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只好谈恋爱

　　“上报了？”陈副手拿着终端，对着物资清点——因为闻队有事忙，这些就落在了他身上。
　　“嗯，”闻队接过终端，查看了一遍，“这两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估计要换个地方待了。”
　　“啊……”陈副换了个放松的姿势想了想，“海南？”
　　“应该不至于。”闻千旸自觉地往前走，清点物资，也知道陈副一定会跟上来，“去海南还需要有人来接。”
　　陈零声笑说，“那不是挺好的吗。”

　　因为本来就是一天就能结束的事情，陈副知道闻队会忙，所以一直做的不是很着急，剩下的东西也不多了。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完成了所有的工作，闻队打算先去睡觉。
　　临走前闻队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觉得，如果一个人心理上受过伤，什么最容易治愈他呢？”
　　“受伤？”陈副一头雾水，“谁受伤？你的小心灵被什么伤害了？”
　　“……不是我，”闻队张了张嘴，最终拍拍脑门，放弃了，“算了。”

　　“诶，先别走嘛，”陈零声忍着笑，将队长重新拦回来，“难得你问我这种问题，说嘛，是你伤害了谁的幼小心灵，还是被谁伤害了无辜的小心脏？”
　　“……不，是我今天脑子不太好，熬夜伤身。”闻队的确这么觉得，不然能是什么会驱使他问一个直男这种问题。
　　“啊我知道了！”陈副没有熬夜的脑子灵光乍现，“是向斯吧？”

　　闻队想解释什么，但想了几种说辞，最终还是放弃，“对，是他，我该怎么办？”
　　陈副哪知道是咋回事，还以为是闻队不小心惹人生气之类的，反正向斯最听队长话，想来再惹生气也不会怎么样，于是他信口雌黄，张口就说：“人家幼小心灵受伤了，那当然要靠你真挚的心才能愈合了。”
　　“哈？”闻队满脸问号。
　　陈副松开闻队，扭着腰，双手在胸口比了个心，做作地眨眼，“真挚的爱情，能抚慰一切伤口。”

　　说完，陈零声在原地捧腹大笑，仗着闻队好脾气，一点儿羞耻心也没有。
　　闻队看起来也对他这种胡言乱语习惯了，表情半点没变，转身回住处了。

　　突击队204里是没有性取向不明确的人，平常聊天开玩笑也不讲忌讳，都是男人嘛，大家既不恐，也没什么意见，偶尔也能“爱你”“爱我”地乱说。
　　反正，呵，都是直男把戏。
　　闻队深知这点，平常也不怎么参与这种玩笑，今天这些话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闻队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被吵醒了。
　　醒的时候脑子混沌，翻了个身，躺在床上半天没回过神，只听见含糊细微的聊天声，细碎的话传到耳朵里，艰难爬行到大脑，过了几个弯才捋清楚意思。
　　好像是王负责人……？

　　闻千旸打了个哈欠，凭借强悍的意志力从床上爬下来，简单收拾一下打开了门。
　　王负责人正面对着门，看见打开的门和门后恍惚的闻千旸，笑了笑，“哟？把你吵醒啦？不好意思啊，哈哈早知道你这么容易醒，干脆直接进去叫醒你说了。”
　　王负责人面前的是陈副，他背对着门，一听这话就知道是闻千旸醒了，转过身一脸无奈地附和，“就是说，早知道我也不拦着的。”

　　闻队抱歉地笑了一下，“我是有点容易醒，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王负责人正色道，“上边结果下来了，需要你去开个视频会议，不过你要是现在状态不太好，也可以让陈副替你一趟。”
　　“我们就在商量这个，我替不太合适，还不如让严利去，他还会说话一点。”
　　“一起吧，”闻队又打了个哈欠，“我来应付，你只管说。”

　　陈副眼睛一亮，抱拳道，“社交大佬你好。”

　　不过闻队的社交技能注定派不上用场。
　　“老李？”视频连通得一瞬间，闻千旸惊喜道。
　　“什么老李？没礼貌，”视频对面的人笑呵呵地训斥，“看你精神不怎么样嘛，立了功，还不开心？”
　　“是李大校啊，嗐，”陈副看见视频里的人，顿时放松了下来，原本挺直地腰背瞬间歪扭，顺手搂住闻千旸，朝那人吐槽，“早知道是您，我就不让闻队再跑一趟了，他熬了好几个大夜。”
　　“没有，”闻队打断他，轻描淡写说，“其实也就前两天比较紧张，已经休息过来了。”

