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的开挂妖生

　　临近新年，大街小巷逐渐热闹起来，各类年货层出不穷，此处挂着几串新出的烟花，那儿摆着一些沁香的糕点小吃，看得人眼花缭乱。人来人往，几条主干道早已被外出采购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整个集市像一个堆砌了许多棋子的棋盘，身在其间，动一步得考虑再三，甚至连挪一步都十分艰难。

　　“姑娘，你这炸豆腐怎么卖啊？”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被人群推搡了几回，最终固执地停在一个小摊前，兴致十足地问。

　　摊位前的女子刚忙活完，见他来问，热情介绍道：“一串三两，都是今早刚做的，新鲜得很，可以买几串试一下。”

　　中年男子似是有些犹豫，瞥了眼女子的小摊，说道：“姑娘，你做生意得凭良心卖啊，这油放得有些少吧，炸出来的豆腐能焦黄酥脆吗？”

　　“您放心吧”，女子招呼道：“我在这儿摆了好几年摊了，来吃过的客人都比较喜欢。”

　　中年男子似是心疼钱，却又不甘就这么走了，在原地站了会儿，假装是在等人，实则还是在纠结。

　　女子也不在意，但他块头有些大，杵在那儿多少影响到了生意，只好好言好语说道：“大哥，你要是不买的话，可否往旁边挪挪？我这摊子有些小，旁人不便过去。”

　　那男子也不知听没听到这番话，又或许一开始就是故意的，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身后来往的人有些不满，嘟囔道：“这么大个人挤在这儿，干站着又不买，还是别挡人家做生意了。”

　　那男子理不直气倒壮，一听这话脾气上来了，不仅不让，还故意挤了挤，生怕别人过去了一样。身后的人忌惮他块头太壮，不满地瞪了几眼，气道：“明明是你自己有错在先，这时候连说都不让说了！都快大过年了怎么还能遇上这样的人！”

　　络腮胡子转过身看了他一眼，三白眼泛着恼意，意思不言而喻。

　　“别吵别吵，和气最重要。”豆腐摊的女子见状，忙劝道：“要不这样吧，大哥，我送你两串豆腐可好，今日见面就当认识了一下，以后若来照顾生意也好，简单路过也好，全当我的一片心意了。”

　　络腮胡子闻言，刚要点头，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传来，“小楼姐，这家伙就是想来讹你的豆腐，别惯着他！”

　　络腮胡顺着声音望去，一青衣女子俏生生地站在豆腐摊旁，不免有些惊愕。与豆腐摊女子周身温柔祥和的气质不同，这女子活泼灵动，眉眼俏丽，只是浅淡的青色衬得她有些寡淡，若能鲜活亮丽一些，自是更好。

　　小楼见络腮胡子眼睛都看直了，悄无声息挪到璐儿身前，赔罪道：“小妹说话冲了些，别放在心上，两串是吧，我即刻便炸。”

　　璐儿比她略高，从她身后把签子夺走，继续冷声说道：“小楼姐，像这种人何必便宜了他，做个生意不容易，凭什么迁就着，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穿得也算体面，竟连串豆腐都买不起。”

　　“璐儿！”小楼扯了扯她衣袖，瞪了一眼。

　　络腮胡哼了一声，斜睨着璐儿，问：“你可知晓我是谁？”

　　“不就是一个要吃要喝的无赖嘛。”璐儿活动着手腕，把小楼拦在自己身后，慢慢朝那人走去，无所畏惧地同他对视。

　　身边有人在叫好，街道一时比先前更为热闹。

　　络腮胡脸上有些挂不住，本想充一充胖子，谁想倒先让自己落了下风，但见这小妮子比他矮上一个头，看身段也柔弱得很，梗着脖子朝她捏了捏拳头。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拳会落到璐儿身上，小楼吓得手心出了一层汗。

　　璐儿却笑了，等的就是这一下。她双手顺着那人拳头冲去，如铁钩一般牢牢抓住，侧身送出胳膊肘，稍稍用力，那人就连连后退好几步，若不是后背碰到看热闹的人，只怕早就摔在了地上。

