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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家事不期(五)
韩清秋养病期间,北地军队每天都会来驻地骚扰骂战,但当李杏民派将领迎战,对方又不战而逃,令人气愤不堪,葛剑多次欲领兵追击,都被李杏民阻止,他说:“想必,那日烧毁的粮仓不过是个幌子,反而暴露我军实力。敌军引我军追击,必定设有埋伏。”
因此,李杏民命令手下挂出免战牌,不许任何人出去迎战;又派人向南方送一封加急书信,请求加派人手支援。
“诸君听令,在辛焱和袁晓虎将军的援兵到来之前,不可出兵迎敌,夜晚派重兵把守粮草。”他如是吩咐。
七日后,那原本身体不适的辛焱将军抵达阎王坡。又七日后,传闻中的袁晓虎将军也抵达目的地。这二人长相像极了黑白双煞。辛焱将军肤色深红,几近发黑,方脑环眼,像个暴躁的屠夫;而那袁晓虎将军身形高挑,细脑窄颌,白日里白的发光,黑夜里杵在角落里就像个鬼魂。
“眼下情况紧急,具牛族重兵把守阎王坡,众将领可有何破敌良策?”待到辛焱和袁晓辉到来,李杏民召集众将领,商讨破敌计策,唯独命令韩清秋:“韩将军病体未愈,可不必前来,届时听从宋将军传达军令即可。
韩清秋听了命令,窝在床上一动不动,自己生闷气,还是蓝伍安慰他道:“你背伤未愈,不可动气,如果有什么计谋,让祁阳帮你传达。”宋祁阳在一旁点头。
“我只担心,那老狐狸又让我做什么丧尽天良的差使!”韩清秋叹气。
“大可不必担心,若又是让你去烧敌军粮仓,我就以伤痛未愈,请求为你换一个差使。”宋祁阳说道。
韩清秋没有吭声,只是随便点了点头,权当应许。但他在心中思忖,上次火烧粮仓,敌军反应迅速,我军并未占取先机,虽说自己负有一部分责任,但是这像极了计中计,也许,自打李杏民以为从细作口中探知机要情报那一刻开始,便中了敌军计谋,因此,此番李杏民绝对不可能再用火攻。“上次火攻粮仓之后,敌军肯定加强了防备,老狐狸绝对不会故技重施。“韩清秋再一次叹气。
事实上,正如韩清秋所言,当有人说,“北地干燥,当使一把火速攻之,不可延误战机。“李杏民立刻否决,道:”依据上次火烧敌军粮仓的反响,敌军对火攻略有防备,安营扎寨都靠近水源,火攻实非上策。“
“我,我有一计,就是不知,不知道可行不可行……“这袁晓虎平常做事雷厉风行,没想到一开口竟然是个结巴。
“袁将军但讲无妨,可行不可,咱们大家商量后才知晓。“李杏民笑呵呵的回应。
袁晓虎起身,不紧不慢地站在地形图前,指着地图,结巴道:“诸君且看,敌军驻地地势平坦开阔,依山傍水,易守难攻。阎王坡西北部有一高山,孕育一河,名为浚水,某儿时曾观之,浩浩汤汤水势极大,如若我军开凿水道,以水淹之,敌军则如落水狗一般……“
没想到这袁晓虎身形羸弱,看起来就像个穷酸书生,竟然想出如此狠毒的计策,李杏民哈哈大笑,连忙称赞:“袁将军此计甚妙!“
“只是,当下有两点未明,关系到此计的成功与否……“袁晓虎继续结巴道。
“其一不明便是水道开凿路线?“宋祁阳接着问道。
“没错,我军如何开凿水道,才能直击敌军主力部队,给以迎头痛击。其二不明便是敌军阵营分布图。某以为,安插细作到阎王坡北部五十里外的北地村落中,打听敌情,是当务之急。“袁晓虎继续说道,为众人捋清一条思路。
“万万不可,行军打仗切忌延误战机,开凿水道耗费人力物力,期间若为敌军发现,我军危矣!“有人反对,认为这主意不切实际。
“在下以为,我军直接向敌军开战,未尝不胜。”更有人认为直接对战。
“高危亭将军有万夫莫敌之勇,仍败走阎王坡。况且目前兵力不如北地,贸然开战,实属下下策。”宋祁阳第一个反对正面对敌,他和韩清秋想的一样,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更不会以千百将士的性命做赌注。
“经过之前火烧粮仓的失败,不难看出北地有足智多谋之士,没有摸清北地实力的情况下,贸然对敌,无异于以卵击石。”李杏民否决直接对战,又说:“袁将军可知道开凿水道需要多久?”