　　“没事，我就跟你说两句，剩下的跟小陈聊就可以，”李大校正色道，“你们上交的资料是非常重要的，不过，病毒爆发以来，不止你们一支队伍上报了关于抗体的线索。”
　　陈副与闻队对视了一眼，调整姿势坐正了。
　　“每个线索我们都调查过，大部分都是错误的。现在有一些意味不明的消息，不过都很难证实真实性，在众多消息中，你们提供的线索被高度重视。”李大校喝了口水，“当然，这是关教授的功劳。”
　　闻队歉疚地垂下眼帘。

　　陈副看了看闻千旸，刚想说什么，就听李大校又说，“上面决定，让你们先来北京。”
　　“北京？”
　　“是，一方面是北京这边的状况不太好，另一方面是希望你们给我们带来一些好消息，大部分获救的医药科研人员也都在我们这，你们来之后，北京便不再接收幸存者了。”

　　闻千旸点滴脑图，理出了一点思路，刚想说两句，“可是北京……”
　　李大校将水杯放下，“北京周边的情况我想你们还不太了解，具体的我会跟小陈说，你可以先去休息了。”
　　闻千旸愣了一下，“额，不用，我……”
　　“去吧，再不好好睡一觉可就没机会了。”陈副嬉皮笑脸地拍拍他肩膀。

　　“说什么呢，”闻队想了想，“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李大校见闻千旸居然说走就走，感慨了一下，“哟，看来真累得不轻。”
　　陈副目送闻千旸出门，闻言也笑着摇摇头，“好了老李头，有啥事赶紧说吧，队长不在我还得去干活呢。”
　　“啧，什么老李头？千旸带你那么久怎么就没把你带正途呢？也有正事，别贫嘴啊。”

　　正途？闻队自己还拐卖小男孩呢，陈副心里编排着，忍不住笑了两声，才挺直腰背，“是，您说。”
　　“关教授和关之爱的女儿的救援视频我们看了，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陈副脸色顿时变了一下。
　　陈零声本人比较没正没经，因为脸长得太过严肃，平常但凡正经一点就显得不像个好人，所以久而久之就喜欢开开玩笑，也就不喜欢社交了。
　　但他并不是不懂社交——关教授的事情免不了一顿批评这个他知道，严重起来说不定背个处分。但是要就这个事情问问题，那可就不一样了。

　　陈副笑了两下，说，“啊，您问。”
　　说完他头脑风暴了一下，迅速回忆了一下救援过程中的纰漏。
　　“关教授说自己有可能被感染，这个事情确认过吗？”
　　“报告，在救援过程中关教授并未展示伤口或感染区域与特征，关教授牺牲后，客观条件下无法确认感染情况。”
　　“关之爱跳车时为什么只有两个人的记录视频？”
　　“当时并不是在执行救援行动，按照规定，必须要装备360行车记录，当时已经开了，两个人的记录监控是闻队决定的，作为额外的保险，关之爱主动跳车，是有目的的，突发性的。”
　　“有目的？”李大校翻开关之爱的资料，“何以见得？”

　　陈副有点笑不出来，心想早知道就让闻队再熬一会儿。

　　闻队的确再熬了一会儿，不过不是去社交。
　　他来到了向斯所在的临时隔离区，看见了正在盯着俩小男孩玩游戏的向斯，一路打着哈欠过来的闻千旸羡慕了。
　　向斯这次应该睡饱了吧，看起来精气神不错。

　　两个小男孩没事儿干，不知道是不是吃撑了，找了片空地玩斗鸡。
　　闻千旸刚走进隔离区，就见向斯望了过来，闻队顿了顿，先抬手打了招呼，他也不管人家回不回，反正就在向斯的目光中，慢慢踱步，走到向斯身边。
　　“在干什么呢？”闻千旸在向斯身边坐下，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免笑了，“看我做什么，不看小孩了？”

　　向斯眨了眨眼，不看他了，淡淡问了一句，“他们在做什么？”
　　“做游戏，我小时候看别人玩过。”闻千旸想了想，从残破的童年记忆里扯出几条还算完整的因果，“好像是叫斗鸡？很难玩的，我小时候玩不过别人，所以没玩过几次，不过他们很喜欢，我们那时候没什么东西可以玩。”
　　“很难吗？”向斯疑惑道。
　　看起来像是智商不高还有点残疾的土狗互相咬着玩。

　　闻千旸笑了笑，“现在长大了，我也觉得不难。要不……”闻千旸看着向斯，“你去玩一下？”
　　向斯摇摇头，表示没兴趣。
　　“怎么这么没精神？真不想玩？”闻千旸摸摸他的头，柔软的手感让他产生一点困意。
　　向斯偏头躲了一下，“有精神，不想玩。”
　　“也是，你是有精神了，我……才睡了三个小时。”闻千旸打了个哈欠，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我不行了，我得去睡一会儿，里面还有空床吧？”

