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何处陈情

　　一路招高阶鬼怪共情下来，魏无羡面露疲惫之色。
　　“魏婴，休息一下。”蓝湛一手牢牢钳住他的胳膊，助他稳住步子，一旁蓝启仁的脸色倒也没有原来那么黑——他看出来魏无羡所使用的的诡道术法在当前尽可能不要使用灵力问灵的前提下，是最行之有效的探查方式了。
　　“啊，先生、忘机兄！前面又是一处弃屋！”聂怀桑兴奋地指着不远处一块黑黢黢的东西。
　　“看来之前确实死了不少人，不然哪来的那么多走尸和怨灵。蜀地的各仙家确实也踏踏实实在夜猎，有不少道友是进入深区遇害。”魏无羡看看蓝湛，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死亡人数最多的地方——羌城山。
　　这羌城山说是山，不如说是山脉，连绵百里自成一圈，南边山脉远远高于北边山脉，且山脉顶峰呈鹰嘴状，大有遮天蔽日之趋势，导致底下这个天然的盆地几乎终年不见光，而现在，他们仙门百家便以自北向南的包围羌城山之势除蛊。
　　“道友们说的蛊王便是在这盆地里了。”蓝湛扶着魏无羡靠墙坐下，“方才那个怨灵是最接近内部的一位道友。”
　　魏无羡双手按揉着太阳穴，以缓解共情后的头痛感。
　　蓝湛从乾坤袖里掏出干粮和水，一点一点地喂他吃，吃了几口，魏无羡摇头不吃了。
　　“蓝湛，有酒吗？”他抬起头看着蓝湛，疲惫的双眸透出希冀的光，蓝忘机完全抵抗不了，取出天子笑递给他，全然不顾蓝启仁的怒目直视。
　　魏无羡咧嘴一笑，靠着蓝湛喝了起来。
　　夜晚的蜀地浓雾肆虐，四人围坐一处篝火，彼此的面容尚有些不甚清晰，更不用说稍远处的景致。白天还能感受到左右一定距离外的另一组动静，隔壁组的虞氏门人还传讯问魏无羡是不是遇到什么了怎么吹笛了要不要帮忙……而现在，连彼此的火光都瞧不见。
　　“这浓雾有蹊跷。”蓝启仁皱起了眉头。“似乎阻隔了声息。”
　　余下三人一惊，仔细感受一下，确实如此。
　　魏无羡自从遇到伤森凉之后，便重新专注起结金丹的事，就算灵脉没有波澜起伏也跟着蓝湛打坐修炼，促使灵力在灵脉里流动起来，即使汇入丹田消散不成循环，也要不间断每天练一练。但现在他有点坐不住。根据蜀地仙家总结出来的除蛊经验，蛊多夜间活动，成群结队，异常难缠。况且叔父察觉的这个情况，要及时接到附近道友发出的信号都困难。
　　“我去多搞点柴，点亮一些。”魏无羡站了起来，蓝湛也站了起来。
　　“蓝湛，你留下，注意蛊虫。”他按了按蓝湛的肩，没能把他按下去，“你别倔，听我的。聂兄，你跟我去砍柴，让我见识一下聂家刀法。”魏无羡哈哈哈几声拿着个火把，拖着发慌的聂怀桑走了出去。
　　说是走出去，这就剩两面墙一个破屋顶的危房，他俩其实也只是走进雾中而已。
　　“魏婴！”蓝忘机还是要跟出来，他刚走过篝火，一道符咒打过来——是魏无羡自创的“无衣”。
　　蓝湛看了看系在手腕上的无衣，坐了下来。
　　“这是何物？”蓝启仁不解。
　　“无衣，魏婴所创符篆，使人不离两丈距离。”
　　“净弄些……”蓝启仁想说不务正业，但却又觉得似乎也是实用之物。“唉，若此聪颖用在剑修上，怕是可以与忘机你一战了。”
　　“十五岁时，魏婴便与我不分胜负。”没有他的这些年，他便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回忆与他的点点滴滴：他的一笑一语，体验他喝过的酒、受过的伤、去过的地方、玩过的东西……没有随便与陈情可以睹物思人，他便是靠着回忆硬生生撑下来的。
　　蓝启仁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警觉起来——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蓝忘机已经拔出避尘而立，他拉了拉无衣，另一头魏无羡也拉了拉让他放心。
