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眼盲
自从将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郁知津就像彻底不在乎似的,整日整夜围在慕槐床边。
他好像要将这些年没能直白说出来的一切都告诉慕槐。
慕槐对他当年那些事情都信了三分,可是北辰灭门真相还是悬着,一直没有答案。
郁知津不想看他忧心,却也还是无能为力。
“门主……”是泽末的声音。
慕槐依旧躺在床上没有动静,郁知津便放开了他的手,起身走了出去。
“我娘说她知情了,如果有用得上的地方会带上泽芜的人一起来。”泽末风尘仆仆的,一边交代,一边把脚边的一箱药材送到郁知津门口。
“多谢。”郁知津道。
“门主不必如此的,”泽末叹了口气,“毕竟泽芜也还算鼎盛,将来如果真的混沌……希望也能应对自如。”
郁知津不予置评,他打开药材箱,从中找了一番。
泽僖教主好像把什么药都往里塞了,他看着有些用途不明的药材,扯了扯嘴角丢到一边去。
慕槐没什么精神,郁知津在他床头等了很久才见他醒。
破罐子破摔的不止郁知津一个,慕槐在他的怀里,干脆安心享受郁知津伺候。
“既然知道他们灾荒的缘由,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慕槐说。
郁知津细致地将药汤一点点喂给他,用指腹抹掉那些唇边的残余。
“那个山林的边界十分清晰,混沌灵气虽然在那林间汇聚,但是……”
“但你怀疑是别人有意为之,”慕槐说,“混沌灵气是可以被人利用的是吗?”
郁知津道:“是。”
“那……”
“眼疾不好全,我们就哪里都不会去。”郁知津先一步开口,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郁知津!”慕槐好像恼羞成怒,一把将人推开。
“这次不会太久,”郁知津敛着眸,沉声道,“最多两个月,我能让你好全。”
慕槐闻声,手上忽然就卸了力,干脆躺下了床。
良久,慕槐道:“郁知津,明日陪我练剑吧。”
郁知津片刻沉默,而后道:
“好,只要你想。”
他没有能力保证慕槐此后再也不会被混沌灵气侵袭,如果以后还是盲眼,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选择坐以待毙。
*****
空中有无数声刺破般的出剑声,郁知津开辟了一个小空间,这里没有人打扰,都能好好地比试。
慕槐眼盲而力不从心,秦衣明和况柏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
“师父……师父真的好强。”秦衣明说。
秦衣明说:“眼盲对他好像没有任何一点影响似的,我还没见过师父这么专心地和谁对过一次阵。”
况柏道:“景琼公子,原本只是个虚名,世人皆认为慕枕青也不过如此。”
秦衣明皱眉道:“你说什么呢?”
况柏笑了笑,又补充道:“后来,寰城之中,景琼公子一举成名,世人可惜那天不在寰城,见不到真正的景琼公子。”
随着二人谈话深入,两人身旁的灵力凌乱飞舞,就像是蓝绿交织,像一副纵横百年的山水画
二人同时停下,郁知津大步向前,看着突然间没了方向的慕槐,伸手扶着他的肩膀。
“再练。”慕槐站定,说道。
“今天已经够多了,”郁知津否定道,“你要好好休息,否则眼疾也难好。”
慕槐片刻沉默,最后还是妥协了随他上楼。
“什么日子了?”慕槐能感知到身上一只一直小心翼翼的手,问道。
“快到八月十五了,中秋团圆时。”郁知津每日被他这样依赖着,说不满足自然不可能。
慕槐颔首,忽然间把身上那只手扯开:“我自己来。”
他要换掉身上这一套已经汗湿且狼狈的衣服。
脱衣服没什么难的,只是慕槐脱到中衣时,下意识看向郁知津的方向。
很快,他听到了一阵渐渐弱化的脚步声。
慕槐松了一口气,把身上剩下的衣服也一股脑全脱了。
他在房间摸索一圈,在各种地方走过。
桌椅,屏风,床……
这个箱子?慕槐疑惑地又摸了一次这个箱子,他没有见过这个箱子,那就只能是后来拿回来的。
慕槐试着打开它,本来以为会上锁,结果它正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开了。
