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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李克己视角
我是一个卑鄙的人,在爱人前面表现得像个正直温柔的谦谦君子,其实我的骨子里都是冷的。
从记事以来,我就知道我是一个家族继承人,其他小孩还在撒娇吃鼻涕的时候我已经被各种陌生人围着团团转,被有目的地培养成让所有人夸赞,让我父亲满意的人,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成就父亲那份建立庞大商业帝国的野心。从我名字就可窥见一斑,李克己,克己复礼,父亲从小就教育我要时刻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父亲和母亲在外人看起来从来都是一对恩爱的模范夫妻,我也一直这样认为,直至我某天起夜时经过母亲卧室门前听到里面的哭声、某天在餐桌上看到母亲望着父亲落寞的神情、某天母亲在温室角落插花时不小心刺破食指的伤口、某天我贴着书房门听到他们充斥粗言烂语的吵架......
犹记得我十岁时,秋高气爽的某天,母亲久违地走进我的琴房,等我拉完一曲后,我斜斜地望着她,向她投去疑惑地表情,她瞄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纠结了一会儿,温吞地提出一个我意料之中的烂大街问题,“如果,我和你父亲...离婚,你要跟谁?”
我母亲真是天真又愚蠢的女人,以前想着用满腔的爱意获得我父亲的尊重,现在又想利用无知的我作为谈判筹码再次获得父亲的尊重。我知道她想要什么答案,但我不打算配合她了,扯了一下嘴角,笑着回答,“妈,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从某个方面来说,有钱人是很脆弱的,他们的一言一行,优点和缺点都会在这个名利场上无限放大,无可避免会被所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随意地夸大或贬低。我不愿忍受那些或可怜、或嘲讽、或落井下石的眼神和话语,所以在我羽翼没丰之时,我勉力维持着他们俩的婚姻。
在外,我装作乖孩子,配合他们相亲相爱,优雅得体的豪门家庭人设;在内,我冷眼看着他们毫无形象可言的争执。有时,我也累了,也想不顾一切,挣脱虚假的面具,做真实的自己,我可以抛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因为这一切并不是我想要的,直至那个人的出现。
那个人就是刘兴嘉,我的嘉。因为隔着辈分,即使是同龄人也得喊我一声“叔”,无形间阻碍了我和他们之间的靠近,我唯有带着名为长辈的面具,笑看着他们玩闹。刘兴嘉是中途加入他们这些小辈的一员,他父亲的公司机缘巧合吃到了政策的红利,全家人也跟着水涨船高,走进了我们这个圈子。
初见刘兴嘉,他不情愿又腼腆地喊了“叔叔”,然后就跑开了,不少刚认识的小辈们都是这样,但出于惯性的礼貌,我还是记住了有这么一个人,自动把他归类为无利用价值的小辈。我们的生活偶尔会有交集,但他隐没在人群的边缘,我身边总有人围着我团团转,对我阿谀奉盛,我们之间没有打招呼,也没有交谈,更说不上了解。
过了大概一年,那年我12岁,他7岁,那天我坐着车,百赖无聊地看着单向窗的路边发呆,就看到他被以顾雯雯为首的一班人推搡着去校外一个偏僻的胡同,他红着一张脸大声哭泣,奋力挣脱着,刚想大喊什么就被他们中的顾言熙用手捂着嘴,他似乎咬了一口顾言熙,顾言熙痛得刮了他一巴掌。
他们很快就拐到了转角处,我喊了一声停车,司机刚停下,我就打开门,快步追了过去,我没想过要救下他,我的目标在顾家两姐弟身上。那时的我想把他们校园霸凌的全过程录像下来,以后或许可以成为一个把柄威逼他们。
我远远地跟着,发现经过的路人就算注意到他们的恶行,也选择了熟视无睹,那群小孩明显穿着不菲,并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可以招惹的。我在后面拍下姐弟俩的跟班们毫不留情对刘兴嘉又打又踢的背影,而刘兴嘉用手护着脸,微弱地反抗着,但瘦弱的身体却一次又一次倒下又被重新揪起,他越是哭得厉害,欺负他的小孩们越是笑得开心,终于他们挤在一个死角的巷子里。
顾言熙喊了一声姐,顾雯雯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动手”,很快,在包围群里的刘兴嘉身上的校服都被脱了下来,连底裤也被扔到满是臭水坑的地上。刘兴嘉像一个被剥了壳,熟透了的虾仁,背对着墙壁,蹲着身子蜷缩着,背上的椎骨清晰可见,脑袋也埋了下来,只看到冷清瘦长的脖子弯着,皮肤白里透红,又像是一个在夜里悲叹的白天鹅。
顾言熙眼里射出一股诡异的光芒,然后拉开身后的书包拉链,其他人在笑笑闹闹中为不情不愿的刘兴嘉艰难地穿上墨蓝色的女式校服正装,正装上身和男式的一样,下身却是同色格子的百褶裙。
当我还在想“只有这些花样而已吗”的时候,背对着镜头的刘兴嘉被顾雯雯用手夹着下巴转了过身,他的脸终于出现在镜头前,镜头里的刘兴嘉羞红着脸,像一个肌如凝脂的美丽小女生,气鼓鼓的脸颊,眼眶红得像滴血了一般,残留的泪水一滴滴地落下,明亮的黑眼珠里似乎藏着一把熊熊的小火苗,虽然微弱,但顽强地燃烧着,让人更想欺负他。
刘兴嘉刚举起拳头,就被一个比他高的男孩攥住了手腕,镜头被挡住了。
“住手!”
