来,有些不情愿: “公子,这已经是这月第三次了,将军府上下都是会功夫的人,上次要不是姐替我打掩护,我就被抓住了,我可不敢再冒险了。”
虞未白脸上笑容不减,说出来的话却十分不留情: “明日开始,我会亲自督促你练轻功,若你真这么容易被抓住,画月楼的暗卫首领的位置,也应当动一动了。”
梨鞅不敢再多嘴,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苏镜,心中腹诽,若苏小公子知道公子对旁人都是这样的态度,不知作何感想。
而后扛起苏镜,离开画月楼,往将军府去了。
没过几日便是除夕,今年宫中的除夕宴邀请了不少人,因着绘制地图的事,萧晨终于有由头让苏钰带上苏镜一起参加宴会,之前新制的两件冬衣,倒是派上了用场。
临出门前,苏钰还在叮嘱苏镜在宴上少说少做,免得被人下了套。
齐叔备好了马车,见两兄弟还杵在门口,忙道: “将军,再不走就要迟啦。”
苏钰这才放过苏镜,和他一同上了马车。
行至宫门外,二人下了马车,没成想,碰到了一向不对付的左相和右相,看了一场热闹。
“听说今年的除夕宴,陛下邀请了镇国将军的胞弟,李筵,你这右相一脉,实在是能人辈出啊。”左相秦庸先开口道。
右相李筵整了整下马车时弄乱的衣服,神色未变: “同是入朝为官,他们能有本事被陛下看重,为陛下分忧,是他们的福分,岂是我能左右?”
秦庸脸色黑了黑,继续说道: “李筵,我是好心提醒你,树大招风,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做人,还须得中庸一些,不要太过锋芒毕露。”
李筵瞥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那便祝你早日如你的名字一般,达成中庸之大道,别再当个庸才,辜负了令堂的期望。”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庸十分气愤,对着李筵的背影空踢了一脚。
苏钰进宫免不得要路过秦庸身边,带着苏镜去给秦庸行了个礼: “秦大人,别来无恙。”
秦庸眼见着这又是李筵一党,顿时心头更觉堵得慌,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走了。
苏镜不解: “秦大人怎么也是位极人臣,怎的如此……不稳重。”
苏钰深深地看了一眼秦庸的背影,开口道: “从前便是有许多人如你这般轻看了他,最后才会栽在他的手上,李大人说他是庸才,却也不会小瞧他,不然李大人这右相的位置,如何坐得稳呢。”
苏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走着走着,苏镜又想起一件事来: “方才见到李大人,仿佛是独自一人前来的,二哥呢?”
提到李庚辰,苏钰冰冷的脸有了一些表情,嗤笑道: “他爹一向嫌他丢人,从来是不同他一道的,等着吧,他随后就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两辆马车前后脚在宫门口停下,李庚辰一下马车就见到前方不远处的苏家二兄弟,着急忙慌地往前跑,谁知正撞上一旁正在下马车的人。
那人趔趄了一步,有小厮忙上前扶住他,小厮正想训斥撞了他家主人的人,一见是李庚辰,只能硬生生忍回去。
李庚辰也发现自己撞到了人,连连道歉: “唐大人,十分抱歉,我一时心急,你没什么事吧?”
那人摇了摇头,轻咳了两声: “不妨事,小李大人先请。”
李庚辰又做了一揖,这才进了宫门。
苏镜又见到一张生面孔,看那人肤白胜雪,披着一件白色大氅,更衬得脸色有些苍白,手中抱着一个汤婆子,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
苏钰见他盯着那人看,出言介绍: “这是礼部侍郎唐轻墨唐大人,几年前,陈国和柔然谈判,便是他立下了汗马功劳,最后谈下了停战的条件。”
苏镜恍然大悟: “是他,我依稀记得他是李大人推荐给陛下的,听传闻,我还以为他是个很有气势的。”
这时走到他二人身边的李庚辰开口了: “有气势有什么用,他能一语道破柔然人的弱点,让他们无法再撒泼,这便是最大的本事。”
苏镜不由得对唐轻墨更添了几分钦佩,又有几分惋惜: “只可惜天妒英才,要让他饱受病痛折磨。”
上一次苏镜入宫是为述职,且是头一回,不免有些紧张,这次是为赴宴,一回生二回熟,心境也有些许不同。
虽说封印还未解开,自己并未展现出异能,苏镜也琢磨出一点萧晨的对云族人的态度来。
萧晨想靠云族人稳固江山,五年前,他将苏钰推到风口浪尖,却瞒下他云族人的身份,一则是为了试试他是否有足够的本事,若他真有本事,便能坐稳镇国将军的位置。
二则是让他为人所知,若有朝一日苏钰与他离心,便拿出他并非常人的证据,说他是妖邪也好,鬼怪也好,让他人人得而诛之,纵使有异能,他想掀起什么浪,在陈国也会寸步难行,除非隐姓埋名。
当然,这是下策了。
如今可以说,萧晨赌对了,苏钰无心他的江山,又实在是个良将,帮他解决了不少麻烦。
而苏镜在他眼里,则显得更好拿捏了,一个被哥哥宠大的小孩儿罢了,不足为惧。
从前苏钰将他藏着掖着,自己碰不到他,如今他自己送上门来,苏钰也算是多了个把柄在他手上。
当然,后面这些,便是苏镜没有想到的了,彼时的苏镜只觉得,云族人和皇室是合作关系,皇室要仰仗云族人的异能,他们两兄弟得以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一行人在除夕宴落了座,苏钰和苏镜坐一张桌子,李庚辰去找了自家老爹,不多时,人便到齐了,萧晨和皇后也入了席。
萧晨虽是知命之年,看起来气色却不差,据说是因为萧晨与皇后的感情不错,甚少流连后宫,只一心扑在国事上。
如今陈国文有李筵、秦庸,武有苏钰,还有像唐轻墨这样的新人,他无需太过忧心,因而整日眉头舒展,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皇后则是看起来颇有些佛性,不过也是,陈国唯二的两个皇子都是她所出,萧晨又无意后宫,她便和太后一道,每日礼佛。
“既然人已到齐,除夕宴便开始罢。”萧晨开口道。
几支歌舞过后,众人皆没那么拘束了,萧晨看着萧砚身旁的萧千灯,露出几分笑容: “不多时,灯儿也要及笄了,砚儿可有想过郡马的人选。”
萧砚站起身行礼: “回父皇,灯儿的婚事乃是国家大事,儿臣不敢自作主张,全凭父皇安排。”
萧晨冲他摆了摆手: “不必这么拘束,坐下吧。既如此,那便让灯儿自己做主,年后,安排灯儿与适龄的公子见面,若灯儿有瞧上的,便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萧千灯本想拒绝,余光扫到不远处的苏钰,又忆起几月前苏钰对她说的话,起身谢恩: “灯儿谢皇爷爷恩典,一定不辜负皇爷爷的好意,挑一个如意郎君。”
谢过恩,萧千灯又看向苏钰的方向,见他没什么反应,反倒自己更生气了。
正巧眼前有一块糕点,萧千灯用筷子恶狠狠地戳了两下,像是把这糕点当成了苏钰,方才解气几分。
萧砚被她戳盘子的声音惊动,瞥了她一眼,轻声道: “灯儿,这糕点如何又惹你了?”
萧千灯鼓着个脸不说话。
萧砚又道: “不爱吃便放着,弄得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萧千灯这才“哦”了一声,放过了那块被五马分尸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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