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为人知的秘恋

　　冬日夜晚总是让人觉得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殊不知无论多黑的夜，都只不过是加深了人们对光明与温暖的期盼。
　　夏昭和夏清从齐摇光的别院出来各自怀着心思，都没有说话。快马加鞭回了府里，两人都是一肚子话要说，心下默契，所以还是照旧回到夏昭的院子。
　　刚坐下喝了热茶，夏清便问夏昭道：“大哥觉得齐摇光的话可信吗？”
　　“我觉得可信。”夏昭便把这些时日，他观察齐摇光种种“不听话”地行为跟夏清解释了一番。后来又说：“嗯，明早早课结束，一定要跟爹详细禀明，今天快些睡下吧。”
　　夏清又问：“大哥觉得要不要跟二哥说呢？”
　　夏昭沉吟片刻，仿佛想到什么，便说：“不急，先看看爹的意见。你二哥最近总是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对了，何况居然有人把你孩子的事情故意透给齐家，虽说没有规定不能说，但咱们家的人，肯定都不会说。”
　　夏昭也不明白怎么提起夏点，又想到这件事情。
　　“会不会是长公主？长公主殿下也知道琉璃有孕。”
　　“不会，我很确定。若是长公主，应该更早，且妇孺皆知。长公主既然能事先安排你进远离政务的部门，就是要保你平安，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孩子的事情。”
　　夏清还问：“大哥，坤建的事情……”
　　“你这孩子怎么今儿晚有问不完的问题？哈哈！”夏昭笑意满满地打趣夏清是个孩子，殊不知这个孩子才是几兄弟里唯一娶妻生子的呢！他还是习惯性帮夏清掖好被角，又匆匆把自己的手也缩回来，在被窝里搓着，安慰似的说：“清儿，你放心，我相信坤建的为人，若无苦衷不会故意瞒着我。况且我们也见过坤建的夫人，对他也是满脸爱意，有些事情是装不出来的。虽然齐摇光那么说，坤建没有否认，但不一定就是齐摇光说的那个样子。我不知道那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但我们谁都别做那猜灯谜的人。”
　　夏清看着夏昭说话时突出的白气，心下安定，还有些出神道：“大哥真是透彻啊。”转念一想怎么会有白气呢，立刻坐起来：“大哥，我们是不是忘记烧炭了，屋里才这么冷？”

　　另一边齐摇光的别院里，并没有因为夏家兄弟不在场而中断了酒局。齐摇光为了尽地主之谊，简直舍命陪君子。但两人的较量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个时候，明儿端着下酒菜和几壶新温的酒款款而来，趁着上酒上菜，在齐摇光耳边几句耳语。齐摇光当下脸上便被寒冰冻结，不过瞬间又被上头的酒气冲走，好像没什么事发生。他使了个眼神，让明儿退下。
　　这些小动作，怎么逃得过沈坤建的眼睛，他也太小看沈坤建了。何况人喝了酒，听力、行动都会变慢，动作幅度怎么都会比平时大。待明儿退下，沈坤建才开口：“其实这姑娘真挺不错的，你纳了妾室也不妨碍你行动。”
　　齐摇光如被扔进冰河，酒瞬间清醒，他压制住声音问：“你说什么？”
　　沈坤建把头一歪：“现在可以跟我说，你这些年怎么盯我的了？”
　　齐摇光却没搭理这一茬，正色问道：“你知道多少？”
　　“你又知道多少？”说完，抬手将杯里的酒倒进喉咙。
　　气氛突然有点凝滞，但沈坤建夹菜来吃，仿佛又把这房间里的气流给搅动了起来。
　　齐摇光轻哧出声，抬起酒杯抿了一口：“我不知道，我不过是猜的，我没想到你不否认。真够不要脸的。”
　　沈坤建心头一松，本想着一个天资聪慧的相国公子要指出他这些年的错处了，没想到却是对方使诈。但他还是耐心地多问了一句：“你如何猜的？”
　　齐摇光确实值得嘉奖，在齐相府上修出慧眼如炬不难，难的是这双慧眼完完全全是属于他自己的—既不看别人眼里的东西，也不帮别人看东西。
　　“这很难吗？”齐摇光说：“尊夫人每每与你一同出席，看你的眼神总是炽热，说明这位女子深爱与你，若你真是无情无义的浪荡子恐怕不是这样的眼神。”
　　沈坤建放下酒杯，斜着眼看齐摇光：“齐摇光，现在，这儿，就我们两人，能不能说点儿有用的？何必讲这些场面话？你自己信吗？”