　　是走尸，三五成群，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蓝忘机手起剑落，一排走尸拦腰截断——可是即便如此，它们的下半身还是继续向前走。
　　想着魏婴他们在两丈距离内，用弦杀术会误伤，蓝湛果断地去斩走尸的腿。
　　还未等他出手，一排半截的走尸已经被砍翻顺带拍到了两边——聂怀桑一手刀一手柴冲了过来，后面跟着一手符篆一手柴的魏无羡。
　　见他们回来了，二蓝齐齐松了口气，蓝启仁坐下来用柴引火，在这片小区域用火摆出一个阵法，使得低阶鬼怪也惧怕靠近。
　　“哇嗷~”魏无羡一边看蓝启仁摆弄阵法，一边细细研究。“散阳阵，不愧是叔父！”
　　“你懂得不少。”这算是有史以来蓝启仁对魏无羡说的第一句算得上称赞的话，这可把魏无羡高兴坏了，回头就冲蓝湛挤眉弄眼，一脸得意。
　　“散阳阵是什么啊？”聂怀桑胡乱抓了把枯叶擦着他的刀，一脸疑惑。
　　“鬼怪容易往人多的地方攻击，因为他们能感知到阳气，尤其是眼神不好的、这种大雾天看不清的情况，他们看不到我也就不会逃，而是本能地感知这里阳气旺盛而靠过来。”魏无羡指了指蓝启仁摆放的东一小堆西一小堆的火堆，“这个散阳阵就是用来消散我们这四个男人的阳气，用来助燃，这样火也能亮些，经久不息——对吧叔父，叔父叔父，我说得不错吧？”
　　“嗯。”确实完全正确，蓝启仁挑不出毛病。
　　魏无羡走到蓝湛旁边撞了他一下，一脸得意。蓝湛没有看他，但不露痕迹地搂住了他的腰。
　　“不过……今天这走尸有点奇怪。”魏无羡顺势靠在蓝湛身上。
　　“何怪？”
　　“一般来说，走尸被击中即可，不会那么坚持还往前……并且夜晚应该是蛊开始攻击的时候可现在一条都没见着。”
　　“莫不是……”选择坐在蓝启仁与蓝忘机这两个大神之间的聂怀桑擦完刀了，他听着魏无羡说的话，想到了一种可能，下意识抬起头去看他，一下看到这对道侣站在那里依偎着的模样，眼睛都直了，硬撑着说完下半句，“……它们其实是被蛊操纵的……”
　　“聂兄！”魏无羡打了个响指，“聂兄，你太聪明了，你要不要考虑当仙督啊？”
　　“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我还没把我家刀修整明白呢……哪有时间管别人……”看着魏无羡蹿过来，聂怀桑连滚带爬往蓝启仁地方靠近了几步，他宁可被蓝启仁训斥也不要被蓝忘机的眼神秒杀。“我又那么弱，哪有实力管别人……”
　　“你修为高不高不重要，有脑子可以运筹帷幄就行。”魏无羡叉着腰看着外边搅和着浓雾的黑夜，有那么点不安。“有能用之人为你效劳就行。”
　　“魏兄！你又说这样的话……”聂怀桑把刀收进鞘里，“我……我可是百分百相信你和忘机兄联手天下无敌的！”才会这样那样的安排。
　　“……聂兄啊，你太高估我们了吧？”魏无羡一手摸进乾坤袋，快速击出几枚铁钉，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聂怀桑。“这不，敌人来了。”
　　“这蛊虫还真是……”不起眼，太不起眼了。魏无羡将几条从那些走尸身上爬出来的蛊虫用铁钉钉死后捡回来研究。“淡灰色、灰白色，三寸左右，大家掩住口鼻。”魏无羡掏出刻风邪盘的小刀往蛊虫背上一划，“啪”一声轻响，一小团白雾冒了出来，魏无羡往后一退，蓝忘机一手把他往回拎，聂怀桑本在最后探头探脑，一看这情况，立刻掏出扇子越过魏无羡一扇，把白雾扇散了。
　　“聂兄，”魏无羡伸出了手拍了拍他的肩，“你太聪明了。”
　　聂怀桑没有说话，扇子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眼睛瞅了瞅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是你太蠢。
　　不过很快，两人没有了玩闹之心：一波又一波的蛊虫涌了过来。

　　天蒙蒙亮，蛊虫狂潮悉悉索索地退去。
　　四个男人，除了魏无羡，另外三个具疲惫不堪：一晚上使用灵力击杀蛊虫，换谁都累。