“约莫得需三个月左右。”袁晓虎结结巴巴地说。
“期间,倘若北地强行攻打我军,该怎么办?”葛剑问道。
“迎敌啊,不然请他们进来喝茶?”宋祁阳瞥了一眼葛剑。
“开凿水道确实耗费时间……”众人不料想,李杏民突然话音一转,似乎有转换想法的意思。
“不过当今世上,最短水道约莫一个半月即可修成!”袁晓虎忙接话,试图拉回李杏民正在转变的想法。
霎时间,军帐之内一片寂静,袁晓虎此话一出,就像是给自己立下军令状,众人皆屏气凝神看着他,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扰动这场不动声色地交涉。
“若李将军信得过在下,就给在下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一定水淹敌方千军万马!”袁晓虎这句话竟然没有结巴。
“我当然信得过袁将军,只不过军中岂有戏言,你可愿立下军令状?”李杏民这老狐狸又激别人立军令状。
“如果违约,在下手中三军人马,愿拱手相让,听凭李将军调遣。”袁晓虎也是一个狠人,竟然愿意以自己手中的兵权做赌注,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信心十足,还是空口白话。
“好!袁将军果然大气!”李杏民怎能不开心,事成与不成,他都是最大受益人。
“至于,打探敌情一事,诸君可有自荐?”然后李杏民又话音一转,一双狐狸眼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
“在下以为,最好是北地人,否则容易令人起疑,反而败露。”葛剑说。
“某听闻前柳州都尉韩清秋,于秦州力退拓跋达达,英武非凡,又生的北地相貌,当属不二人选。”袁晓虎接道,跟葛剑一唱一和。
“韩将军的背伤未愈,怕不是最佳人选,在下愿领命前行!”宋祁阳立马接住袁晓虎的话音。
李杏民挑眉,上下打量着宋祁阳,心中感慨,此等兄弟情属实珍贵,只不过行军打仗怎么可能意气用事。“葛将军言之有理,当如韩将军这般生的北地面貌之人,方不可疑。正好趁韩将军背伤未愈,来一出苦肉计。”
宋祁阳语塞。
“此事还需宋将军转告给韩清秋。并且强调,这是军令,不可违抗。”李杏民这话突然压低了声音,好像只是说给宋祁阳听,而且只飘进了宋祁阳的耳朵。
“诸君散去吧,接下来我与袁将军探讨些杂事。还请宋将军转告韩清秋,让他明日午时来我帐内,只说有要事相商。”也许是他十分中意袁晓虎的计策,李杏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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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回到韩清秋营内,宋祁阳将袁晓虎的计划和李杏民的军令原原本本的告诉韩清秋,后者一听袁晓虎要开凿水道,立刻断言:“两个月挖条沟?这人怕不是痴人说梦!”然后一听李杏民要让自己去北地当奸细,刚刚的好心情全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叹息道:“这么一来,我果然成了闰朝走狗……”
“祁阳哥因为你立下军令状!你若违抗……”蓝柒以为韩清秋又想违抗李杏民,还没等韩清秋的话说完,就抢过话音,后半句却被宋祁阳一句“闭嘴”给打回肚子里。
“清秋兄若不愿意,我明日向李杏民请命。今夜我试图代替你去,被李杏民否决,当时人多口杂,我不便与他争执……”宋祁阳说,话到一半,又被韩清秋拦住。
“哈哈,此事你休想争过我,李杏民说的不错,此任务只有我能完成。如果是你,风险太大。况且即使你去了,我也活不成,到时候蓝柒非要杀了我不可。”韩清秋开玩笑道。
蓝柒哼了一声表示,当是认同。宋祁阳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今夜你先休息罢。明日午时我陪你去找李杏民。”说完就带着蓝伍和蓝柒离去了,只留韩清秋一人在营帐内。
韩清秋背上挨了五十军棍,只能伏在床上,脸埋在枕间。即使此刻身边毫无一人,他也不愿露出表情来,因此无一人知道,此刻的韩清秋到底什么想法,或是愤怒,或是气恼,或是无奈,或是悲伤。
夜色已深,帐外的蝉鸣不止,伴着烛火噼啪声,不知道韩清秋今夜是否睡得着,也不知道他何时睡着,更不知道他是否做了一个平和的美梦,是否梦到了什么人,是韩山阙嘛?是崔婉延嘛?抑或是他出生便从未见过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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