等我回过神时,我已经喊了出声,我放下沉重的手机,往那群似乎被按下暂停键的人走了过去。同样愣愣的刘兴嘉明显更入我眼,近看,他似乎更漂亮了,连脸颊的手指印也只增添了他的美丽,更让我想欺负他,只能是我欺负他,只有我可以弄哭他。我伸手抱过他,让他伤痕累累的脸埋在我的身上。
“麦克叔...”
“麦克叔...”
除了我怀里的人,其他人如梦初醒,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我抱起怀里的人,他吓了一跳,双手搭上我的脖子,我从上往下俯视着面前不安的小屁孩们,挂起招牌的笑容,说,“大家都是朋友,应该相亲相爱,这次就算了,下次别被我看到了。”没理会回过神想要开口辩解的顾言熙,我抱着很轻的刘兴嘉大步流星地走了,他就像一个可爱的玩偶,不笑不闹,我把他顺利送回了家。
直至深夜,独自一人在卧室时,我才敢释放那股陌生得让我害怕的情感,当时我不敢细想,因为细想极恐。我自认为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足够冷静地审视自己,便打开了当时拍的录像重新看了起来,我只恨挡在镜头前的那些人,让我只能在夹缝中窥视到漂亮的他,他的背影、手指、双腿、脸颊、眼睛、皮肤......每一处都很完美;一时又恨那些欺负的人不是我,如果是我,我必定会让他哭得更厉害;一时又惊觉自己变态又享受其中的心理,却情不自禁看了一遍又一遍,在往后的日子里也不断在我脑海里播放。
不知不觉间,我开始关注起你的点点滴滴,原来你不是一个内向木纳的人,你很可爱善良,明明被别人故意地欺负了,下一次那个人需要帮忙了,你还是会默默地伸出援手;在热闹的社交聚会里,每个人就连孩子们都忙着建立人脉,你就像不屑一顾的下凡仙子,背着人群逗猫遛狗,一个人在尘世间玩得不亦乐乎;在远处看着你对你的家人撒娇,逗他们开心时,我多想我也是你的家人,又会阴暗地想:说不定这些都只是表现出来的而已,说不定和我的家庭一样外表光鲜,内里腐烂。
你也有一些可爱的缺点,比如: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多么地诱人,有次你俯身弯腰,过宽的领口往下坠,露出胸前粉嘟嘟的两点,如果不是我故意把果汁撒到你衣服下沿的一角,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变态大叔会一直盯着你看;再比如:有时过于大大咧咧了,你时常太迟起床了,没吃早餐就饿着肚子去上学,看到抽屉里有蛋糕面包就吃了下去,也不检查一下是否有毒,也不问问周边的同学是谁放进去的,是我,是我叫贴身保镖放进去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当你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我的心时,我已走到了15岁,某天梦遗,冥冥之中我知道了答案,这个答案让我苦恼了一阵,这个问题从那个偷拍就开始了,但,我心甘情愿让这个问题越来越严重的。
“克己,你怎么看起心理学的书籍?”