　　“天助我也。”今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雾气时有时无，起码能看得清东西。魏无羡看了看还系在两人手腕上的无衣，便出去查看一下情况。
　　“魏婴。”蓝湛随他走了出来。“一起。”
　　“……也好”魏无羡撤了无衣，拉起蓝湛的手，往更深处走去。
　　“蓝湛。”走到一处僻静之地，魏无羡有点按耐不住了——在蓝启仁和聂怀桑面前，怎么滴也要端着点，而现在只有他与蓝湛两人——他一下子凑到蓝湛身前，环腰紧紧抱住他，用力地将他往自己身上嵌，蓝湛亦是如此。
　　“蓝湛，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前方击毙的蛊虫远远多于附近的？”两人拥吻良久，终于略略分开，调整了一下呼吸，魏无羡指了指地上，“我们那片蛊虫尸体都叠起来了，怕是有一尺高。”
　　“嗯。”
　　“是你们的灵力引来的。” 蛊虫嗜灵力，使用灵力越多越吸引它们
　　“应该是。”
　　“我们去旁边虞氏组看看。”
　　“好。”
　　两人快步赶过去，果然，地上只有薄薄一层蛊虫尸体。
　　“魏先生！仙督！”虞氏门人看到他们异常惊喜。“您快看看，他中蛊了！”
　　之间一个高大的虞氏门生蜷缩在地上，一头冷汗，疼得不轻。
　　魏无羡立刻上前查看。
　　“具体哪里疼？指出来。”
　　“这里。”伤患指了指膝盖上方——这是一条灵脉所在。“本来是从脚跟钻进去的，现在爬到这儿了。”
　　果然是沿灵脉啃食。
　　魏无羡掏出细细的桃木针，隔空绘符拍在蛊虫所在处，由内而外将它晕眩，然后用手指按触确定头尾，对准头部，一针扎下——那蛊虫抖都没抖便僵硬了。
　　“死了，你忍着点。”手起刀落，一条灰白色的蛊虫便完整地挑了出来。
　　这种治蛊之法并不是什么秘密，蜀地凡是修蛊术的都会一二，只是无人知晓桃木对蛊虫有麻痹作用且手法不及伤森凉教魏无羡的来的精准有效。
　　教了虞氏门生如何治蛊，留了些许桃木针后，魏无羡与蓝湛缓缓往回走。
　　“蓝湛……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到了之前他们拥吻的地方，魏无羡抓住了蓝湛的手。此时若有外人，必定看不出什么，只会以为他们手手相握，但蓝湛知道——他与魏婴的手掌之间，多出了一块东西。
　　左手一块，右手一块。拼起来，是半个阴虎符。
　　“幽君山，聚魂阵。”魏无羡在他耳边轻轻说。
　　“薛洋？”
　　“嗯。随便斩断了拼起来的真的那半块，他没带走，却对我的灵魂认主了。”
　　“可有危险？可会伤到你？可会反噬？”蓝湛紧紧地捏住魏无羡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着。
　　“没事的，蓝湛，之前我是被陷害了，并且没有认主，存在会驾驭不了的可能。”魏无羡笑着靠到了他的肩上。“别担心。”
　　“两次了……”你死了两次了……“我不能让你……第三次……”
　　我怕你回不来啊！
　　“你若是……那我……”蓝湛哽咽了。
　　“蓝湛~你看你说得那么吓人！”魏无羡一松手，阴虎符消失了。
　　“不会的，放心！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打赢这场除蛊之战吧！”他用力拍了拍蓝湛的肩膀。“我从最后一名道友的怨灵里看到了那个蛊王……感觉有点大得过头了……最后它立起来的高度，两米都有可能……关键它似乎还说人语……”
　　“说人语？”
　　“对，说了什么太弱了……”
　　“魔。”
　　魔者，生人所化，能说人语。
　　“可是它并不具备人形……”突然两人瞪大了眼睛，从彼此的表情中感受到了惊骇。
　　魔是魔，但这个魔可能还妖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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