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簿

　　“你的问题太多，我无法一一回答你，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莫桑。”凰阳说道。

　　“绮罗。”

　　绮罗还沉浸于这几个人与凰阳是何关系的揣测里，没想到这时被凰阳忽然点了名。她下意识地答道：“在...老大，有何事？”

　　“你刚刚不是说自己会制止痛的药吗？你现在把需要的药材列出来，一会把莫桑安置好我便出去寻药。今天晚上和明后天店里都不营业，晚些时候我去向伙计和食客们解释，这几天你安心制药，其余事都不用管了。”凰阳说道。

　　他这一下子把她好几天的活都给安排好了...虽然看病和熬药比在店里干活要轻松不少，但要照顾的对象毕竟是凰阳在意的人，她心里面总归有一些不太情愿。

　　绮罗“哦”得答应了一声，随后便跑出去找纸和笔了。

　　等绮罗走后，凰阳再要去碰莫桑时，朱炎抢先他一步把莫桑给抱了过来。

　　“你连解释的勇气都没有，我自然不会让莫桑落在你的手里，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会守在她的身边。”朱炎说道。

　　凰阳自嘲似地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也罢，那便随我来吧。”

　　当年，时尤打败了万昆，万昆为了报复不惜劈开天地一线，把时尤一起带入了混沌之境。因此，杀害万昆的不是时尤，而是他不堪战败想置时尤于死地的想法。然而，尽管事实如此，魔域中人仍把这笔账算在了天界头上，还把北辰和时尤都视为了最大的仇人。

　　万昆独女，也就是朱炎之母万宁，即便在那之后与四大真神之一朱戎结合，还生下了半神半妖的朱炎，她对天界的恨意也依然没有消失...

　　好在朱炎自小在天界长大，又有父亲朱戎在身边教导，如今凰阳观察下来，几乎能肯定朱炎不会去伤害莫桑。

　　倘若不是朱炎，换做其他任何魔域中人留在莫桑身边，凰阳定都不会同意。

　　安置好莫桑几人，又把药材交到绮罗手中后，凰阳便走了。临行前，他把一个传音鼓交到绮罗手里，交代她有紧急情况时就摇鼓传音告诉他。

　　凰阳离开后，径直往碧幽山去了。他要再去探个明白，是否因为结界发生了漏洞，所以莫桑出现了现在的情况。而倘若真是如此，他打算即便拼了他的这条命，他的神魂也被困在结界永远不能逃离，他也要将那漏洞填好。

　　到了晚上，绮罗的药丸终于制好了，她急急忙忙地把药丸用小瓶装好，然后跑着去了莫桑住下的房间。

　　朱炎听到了着急的敲门声，忙离开床边走来为绮罗开了门。

　　“药已经制出来了，我怕她昏迷咽不下，便把药丸磨成了小粒状的。你一次给她喂五粒，每隔四个时辰喂。对了，你需记住服药后半个时辰内不能给她喂水，若这个时间内喂了药效便不好了。”绮罗快速又清晰地说道。说罢，她把药瓶放到朱炎的手里，然后转身走了。

　　“等等。”朱炎喊住她，随后说道：“谢谢。”

　　“不用这般客气，你快去喂她服药吧。虽然她昏过去了不会喊疼，但其实那种痛苦一直没有停止折磨她。”绮罗说道。

　　朱炎点点头，跑回到莫桑床边。喂药一事他不打算让古荷代劳，他把药丸倒在自己手心仔细数过后，再极为小心地一粒一粒把药送到莫桑嘴里。之后，朱炎便一直坐在旁边观察，直到看到莫桑苍白的脸色好了几分，才放下一些心来。古荷一直默默流着眼泪，不知不觉两个眼睛早已肿的老高。

　　朱炎这时对古荷说道：“莫桑应该好些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否则到时她醒来看到你这幅模样免不了要担心你。”朱炎的理由虽然说服了古荷，但她还是不想远离了莫桑，便在房间找了一张椅子靠在背上休息起来。

　　送完药后，绮罗走到后院，一个人呆呆地坐了一会。今天从撞见莫桑开始，绮罗便忍不住不去羡慕她，虽然之后也同情她承受的痛苦，但羡慕得成分仍然居多。绮罗本以为莫桑身边有两个关心她的人，已经足够多了，没想到连平日里习惯冷面、不苟言笑的凰阳也很在意她...