一天,我妈没敲门就走进了我的书房,我看着书说,“就随便看看。”我妈没多问,放下果盘就走了,她约了朋友外出游玩。
毫不夸张地说,我似乎找到了我的生命意义,我的人生就像一列在浓雾中按照铁轨轰隆隆行驶的火车,某天浓雾散去,旁边出现了一个和我十分不同,名为刘兴嘉的火车,如果我不进行干涉,我们永远之间没有交点,如果我牟然撞上去,我们会两败俱伤,这都不是我想要的未来,所以我要小心规划我的轨迹,也要小心规划你的轨迹,不能让你远离了我。
我不动声色,按照父亲的计划前往美国留学,留下阿文这个线眼。一开始,阿文很听我的话,会带你去认识一些圈子里的人,因为我不想你的社交圈子太窄了;阿文会定期拍照传给我,因为我怕我太想你了;阿文会把你的趣事告诉我,因为我也想参与你的人生。
但你就是有这样的一种魅力,让身边的人逐渐把你当成朋友,为你考虑,阿文不出意外喜欢上你这个朋友,自以为是为你隐瞒了高中谈上的女朋友。等我看到你和她嘴对嘴亲吻的照片的那一刻,我恨不得立马赶回来,把你藏在一个只有我看得见的地方,然后杀了阿文和那女孩,他怎么敢背叛我,她怎么敢这么染指连我都没亲过的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她是不是对你做了更过分的事?!
顾不上考虑什么,我动用一切人脉,把那个女孩一家都搬出了京城,离你远远的。这一举动惊动了我母亲,往后的日子里我不敢做得太明显,所以总有几个女孩成为漏网之鱼,钻进你的心池,我像个鞭长莫及的渔夫,每每都只能赶在你们快要水乳交融之时才把那些惹人厌的女孩赶走。
这种日子十分难熬,偶尔才能匆匆见上你一面,进行着长辈和晚辈之间不咸不淡的对话。但我的爱意没有随着时间和空间改变,看着小时候的那段音像和你逐渐长大,不同时期的照片,反而越陷越深,而你还像个孩子一般单纯,不懂男女之情,更不懂男男之情,但凡你用心发现,就会看到我眼里满溢着想把你完全占有的欲望。
到了33岁时,我终于顺利接过了家族企业的指挥棒,我不稀罕这个拥有杀生大权的头衔,但是我可以利用这个封住他人的嘴巴,为你创造最美好的未来。
在我计划中,我会先逐渐走进你的生活,成为你没话不说的朋友,然后像一只雄鸟展示身上的优点,像温水煮青蛙一般一点点侵占你的内心,等有了100%的把握,我再向你表白。但是世事无常,计划赶不上变化,在我年三十那晚开始就没能打通你电话时,我内心就出现了不好的预感,但苦于被各种事情缠身,没能立马赶过去,等到深夜接到阿文无比着急的电话,我才知道你出事了。
直到你平安无事的今日,我仍十分自责,为什么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你的不对劲,电话打不通时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你,让你平白无故独自一个人在一个冷冰冰的地方遭受苦难,你永远不知道当我看着你骨瘦如柴,想死尸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时,那种仿佛被一只大手猛人攥紧的疼痛感,这种疼痛感不断从左胸腔袭来,并伴随着每一次呼吸愈来愈烈,空气似乎停滞了流动。
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不要再等什么了,现在,现在就紧紧地抱着他,永远保护他,不再让他伤心落泪。
在医院时,我一直在想用什么借口才能把你绑在身边时,你就第一次主动抱住我了。我知道你是稚鸟情结在作怪,但这是光明正大留你在身边的好机会,所以我一点都不想矫正你,还有你关于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想法,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卑鄙的人,不择手段也想把你禁锢。事后,我通过对那两名保镖的严刑逼供,得知了幕后主事人的身份,我是不会放过他,但没必要让这些腌臜事玷污了对人性认知浅薄的你。
你留宿我家的第一夜,我站在你身后看着你站在水池旁抬头望月的瘦削的身影,宛若顷刻间就要抛下凡尘俗事,攀月飞升,我那时一阵后怕,却只能喊你回头,然后紧紧握着你的手,心里后悔怎么不早点和你表白。
你也永远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定力才能不对你动手动脚,和你躺在同一张床上盖被子纯聊天。你羞赧的双颊、红彤彤的耳朵、闪烁的眼神、接到礼物后开心得躲在房间的行为让我误以为你开窍了,在朋友们的献计下,我选择了在布置浪漫的画室和你独自两人在歌声中互诉情愫,却不想再一次伤害了你,让你伤心难过。
是我的错,单纯按照我的喜好给你安排学习,过于急切地想让你融入我的生活,我的社交圈子,明知道你是展翅遨游天际的雄鹰,却错把你当成了金丝雀豢养在一方小小的天地,这一切都只出于我自私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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