　　向斯点点头，“很多人去帮忙了，还有几张空床。”
　　“帮忙？”一听说有事，闻千旸本能地要问，“有什么事？”
　　向斯说，“白天的时候，休息的人太多，所以比较缺人手，他们好像打算再多建几个安置点，而且西边有丧尸的异常聚集，所以一直忙到现在，现在突击队还在帮忙建安置点和提升防御，其他人在西边善后。”
　　闻千旸愣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
　　完了还不去帮个忙？

　　西边的事情闻队知道，白天叫突击队过去帮忙了，问题不是很大，建安置点的事情倒是没人提起。大概是王负责人没来得及。

　　“当然是看到了，”向斯抬头望向他，声音很轻，“白天我去了一趟西边，下午去建安置点的地方打了杂，晚上的时候后勤缺人手，我就去帮忙放饭。”
　　说完向斯又看他，“你下午吃的饭里有两个肉球，好吃吗？”
　　闻千旸愣了愣，“ 你放的？”
　　向斯点头。

　　闻队可能真的是熬坏了，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首先下午的确吃了饭，而且那个肉球没记错应该叫狮子头？感谢万能的厨房阿姨，不知道用有限的食材咋做出来的。
　　其次，早上大家都是熬了通宵去休息的，自己是实在是没法儿休息，于是又熬了个白天，本来以为向斯应该是睡了整个白天醒过来，现在看来好像向斯比自己熬得还要久？

　　“你白天没睡？”闻千旸抱着疑问，其实心下几乎可以肯定，但还是想再多此一举。
　　向斯不出意外地点点头。
　　“那现在困不困？”闻千旸不自觉放轻了语气。
　　向斯想了想，说，“有点困。”
　　“那怎么不去睡觉？”
　　“很快就天亮了，不需要。”向斯看着正在玩游戏的两个男孩，“而且睡不着的。”

　　“天亮还早着呢，”闻千旸伸手将向斯拽起来，“跟我去睡觉，不睡明天怎么有精神。”
　　向斯没有反驳，他似乎也不是很介意睡不睡这回事，但是问起来却十有八九没睡好或者压根没睡，像是被周公针对了似的。

　　闻千旸本来想去最近的安置点凑合一下，不过既然多了个向斯，又是个睡眠质量奇差的小可怜，他就把人带去了自己休息的安置点。
　　这个基地的安置点条件没上次那么好，只是建的时间比那些跟大通铺差不多的安置点早，所以条件稍微好一点，床跟床之间稍微隔得远点，不会一伸手就碰到隔帘。

　　虽然说临时安置应该大家尽量离远点，但反正都是一个队伍的，闻千旸也就不讲究这些，而且好歹自己的位置有个枕头，也不能浪费。
　　闻千旸将枕头让给向斯，自己顺手拿了陈副的衣服垫在脑后，本来还想教育向斯几句以后要好好睡觉，结果脑袋刚沾床就睡过去了，腹稿都只能不情不愿地胎死，一句话连个影儿都没有。

　　向斯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顿说教，跟闻队躺在一起也没让他感到什么困意，反而因为进入了休息区，人一多，听着乱七八糟的呼吸声就更清醒了。
　　之前在自己的休息点，虽然床更密集吧，但好歹最近的人还在另一张床上，现在最近的人就跟自己挨着，腿跟腿相碰，呼吸就直接落在耳边，仿佛能感觉到一阵阵的热度，怎么可能睡得着。

　　但上司的命令不能违背，向斯只能悄悄在心里叹口气，让自己乖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

　　偶尔有人半夜回来，发出的脚步声和其他声音都能让向斯听好久，他的思绪漫无目的地乱飘，渐渐觉得身子发麻，却不想调整姿势。

　　闻千旸偶尔还会翻个身，向斯却躺下再也没有动过，一时间都分不清是谁睡着了。

　　就在向斯觉得自己可能要这样睁眼到天亮的时候，闻千旸突然又翻了个身，温热的身躯突然靠近，一条手臂直接砸了过来，连带着腿也被压住，呼吸正好落在肩膀上，脖颈还痒痒的。
　　向斯反应神速，手臂还没落下的时候就立刻抬手挡住，幸好脑子还清醒地知道旁边是BOSS，没有直接打回去。

　　向斯先是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微微侧头看了一下，发现闻千旸整个头靠在自己的肩膀旁边，发丝蹭在自己身上，微皱着眉头，紧闭着双眼，眼底有一片青黑。

　　实在是靠的太近了。

　　但凡换一个人，向斯就会直接起身，但是既然是闻千旸，向斯权衡了一下，最终只是把自己的手放下，让闻千旸无知无觉的手臂落在自己胸膛上。

　　好，今天晚上肯定不要想睡了。

　　向斯眨了眨眼，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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