　　“我说真话，你倒不信。或者换个说法，我天生对环境和氛围异常敏感，容易察觉别人察觉不到的东西，比如人与人之间的气氛，或是不能用语言表达的‘言外之意’。你夫妻二人的氛围，加上你妾室虽多，却没有一个子嗣，可别跟我说行军打仗耽误了，你连在外面行军都要去勾栏瓦舍，或者沿路收美人，怎么会耽搁你播种？夏清的孩子都要出生了呢。要不然，就是你沈将军不能生？那尊夫人去年没能保住的那个孩子，又是谁的？咦？等下！难道你们演的？难道你真的不能生啊？这可是个天大的谈资啊！”
　　齐摇光向沈坤建挪进一步，二人之间距离缩得更近一些，他悄悄说：“说那么多，谁又见过沈将军真正左拥右抱了？嗯？”说完他盯着沈坤建，毫不掩饰脸上得意的表情：“从小时候我就知道，这，是我能赢你的地方。”
　　说完他一边后仰一边大笑，仿佛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这些信息啊，往往比这些人说什么管用。你说是不是？”
　　沈坤建一点儿也没有恼，反倒是很欣喜，他曾经向皇帝推荐过齐摇光的才干和能力，朝廷才能辈出，才能永葆国家繁盛。现在他更确定自己的推荐没有错。
　　“嗯，确实有道理。”沈坤建不可置否。
　　“现在是不是到你说说了？”齐摇光一张脸兑在了沈坤建面前，几乎贴上去。
　　沈坤建一手扒开他的脸，一手抄起旁边靠枕就砸过去：“装疯卖傻！”心下却道，真正的齐摇光真的被困在十几岁的时候了吧？他恐怕从来没有这样放纵自己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洒脱地活过。今晚就且让他装疯卖傻吧。
　　“你快说！”趁着装疯卖傻地劲儿，齐摇光说这话的语气像极了十几岁的时候。
　　沈坤建本来还犹豫不决，但听到这个语气，最终还是心软下来。他微微不可见不可听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拿起筷子，一边儿夹菜一边说道：“我知道你在查你母亲，我也知道明儿的身份，只是，齐摇光，你真打算把你母亲绳之以法？”
　　齐摇光脸色忽明忽暗，他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果然是杀了人！”
　　屋里寂静片刻，齐摇光抬起头来：“你有证据吗？”
　　“很遗憾，我没有。你打算怎么做？”沈坤建不停夹菜，但一口都没有往嘴里送。
　　齐摇光身子一颓：“齐府的人，都是疯子。我原以为，我纳了明儿为外室，齐夫人便会停手。没想到我刚得到消息，他们刚刚又要了两个漂亮的女孩子进府。”
　　“齐摇光，如果我是你我也会继续追查下去。但是……但是，唉，老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说完又是大口喝酒。
　　齐摇光也端起酒壶，冷哼道：“我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们都杀了，他们都是疯子！疯子！”
　　沈坤建很同情眼前强力控制着自己要失控的齐摇光。这个人从出生就没有他幸运，生在一个畸形的家庭，有不相爱的父母，在成长过程中遭遇精神上的虐待。
　　他们是十岁开始的秘密朋友，那个秘密基地，是少年齐摇光释放自我、治愈自我和发泄不满的独立空间。他们偶然的相遇，惺惺相惜，直到多年后情窦初开，两个人同时喜欢上另一个人。
　　沈坤建不知道该如何帮他。他暗探队的人手，不是用来干这些事情的，何况开战在即，也分不出人手干别的。说实话，不管是齐摇光苦心经营自己的势力，还是准备大义灭亲，都是他佩服的。但他真的无法帮助他。
　　“齐摇光，”沈坤建喊道：“老子敬佩你是个人物，你给老子争气点，等老子回来帮你！”喊完便有力道地一拳打在他胸口，齐摇光“咳咳咳咳”地呛酒。
　　厅上的碳烧得呲啵噼啪轻声作响，火舌窜着，好像这两个年轻人拳拳之心上蹦出来的玩意儿。寒夜总是让人不敢相信未来还能有炙热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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