慕槐一愣,在箱子里摸了一把。
扑面而来的药材味让慕槐根本不必多想,这就是一个纯粹的药材箱,应该是泽末拿回来的。
但他没有急着合上这个箱子。
他在这箱子旁边那椅子上随手摸起一套郁知津准备好的衣服,他不知道这个衣服是什么样的,却也还是胡乱穿了上去。
等穿戴整齐,这才捂着口鼻伸手向那个箱子。
他闻到了一个熟悉的味道。
他在药材箱里不算温柔地翻了一圈,后来越翻越暴躁,直到终于找到那个味道的源头。
饮情枝……已经深埋的记忆又重新爬上尖端。
饮情枝确实能够让人眼明,但这药材……说到底还是会让人发热,一如它的名字。
郁知津当年就是误食了这药材泡的酒。
他那时拖着一身病体,郁知津抱着他,连床都没挨上。
地上一片狼藉,整一个房间里全是挣扎和暧昧痕迹。房间的门关了三天,这三天里,除了郁知津,根本见不到慕槐的身影。
慕槐把那药材甩回去,脸上的表情阴森地让人退避三尺。
“别生气,”郁知津不知何时站了回来,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慕槐下意识后退一步,“这药不是我找的,只是备用着。”
慕槐站定,他靠在桌沿边上,冷道:“那就丢了。”
郁知津犹豫了一瞬,便弯腰去取:“好。”
慕槐再一次听着他脚步声远去,这次他跟到了门口。
郁知津手里拿着饮情枝,将人抱到怀里。
墙角空间并不宽敞,郁知津将人抱着,慕槐就只能靠到墙上。
“滚。”慕槐的手抵在二人中间,语气依旧阴森。
郁知津没有动作,他埋头在慕槐颈侧,发现慕槐其实并不排斥这样的怀抱。
郁知津好像那些年少的,不知如何言语而懵懂爱慕着对方的少年。
他忽然侧了侧头,原本只是用鼻子轻轻抵着慕槐的脖颈,头一侧,慕槐便感知到薄唇的温度。
慕槐手猛然用力,但郁知津像是早有准备,抓着他那只手,依旧纹丝不动。
晨初的光并没有那么强烈,房间内省去了夜晚的烛火,于是如今就像阴天里的室内。
慕槐看不到,自然也就不知道这里的环境正如他曾经待过的那三天的光线。
脖颈上贴着的嘴唇的动作更加清晰,郁知津两只手环着他拖得更高一点,慕槐两只脚踩不到实地,只能用脚尖勉强触碰。
温热粘腻的触感,慕槐曾经无数次接受过,无论是被动的还是自暴自弃的。
他以为这一世不会有这样的后续,却没想到他还是到了寰城,没想到终究还是这个人。
慕槐被他带得难耐地偏开了头,躲躲闪闪并没有作用,眼盲的人怎么躲得开健全的的人。
慕槐也被他亲出了火气,主动低下头,两张唇贴合到一起,郁知津终于能这样不必阻拦不必克制地吻到心心念念的人。
郁知津攻势不减,像是要咬出了血才罢休。
慕槐陪他胡闹着,直到他发现郁知津根本不知魇足。
两只手忽然再用力一推,这回他没设防,慕槐便重新掉回地上,他捂着胸口喘了回气,而后怒而冲着郁知津的方向打了一拳。
他这一拳打得实,他听见了郁知津的一声闷哼。
慕槐动作一顿,而后就像无事发生一样摸索着站了起来,这房间不大,回到床上也就两步路的距离。
郁知津不会在他走着路的时候故意为难。
慕槐摸到了床,警惕着坐回去。
静谧的空间里,两个没有平复下呼吸的人都如此明显。
不知过了多久,慕槐终于听见了开门关门声,还有那一道呼吸的消失。
*****
“师父?你的眼睛是不是好了一些?”
慕槐这还是和徒弟们一起吃的饭,他原以为感知到的光只是错觉,却没想到不止他一个人觉得有好转。
慕槐轻轻颔首算做是回应徒弟,而后道:
“你们去买点桂花酿,既然回不去,那就在后院赏月吧。”
“诶,”秦衣明道,“这座楼里好几个姐姐都送了酒,喝不完的……”
慕槐没吭声,最后只是道:“留心那酒能不能喝。”
秦衣明欣然道:“好。”
慕槐最近只觉得腹腔都烧得难受,和徒弟说话也说不了太久。但他发觉腹腔越烧,眼盲也就逐渐在好转。
他不知道什么药是这个效果,但逐渐好转的眼疾让人心情愉悦不少。
待到太阳落山时,慕槐终于听见了郁知津的声音。
众人一同在月下饮酒,分明都不是很能聊的性子,但竟然也一直没冷场。
慕槐只是偶尔回应一声,可他没听见郁知津的开口。
两个人分明坐在一起,却好像都不认识。
“你去了哪?”慕槐头没动,率先开口问道。
“城主府,”郁知津声音柔和,似乎并没有什么变故在,“中秋夜。”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