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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心
晚间菱婵推塔身体不适,巴陵公主就差人来说让她别去晚宴了。
因心中惊惧未散,她也没什么胃口,连晚膳也没用,只吩咐婢女烧了壶热水来。
中午闹得这荒唐事,致使她出了一身汗,身子也黏腻,梳洗后,早早的熄了灯睡了。
夜半,白日发生的一切,却一直在她脑海中反反复复的盘旋。
甚至连入眠后都不大安稳,许是阴霾太深,导致连做梦也又是跟午时一般骇人的情景 。
梦中的行为皆不能由人所控制,梦里的菱蝉也没有现实中这般的镇定果决。
脑海中一片浮浮沉沉,几个瞬间,场景斑驳。
她拿着剑对着刘子渊,意欲自尽,却惊恐的发现使不上力气,手指微颤。
一时不稳,被刘子渊扑倒在地,剑亦坠落在地上,顿时慌乱的不知所以,而此时,也没有一个叫王敕的郎君来救她。
后腰被环住,那可怖的脸凑了上来,她恐慌的叫喊挣扎着,脸上全是泪痕。
千钧一发之际,菱婵猛的惊醒,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感和心悸随之而来。
她抚着心口惊魂未定的咽了咽喉咙,随后慢慢的弯起身用指尖拭了拭脸,这才发觉乌发已经被冷汗和泪水浸湿。紧贴着她的脸颊。而背后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冷风从窗缝里溜进来,吹起一阵寒意。
她不得不起夜,披了件外衫来到桌前倒了杯水抿了一口,眼神不经意的扫到空荡荡的床铺,脸上泪痕还未干,心中顿时酸涩惆怅不已,夜深难寐,孤枕独眠,说不出的凄凉。
春寒未歇,窗外寒砧催木叶,草根深处蟾虫夜鸣,她又撑起身走到一旁燃了一根火折子,点起了案上的烛灯。
烛火微亮,她举着灯缓缓迈着脚步走到暗室内,灯光映亮了暗室的四壁。
持着灯靠近,朦胧的光晕显映出那帛画上英俊不凡的少年。
菱蝉抬起头望向画中王敕的面容,眼波微动,情丝横生。
心长焰短,画中人依旧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模样,仿佛从未离开,依依在她身边。
此刻,那些仿徨痛苦的梦魇稍稍散去,心中方才安稳。
她也曾是个鲜活烂漫的女郎。
但当薛俭死后,一切都改变了,她人生的前方仿佛只剩下极其漫长孤独的痛苦,在无数个寂寞的深夜只有孤灯和帛画与她为伴。
烛火摇曳中,她微微弯下身的伏在地上,蜷缩般的将头贴在地面上,缓缓的合上眼睡了过去。
隔日清晨,巴陵公主来探望她后,苻朱华也来了。
见菱婵坐榻上唇瓣泛白身体抱恙的样子,她便从案上拿了个橘子。剥开层层的果衣后,她将果肉递给菱蝉,菱婵伸手接过。却不妨,低头一瞬间让她瞧见了脖颈上的伤。
“姐姐,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苻朱华见之一怔,随即紧紧蹙眉问道。
菱婵一愣,忙伸手遮住脖颈。
“没事,昨日自己不小心划到的。”
“怎么划的,能划出这么长的伤痕。”
“就是沐浴的时候不小心。”
苻朱华一脸不信,却也不好追根问底,只叹了口气道:“如今,信陵君虽去了,但姐姐还有我和阿姐。”
“三年了,难道姐姐的心结还未解吗?合该保重身体才是啊。”
“朱华。”菱蝉握住她的手诚恳道:“当真是不小心划到的。”
这番仓皇的解释,苻朱华并不相信,只偏过头去眉目微蹙。菱蝉见她仍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垂了垂眼,随后抬起头想着扯开话题。
“对了,你同太子说了没有? ”
苻朱华闻言微怔,轻轻的敛了敛眼道:“十几日前便说清楚了,他以后不会来寻我了,”
“万事讲个缘字,他非你的良缘罢了。”菱蝉关心的安抚道。
苻朱华又道:“但我还当他是好友,听说他最近很难,也听说他准备娶太子妃了。”
这一席话,叫菱蝉暗暗吃惊,她也未曾想到太子要娶太子妃的消息苻朱华早就知晓了。随即眼眸微烁,蹙着眉踌躇的开口道:“朱华...你..”