　　璐儿拍拍手，也没其他动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屑。

　　“等着！”络腮胡子死死盯着她，缓了片刻，趁众人不注意时猛地发力朝她冲去。

　　璐儿却是一避，悄悄把他往其他地方引。等挪到的位置离小摊有些远时，她偏头躲过他一拳，随后一扭身，冲着他下巴打去。这一拳跟那一击相比，力道大了很多，可不只是让他发蒙一小会儿那么简单。络腮胡子生生受下这一拳，还未有所还击，就被拳风携着往后翻了一下，重重倒在地上。

　　他下巴疼得紧，不用想也知道这一下有多厉害。他摸了摸脸，紧紧盯着那个处变不惊的人，刚要再动，就听到有人说道：“哎呀，大过年的，过两招热闹热闹就算了，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呢。”

　　络腮胡子刚要顺着声音瞪过去，那人又说道：“小姑娘，这几日别闹这么血腥，大哥估计只想跟你开开玩笑，乐呵乐呵就算了。”

　　璐儿仍站在那儿，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她没觉得自己错，也就是下手重了点，对于这样的无赖，手轻一点就跟拍他狗头夸他干得好一样，没什么用。况且她也没真把他打成什么样，无非是下巴得肿上一段时间而已。

　　络腮胡子怒气冲冲，人群鸦雀无声，都等着下一秒发生冲突了再拉架。

　　“这位大哥，我代我家小妹给你赔个不是。”最后还是小楼动了，她微微欠身，鞠了个躬，随后又冲他说：“要不这样吧，我再送你十串炸豆腐，就当我们的一点心意。”

　　璐儿鼓着脸正要说什么，却被小楼一个轻柔的眼神止住了。

　　谁知她不计较，但那络腮胡子的骨气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烦躁地摆摆手，指着璐儿说：“我不要豆腐，让她给我赔个不是，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璐儿闻言一笑，扭扭手腕朝他走近几步，阴森森问道：“真的么？”

　　那络腮胡子似有些发怵，往后退了几步，刚准备说一些挽尊的话，就听到人群中又传来一声：“算了吧大哥，自讨苦吃没意思，人家也不是没给你道歉，接了就早些回家去吧。”

　　络腮胡子听得糟心，正打算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这么说话时，余光瞥到璐儿朝他走近了一步，往后退了几步，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既然这两小姑娘这么诚心诚意，那我就不计较了，这豆腐串……算了，算了……今日吃得有些饱，过这几招就当消食了，下回可不会这么让着你了……”

　　看热闹的人见他没了下文，也没继续聚在这儿，各忙各的去了。

　　璐儿看他步子不稳往前走，没等他走远，就冷哼着说道：“以后别让我再——”

　　还没说完就被小楼捂了嘴，她神色紧张地目送络腮胡子离开，这才松手说道：“璐儿啊，以后别再这么莽撞了，送几串豆腐就能打发走的人，何必动手跟他打一场。”

　　璐儿不服气地说：“明明是那人先来挑事的，是他有错在先，我不过给了他两拳。小楼姐，你不能仗着这无赖这么欺负你，你天天起早贪黑的，挣这么些钱不容易，就他缺几块豆腐吃啊。”

　　小楼说：“为这么一个人麻烦你不值得。”

　　“什么值不值得的，人欠了就该收拾，正好我也想打他几下。”璐儿想到什么，转而说道：“小楼姐，你总是这样，若被息岳哥知道你在外头受委屈了，又该心疼了。”

　　“没事儿。”小楼笑笑，轻声道：“你不告诉他，我也不告诉他，他哪儿会知道啊。”

　　璐儿狡黠笑笑，哼哼两声，“那可说不定，没准我一个转身就去报信了。”

　　“好璐儿，别为难我。”

　　小楼牵着她的手，见她真没要告状的想法，热络地带她回到摊子前。

　　刚要贿赂她两下，就看到一个高个俊逸的青年站在那儿，神情专注地盯着摊子上的食材，不由得一愣，问道：“你是要买炸豆腐吗？”

