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爱

　　演出结束，骆尚鸣最先冲进休息室。

　　“热死啦！热死啦！”
　　他一边囔囔着，一边迅速脱掉身上的皮夹克，随手甩在沙发上，然后光着膀子跑到空调前，对着出风口，狂吹自己的脸。

　　剩下三人陆续从外头进来。

　　骆尚歪着脑袋，中气十足地冲着最后一个身影抱怨道：“沈老师，你下次设计演出服装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下季节啊，都不管人死活的嘛，夏天热死，冬天冷死！”

　　“你可以选择不穿。”沈曼琪放下吉他，看也不看他。

　　骆尚鸣撇了撇嘴，离开空调，挤到祁峥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哼哼唧唧道：“祁大少，你管管她，她越来越过分了。”

　　“滚远点。”祁峥用手肘撞了骆尚鸣一记，没好气道：“别恶心我。”

　　骆尚鸣夸张乱叫，歪倒在一旁的秦晋身上，而后顺势搂上他，“晋哥哥，他们都欺负我，你要替我做主啊。”

　　秦晋精疲力竭，没心情同骆尚鸣的耍宝。

　　他捏了捏鼻梁，向后一瘫，枕着椅背，语气松散道：“我看你还挺有劲的，要不要把观众叫回来，你自己再上去唱几首。”

　　“No！大No特No！你看我的手……”
　　骆尚鸣放开他，抬起自己的胳膊，“都快肿成猪蹄了，还有我的嗓子，也快废了。”
　　说着，他像泄了气的皮球，焉了吧唧地窝进沙发了，闷声闷气道：“不过是强撑罢了，而且我这几天都没睡够，困得要死……”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没了动静。

　　四人各自放空大脑，累到一句话都不想说。

　　四周陷入无边无际的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蓦地，骆尚鸣诈尸似的坐起了身，兴致勃勃地问大家，“刚刚摔倒的那个女生，你们不觉得眼熟吗？”

　　沈曼琪下意识看向祁峥。

　　祁峥仍在闭眼休息，似乎对这事儿不感兴趣。

　　一向不热衷八卦的秦晋倒是接了话，“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骆尚鸣笑眯眯地说：“就是那个在民宿里跟祁峥kiss的女生，你记得吗？今天你看清脸了吧，是不是挺漂亮的？她这一打扮，我差点没认出来……”

　　“骆尚鸣，你用词给我谨慎点！”祁峥掀开眼皮，咬牙切齿地打断他，“什么kiss？那叫kiss吗？谁会跟那种人kiss？！”

　　“好好好，不是kiss，是撞的，是意外。”骆尚意味深长道：“我懂我懂。”

　　祁峥一脸阴鸷地瞪着他。

　　骆尚鸣敛起笑容，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秦晋捏了捏手里没点燃的烟，不言不语。

　　“这会不会有点太巧了。”沈曼琪皱起眉头，见缝插针道：“在那么偏远的地方遇到就算了，怎么在这里也能碰到她？”
　　她看着祁峥的眼睛，“她真的没有一直偷偷跟着你吗？”
　　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祁峥搭着眼帘，没作声。

　　骆尚鸣拿眼尾瞥了眼他们俩，怪声怪气道：“人家在隔壁东建念书，过来看我们演出，也不奇怪吧，干嘛随意揣测人家。”

　　沈曼琪：“你怎么知道她是东建的学生？”

　　骆尚鸣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校园卡，“我在台上捡到的，她包不是飞到台上来了嘛，应该是那会儿掉出来的，秦晋没捡齐全。”

　　沈曼琪伸出手，“我看看。”
　　骆尚鸣摇了摇头，“我不。”
　　沈曼琪忍了忍，“无聊。”
　　骆尚鸣嘴巴翘上天，“我就无聊。”
　　沈曼琪不理他。
　　他又贱兮兮地凑近，“好啦好啦，给你看。”
　　沈曼琪背过身。

　　骆尚鸣“啧”了一声，翘起二郎腿，开始在她耳边悠悠念起校园卡上的信息，“东建理工大学，陈书瑜，13级软件工……”

　　还没念完，视野里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毫无预兆地把他手里的校园卡给抢走了。

　　骆尚鸣呆了呆，仰起脖子，一脸懵逼地看着始作俑者，“祁大少，怎么了？”

　　祁峥置若罔闻，他死死盯着校园卡上的头像和名字，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黑得比暴风雨前的天空还可怕。

　　*

　　离开livehouse，林桉带陈书瑜去了趟诊所，包扎完伤口，又带她去了一家他私藏已久的宝藏面馆，请她吃了碗肥肠面。

　　两人闲聊了一阵，陈书瑜看时间挺晚的了，就让林桉先回家，林桉不肯，非要坚持送她到宿舍楼。

　　陈书瑜拗不过，只好随他。

　　沿着小道，两人龟速前进，主要是陈书瑜耽误了不少时间，她腿脚不便，走几步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后来林桉兴许是看不下去了，提出要背她，她没同意。

　　“为什么？”林桉俯下身，视线与她齐平，“你讨厌我吗？”

　　看着他难过又纯真的表情，陈书瑜觉得自己好像顾虑太多了。
　　但两人毕竟不熟，该有的界限还是要有的，况且她比他大，他不懂，她得懂。

　　“当然不是。”
　　正犹豫着要怎么解释才不会伤到他，手机突然响了。

　　陈书瑜中止谈话，拿起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刻，愣住了。

　　这个时间点，祁峥不是应该还在演出，或是演出结束，和乐队其他成员一块去聚餐庆祝吗？
　　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难道是老爷子那边有什么问题？

　　她赶忙接起，“喂？”
　　“你在哪儿？”祁峥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有点凉。
　　陈书瑜：“学校，怎么了？”
　　祁峥：“现在来公寓一趟。”
　　陈书瑜：“啊？出什么事了？”
　　祁峥：“让你来你就来，哪儿那么多废话。”

　　这家伙吃火药？语气这么冲。
　　好端端的，她又没有得罪他，跟她撒什么气呢。
　　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她忍了。

　　“我马上过去。”

　　对面“啪”地一声，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陈书瑜攥着手机，无声骂了几句。
　　她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觉得他很有魅力。

　　“谁打来的？”林桉一直安安静静站在她身边，这时，突然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陈书瑜摸了摸鼻子，谎话张口就来，“我舍友，她在宿舍敲代码，老是有bug，让我赶紧回去帮忙看看。”

　　林桉垂下眼皮，用一种没什么感情的声音，轻轻吐了两个字，“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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