　　绮罗忍不住联想到自己。因为父亲只是一个普通凡人，她一出生族中长老便趁着母亲最虚弱的时候，将母亲和她带离了父亲的身边。母亲被限制自由后，不久便郁郁而终，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蓝银岛上面对陌生和不待见她的族人。

　　本以为偷偷地离开了蓝银岛找到父亲，一切就能重新开始，不成想才到半路时她便遇到了海里百年难得一现的水怪，若不是凰阳无意中撞见救了她，她早都小命没了...

　　之后，她虽然凭着母亲的旧物寻到了父亲的住处，但却很快从父亲的邻居那得知她父亲很早以前就病逝了...她之后又问了父亲离开的详细时间，结果发现父亲和母亲竟是一前一后走的，他们虽然相隔千里，彼此的心灵却似乎能感应到对方。

　　那之后，绮罗便以报恩为由，跟在凰阳身边了。因为除了凰阳，她也不知道该选择留在谁的身边。

　　回去后，绮罗用剩下的一些部分药材制了一种名叫“幻梦”的药。她希望自己服下之后，晚上在梦里能遇见双亲，她想见他们同时也想让他们见见她自己。

　　...

　　疼痛渐渐消失后，莫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在一朵巨莲之中。

　　“成了...成了...她总算回来了。”

　　不远处响起一位老者的声音，莫桑听了感觉有些熟悉，似乎刚刚说话之人是她的师傅蓬壶老君...

　　紧接着一阵风朝莫桑吹了过来，莫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那阵风消失的时候，莫桑感到有件毛绒绒的硕大毯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今天是你重新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天，所有的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莫失莫忘...莫桑...今后我便唤你莫桑，可好？”

　　这次是一个年轻的声音，莫桑再次睁开眼睛，可惜却无法看清对方的脸...不过，莫桑注意到了他的眼睛。她感觉，这双眼睛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

　　“我叫莫桑，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莫桑问道。

　　她看到他模糊的神情怔了怔。

　　“我...我叫白成，是你的师兄。”

　　“白成...？师兄...？”莫桑喃喃说道。

　　不一会，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变的轻飘飘的，原来是白成将她连着毯子一起抱了起来。在他怀里，莫桑清晰地感觉到他走的每一步都格外的平稳和小心。

　　紧接着，莫桑听到他对另外一个人说道：“羽纯真神，将来的一段时间莫桑就拜托给你了。”

　　“白成殿下请放心，我定会将莫桑视若己出，我会隐去她的女相，护她平安长大。”

　　听到羽纯真神的话，莫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从出生起便以男相示人，她从前一直误以为自己是为了成为战神，要提高震慑力才选择男相...

　　“多谢。”白成说道。

　　“莫桑，这样束手束脚的日子我不会让你忍受太久。等熬过了这段最艰难的时日，我会兑现我们之间所有的诺言，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莫桑听到白成对着自己说道。

　　接下来，一转眼，莫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十来岁男孩的模样，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但布局很精致的小古屋里。门外这时传来了一声低低的虎啸声，莫桑推开门出去，碰巧看到白成从一头金虎身上下来。

　　“师兄~你可算来了~”莫桑见到白成后，下意识脱口而出说道。

　　“莫桑，今日你心法修炼刚满一百年，待会我要好好考考你。”白成一边说，一边朝小跑到自己面前的莫桑头上轻轻揉了揉。

　　“师兄~你每次来都要考我，那些老掉牙的句子我都背到耳朵里生茧子了。以后，你就都让师傅来考我吧，你每隔好几日才来一趟，好好陪我玩好不好~”

　　“莫桑，我并非不想专心陪你玩，我只是太希望你能快些学好。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这次若你心法修习到第十重化境，我便答应你带你出一趟远门。”

　　“真的吗？”莫桑开心的问道，但很快她又警惕起来，问：“不会又只是去对面的山头里转转吧？”

