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下女

　　花苑里的栀子花在夏天后枯黄下去，没有生气。

　　萧萧不再待在空荡荡的屋舍里，一日下午，她走过木廊，去看御花园的美人蕉。

　　那里，她第二次遇见范闲。

　　庆帝没有让他们再会面，隔了很久，他认识她的脸，望一眼，停下来对她行礼。

　　他是一个讨人喜欢的男子。喜欢笑。

　　“我见过你，在贵嫔那里，你是他的侄子。”萧萧道。

　　范闲微笑着点头，后又摇头，“其实更早一些，我小时候在母亲的画卷上见过娘娘。”

　　那是一幅美人图。题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他觉得那是母亲送给她的诗。

　　内监走过来，他后一句话没有说完，只最后将袖中的画送给她。

　　是一张泛黄的纸页。萧萧回到宫室里，更换入宴的翟衣，婢女挡在面前解下她的衣带。她望着落在地上露出一角的画卷。

　　枯黄的橘色。

　　模糊中，渐渐想起来一个黄昏。那是格外和煦的季节。女孩和一位女子坐在一起。

　　她看着，又似乎自己就是那个女孩。

　　“你想要一张什么样的脸呢？”

　　温暖细腻的手抚在她的额头上。盈盈一双眼。她记不清她的脸，却觉得温柔。

　　“好看的。”女孩仅有的贫乏的词汇，是形容她的。

　　“那可太多了，我也没有见过西施貂蝉……算了算了，我画出来，你看好不好。”

　　女子握着她的手，翻过了一卷又一卷的美人图。一笔一笔勾勒线条。

　　她侧过脸望着她的那一刻，萧萧仿佛又一次经历过那场心动。下一瞬，却又看见了女子浑身血淋淋的死亡。

　　鲜红的屏风。

　　她不在世很多年了。她却好像一点点长成了她曾经描摹的模样。

　　“哭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的手指划过她的眼角。

　　婢女不知什么时候退下了。庆帝来了很久。

　　萧萧望向他，发髻上的步摇由男人斜斜插进去。她像那一天从屏风后看那个人一样，透过铜镜望见那双眼睛。

　　狭长的丹凤眼里有一些温和。

　　“想到了院子里被铲掉的栀子花。”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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