岂料,苻朱华只是淡淡一笑道:“姐姐放心我当他是好友,也看得开,他日后的姻缘嫁娶与我并无干系。”
菱蝉见她神色磊磊落落不似作伪,果真彷如并无芥蒂,便叹道:“朱华倒是看的这般开。”
苻朱华摇摇头道:“因我知他难,也知他苦,宫闱之中,陛下不看重他,高阳君又偕诸王子屡屡向他发难,朝堂之上,他需要一个可靠的岳家作为助力。”
这二人也算互相欢喜过,如今虽分道扬镳,但苻朱华明知对方即将成婚,脸上却并未有半分醋意浮现,却还体谅着对方的不易,这等胸襟气度确实与一般凡俗女子不同。
菱蝉捏了捏她的掌心,笑道:“人生的路可还长着呢,你的良人还在后头。”
提起太子娶妇的事,菱蝉突然间想起那日见过的阮氏女郎,即便是在如云般的美人堆中依旧能脱颖而出的清婉身姿,仿若春花般烂漫的面容,虽只见过一瞬也足以叫人惊艳。
这般的美人,日后,就要步入宫闱,而丈夫心却也不系在她身上,不免叫人为知怜惜....
忽又想起宴席上见过的高阳君。
恍惚间回忆到,昨日那叶阳君刘子渊口中也提到了是高阳君带他入府的,菱蝉眼前不由浮现起,宴上王敕与高阳君在酒盏下那隐隐不为人所察觉的神情。
她心下起了疑,便抬起头问道:“对了,朱华,你可知高阳君..此人的品行?”
苻朱华被她一问,思索了片刻,随即说道:“姐姐,提起高阳君,说起来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阿姐平素与高阳君并无往来,那日他却莫名前来贺寿..倒真是怪了?不过此人品行倒尚可,但若是遇见也切勿与他过于走近。”
“这是为何?”菱婵不解道。
见她疑惑,苻朱华表情先是有些迟疑,过了半晌,遂开口道:“我父掌羽林卫,暗地里为陛下监察百官,曾有一日,有人来告,说是高阳君豢养死侍,包藏祸心,经我父查证,虽属无稽之谈,但我还是认为无风不起浪,总归还是离此人远一些吧。”
招死士,藏亡命,乃是死罪。
若天子知定当震怒,按谋逆罪论处,在魏律之中,贵族大夫若是藏有死士,论罪当诛。
菱婵深知此间厉害,苻朱华这一番解释,倒叫她心中思绪万千,随即点点头示意铭记在心。
......
午时,王敕来了一趟,叩门后,他见苻朱华正坐屋内陪菱婵闲聊,随即低下头睫羽微烁,留下伤药便离去了。
他一走,苻朱华便上前拿起他留下的伤药,指尖细细摩挲把玩着瓶身,弯着眼睛冲菱蝉笑。
“这倒是奇了,姐姐有伤,阿姐和我都不知,申君倒是早早的知道了?”
菱蝉见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垂着眼冲她好笑的解释道。
“他不过是碰巧知道了,申君是好心,知我屋里只有石灰散疗敷,便拿他在西北时用的上好伤药赠我。”
“哦。那我前日受伤破了手臂,申君为何不知道?独独姐姐受伤,申君就知道了?”
见苻朱华眉毛嘴角上扬,脸上一副意有所指的神情。菱蝉伸手轻轻的拧了拧她的脸,抿着唇嗔笑道:“朱华,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苻朱华反问一句,打趣的笑道“我哪有什么想说的,只不过是觉得申君对姐姐有些上心罢了。”
“你勿要乱说。”菱蝉闻言,心下微微有些不适,弯起的嘴角也垂了下来。
“没有的事,我是一个寡妇,他一个年轻有为的郎君,不好乱说口舌拉上攀扯。”
苻朱华见菱蝉神色认真,也拧着眉争道:“这有什么的,姐姐,你虽是寡妇,但你这独一无二风姿,岂是一般闺阁女郎比得上的?这世道,寡妇再嫁有何为奇?我看申君就挺好的,年纪轻轻、相貌堂堂...”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菱蝉蹙着眉打断:“朱华!你越说越离谱了,我视阿姐为亲姊妹,自然把申君当作弟弟般看待。”
“这番话要是叫申君知道了,他心底得多不自在,多不舒适。他是好心,若因好心,跟我一个没有丈夫的妇人扯上什么流言是非,怎生的了好?”
闻得菱蝉这番妄自菲薄的话,叫苻朱华心中微微生了些酸涩和难受。她亦希望菱蝉能过得快活些,不要整日将自己拘泥困顿在薛俭的离世之中。
“我不该提起申君,但姐姐..”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
“没有!”
菱蝉摇了摇头握住苻朱华的手眼波轻横,目光坚定道:“今日没有,日后也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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