　　那青年点头，自言自语道：“好久没吃炸豆腐了。”

　　她一开口，小楼的手就顿住了，她想了想，不确定问道：“你……是方才在人群里吆喝劝架的？”

　　“是啊。”他朝前走了两步，袖子一刮一摆的，却显得他步态稳重干练，“没想到你们还真能将那人赶走，我还以为你们定是要赔一顿的，不过那儿人那么多，说不准那人就一定能占了上风，何况我还未出马呢。”

　　璐儿看了眼他身上的衣衫，不得不说这人穿得是真好，一身彩衣，衬得他体态修长，再加上说话间透出一股子轻浮不靠谱的意味，丢在人群里也无比显眼。若她当时注意力没那么集中在打架上，往人群中望一眼，没理由发现不了他。可发现了也没什么用，看这人的架势，说十句七句废话的，而且她也没打算随便拉个人就去打听石龟的下落。

　　璐儿想着，眼神慢慢落在他左边袖口上，那儿锈了两把交错的小剑，威风得很。她刚想看看另一边，那人却主动把袖子翻过来，她一愣，与左边袖口不同的是，右边空空如也。

　　莫不是真的是个练家子？

　　“可看够了？”青年笑眯眯地举起袖子，“好看吧，我也觉得好看，原想着右边也让人绣上的，又怕他们见了抢着要，就没让了。”

　　璐儿没想到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他也能聊得开，随口问道：“你不是嵩城人吧？听着口音不是本地人。”

　　“也不算吧，”青年说，“不过也确实没在这儿待多长时间，勉强算半个外地人。说起来，这儿的铺子竟开了这么多条街了，他们没跟我下来可算吃了一大亏。”

　　璐儿见他一脸天真，又怀疑方才的想法是多想了，真心觉得再说下去这人恐怕连他家祖坟葬哪儿都能全抖出来，不由得说：“除夕快到了嘛，买了就赶紧回家吧，你看你穿得这么……好看，路上遇了贼人也不可知，还是早点回家安全得些。”

　　“是吗。”青年观察了一番自己的穿着，衷心赞道：“我也觉得好看，衣衫上的图案全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费了一宿功夫，让裁缝绣的时候又在旁指点了好久，否则也不会这么称我的意。遇上贼人也不要紧，说不定他们一见我就躲起来了，毕竟我袖子上的峨眉刺这么逼真，可不是好玩儿的。”

　　璐儿假笑道：“想不到你还挺悠闲的。”怕他再长篇解释自己是如何个悠闲法，眼见着小楼的豆腐炸好了，璐儿抓起小楼拿豆腐串的手，赶紧伸了过去，“给，七两，剩下二两就当我们感激你那一番说辞的。慢走！”

　　小楼看她一眼，朝他笑笑，“小妹跟你逗着玩儿的，这几串送给你了。”

　　“那哪儿行。”青年接过豆腐后，边从袖子里掏钱袋，边振振有词：“赚这些钱也不容易，若真送我了，那我同那大汉的做法又有何区别。我出声不过是想替你解围，何况我也没打算收取什么，三言两语我还是会说的，遇见那样的事儿，谁也不能蓝色当个哑巴。”

　　璐儿简直要被他说怕了，扯扯小楼衣袖，低声劝道：“小楼姐，他念叨得我心慌，他爱给多少给多少吧，你别再这跟他继续掰扯了，你话没他多，说不过的。”

　　小楼刚要说话，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楼儿！楼儿我来接你了！”

　　璐儿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小楼笑开了。她兴奋得朝璐儿交代了几句，便往未婚夫那儿走了，那高大的男子站在人群之中，呼着热气，耳根通红地朝她笑。

　　小楼没走多少步，就被跑来的未婚夫揣怀里了，他一脸心疼同她说了几句，随后小楼就朝他们看来，指了指一旁的豆腐摊。

　　璐儿隔空点头，冲着站在一边目光深沉的青年说道：“九两我收了啊，我们要收摊了，把银子收好，出门在外还是得收敛点啊。”

　　他没应她，拿着手里炸的金黄的豆腐干，低声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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