　　“放心吧，这次去的地方你肯定会喜欢。”白成笑道。

　　莫桑听了，又重新笑了起来。她伸出一个小拇指钩在白成的手心里面，说道：“一言为定~”

　　白成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一言为定。”

　　心法的口诀莫桑虽早已全部背完，但即便有白成灵力的加持，她修习的程度也才勉强达到第九重化境。

　　不久到了莫桑生辰这天，白成早早便过来看她，今年他带来一个小巧的海螺作为生辰礼物，送给莫桑。除了白成，羽纯真神、师傅和许多莫桑连面都未曾见过的长辈也都让自己的灵兽捎了各式各样的礼物送给她。

　　见莫桑有些闷闷不乐，白成主动说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你若想走出这里，我会同意的。莫桑，修炼心法和把你束缚在此处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你，但倘若你连生辰这日都无法开心起来，这些保护便失去了意义...”

　　“师兄，你、师傅、羽纯真神还有那些连面都不曾见过就百般关心我的长辈，你们的苦心我都明白。”说到这里，莫桑不禁看向自己左手掌心上那一块小小的疤痕。

　　“除了你们，这块疤它也一直在提醒我，倘若我没有变得足够强大，那早晚一日冲我咬来的便可能是强大的妖。倘若那只吸收了我血的妖成了很厉害的魔头，那很可能就会有神，有无辜的人和妖，会牺牲。”莫桑说道。

　　说罢，她靠在窗边，双手托住下巴，望着远处满是星星的天空，有些出神的说：“师兄，你和金虎经过晚上那片星空时，看到的光景是什么样的？”

　　“你先闭上眼睛，我便告诉你。”白成望着说道。

　　莫桑带着些许怀疑的眼光望向白成，不过过了一会她还是把眼睛闭上了。白成慢慢走近莫桑，伸手环住了她小小的腰身。他俯身贴近莫桑耳朵旁，轻声说道：“莫桑，还记得我送你的同心玉吗？”

　　“...那颗被我挂在脖子上的小石头？”莫桑有些不确定的问。

　　“不错。同心玉其实是一对，一个给了你，一个在我这里。现在我把我的玉和你的合在了一起，所以我见过的光景你现在也能看到了。”

　　莫桑把手举到胸前，想探探白成说的是不是真的，结果她手刚一抬起就碰到了白成的手。莫桑手指沿着他的手腕往他手指方向摸索过去，果然不一会在他两指指尖那摸到了合二为一的同心玉。

　　摸到玉石的同时，她眼前的黑暗跟着消失了。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和白成一起坐在了金虎身上，刚刚还远在天边只能看到一粒粒光点的星星，现在都安静的悬挂在了她的头顶上方。莫桑不禁朝上空伸出手，因为她感觉自己离星星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仿佛伸出手就能将它们摘下来。

　　莫桑目不转睛地望着天空，她活了两百多年，但还未见过像今天这般大的星星...

　　这时，莫桑隐约听到了一些响声，于是她朝下望去，一望便被底下漫天散花般的光芒吸引住了。

　　“师兄，那是什么？”莫桑指着那片会散开的光点问道。

　　“那是焰火，是凡人自己亲手创造出来，寄托了他们心中美好愿望的东西。”白成答道。

　　“我想他们的心愿一定很美，所以才会创造出这么美丽的东西来表达。”莫桑说道。

　　白成望向莫桑，尽管她一直维系着男相的身体，但五官却与从前没有多少差别。

　　“莫桑，你内心深处的心愿是什么？”白成柔声问道。

　　莫桑认真思考一会，然后答道：“我希望有一天可以自由自在地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这样当师兄不能来见我的时候，我就也能自己去找你了。”

　　“莫桑...我相信会有那样一天的，只是真希望它能早些时候到来。”

　　“师兄现在希望，到时候我天天去烦你，你可不能就改变想法了。”

　　“莫桑，我不会变，永远都不会。”

　　...

　　人间的焰火在空中一朵又一朵地绽放起来，莫桑望向那片光海，忽然好想时间能在这一刻暂停。因为那样便能留住这片美丽和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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