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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川无法控制地将目光往路星沉身上瞟。
十分钟前，他们在台上表演。
这首单曲是他们的新单，在路星沉的要求下，上层给他们拨下来一位非常牛的舞蹈老师，给他们编排了异常精彩的舞蹈，这是第一次公开展示。
他们表演完就留在了台上，旁边站着在他们之前表演完的5DAY，以及其他两个表演的团体。
他们还来不及看弹幕对于这场表演的反馈，就要被拉出来公开处刑了。
四个团表演得到观众票数最多的，将会得到一份跨年大礼。
但是顾北川第一次对结果不那么紧张。
他还在想着路星沉在走廊里惊世骇俗的话。
他不明白，路星沉对黎司暮的执念已经不太像是死对头了，他的表情和神态也看不出太多负面的情绪。
自从路星沉开始积极表现，他就一直担忧着路星沉的精神状态。
难道他担心的真的成现实了？
主持人环视了一圈，笑意盈盈道：“不知这份礼包花落谁家？你们自己觉得谁能拿到？”
路星沉冷不丁地抽走了顾北川手中的麦，不急不慢的说：“当然是我们ORIGHT了。”
弹幕立刻刷得更厉害了——
-路星沉真的不要脸，他又不是队长
-小路说得好！
-ORIGHT加油！
顾北川的眼神忽地落在了黎司暮身上。
黎司暮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刚拿起麦的手一顿。
但这一秒的停顿就被另一个团的队长抢到，那男生义正辞严地道：“那就等着看吧，我相信大家会支持我们的，对吗？”
底下响起一片欢呼声。
结果黎司暮也没说一句话。
大屏幕上光点闪烁，一块块光电最后汇聚成一个个名字和票数。
“恭喜你们，5DAY！”
路星沉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早就料到了似的，只是眼里多了丝嘲讽。
5DAY的其他人都欢呼拥抱着。
身为队长的黎司暮确实是高兴的，因为是自己的团赢了。
可他也看到了最后一名的分数。
无论是舞蹈编排还是视觉呈现，这一次ORIGHT都完全不输给其他团体，甚至能超出一截。
反观他们自己，这只是一次与其他表演相差不大的演出，由于平时单人活动占多数，团体排练时间也不算长。
可是他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他们赢了，而ORIGHT票数却垫底。
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一丝难言的复杂。
他无视了其他团队长或真诚或勉强的笑容和祝贺，上前一步发表感言。
“非常感谢大家，非常感谢一直支持我们的粉丝，对投票给我们的粉丝我们致以诚挚的谢意。”
他突然话锋一转，“同时也谢谢其他团队带给我们和大家如此精彩的表演，尤其是ORIGHT。很荣幸有你们这样的对手。”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嘈杂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一般。
队友的表情从兴奋转向怪异，路星沉抬起眼，穿过重重彩色灯光看向他。
他站在舞台中央，身材挺拔，像是面对悬崖也毫无畏惧的勇者。
黎司暮笑了，表情充满了野性的意味，似乎对观众的反应十分满意，“他们这次的表演既有节奏感又有叙事感，其他团队也是值得我们尊敬的对手，谢谢各位。”
弹幕如同炸开了一般。
-黎司暮说得好！ORIGHT这次真的神
-现场观众都眼瞎
-黎司暮这是在干嘛？？？
-凭什么ORIGHT最低啊，气哭
-就算路星沉以前表现不好，最近表现怎么样大家难道不是有目共睹吗
-谢谢黎司暮帮我们说话
黎司暮转身的时候，刚好对上路星沉的目光。
那是黎司暮第一次见到路星沉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极为复杂的，混杂着某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路星沉很快地转开了视线。
顾北川从上台到台下，一句话都没说。
路星沉也有些心不在焉地蹭着步子往前走，其他几个队友都跟着助理的车走了，路星沉一开始就跟顾北川说好了，让顾北川开车送他回去。
“等一下，我想买瓶喝的。”路星沉叫住顾北川，走向角落里的自动售货机。
顾北川在走廊拐角等他，一转头就看到黎司暮从那边走过来。
他的头发上还带着红色的亮片，妆容显得他的五官像是经过雕刻一般。
他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顾北川疑惑又警惕地打量着他。
“前辈好。”
顾北川点点头。
“前辈是在等路星沉吗？”
“你想干什么？”
“我找他有些事情。”
顾北川心中更是警铃大作，他想对路星沉做什么？
“你想说什么就在这说吧。”
“那怎么行。”黎司暮抿起唇角，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我和他，有些私事。”
“你……”顾北川皱起眉头，心里大为震惊，一切似乎都脱轨了，黎司暮这样的态度，要说是去找茬，他是绝对不信的。
黎司暮转眼间变了个表情，露出侵略者志在必得的眼神，“所以前辈，不需要你来送他回去了。”
顾北川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黎司暮走到路星沉面前说了什么。
路星沉眯起眼没说话，只是仰头喝了一口饮料。
随后他走到他身边，“北北，我……抱歉，今天不用你送我了。”
顾北川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魔幻，“那谁送你？”
路星沉看了一眼黎司暮。
“我们正好顺路。”黎司暮笑着说。
顾北川拉住路星沉，颇为担忧，小声问，“你，没被威胁吧？”
路星沉一愣，随即扯开一抹笑，“你想哪儿去了，不是的，是我们真的顺路。”
“可是……”
“没事的，北北，我到家给你发消息。”
黎司暮看着轻车熟路地爬上他的车后座的人，嘴角轻勾。
即使知道顾北川只是路星沉的朋友、队友，他也还是忍不住嫉妒。
嫉妒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
这种感受让他觉得整颗心都在灼烧，直到路星沉跟着他走的那一刻，才得以慰藉。
“你不好奇吗？为什么我要送你。”
“好奇啊，所以才会在这。”路星沉半点困意都没有，他脱下厚重的羽绒服，只留一件厚卫衣在身上。
“今天是31号。”
“废话。”
路星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不回父母家？”
黎司暮摇摇头，“他们都不在家。”
路星沉闭上眼，黎司暮也不问他为什么不回家。自从上次他见过他弟弟的样子，就对路星沉的家庭环境有所觉察。
他一定不喜欢谈及自己的家庭。
与之相反，黎司暮有一个颇为美满的家庭，然而因为过去的一些遭遇，他总是无法获得他想要的安全感。
但他现在感受到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平静。
车后座有了这样一个人，让车内的温度也升高了许多。
路星沉突然睁大眼睛，“你该不会是……想送我礼物吧？”
所以才会在上台前把他的糖拿走当做谢礼。
“你猜对了。”
路星沉沉默一会儿，“你这是想干什么？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只是新年礼物？你给你队友他们送了吗？”
黎司暮并没有回答这一连串的问题。
可路星沉好似知道了答案，沉默地靠回去，畏冷般缩了缩脖子。
一路无话。
车平稳地停下，暗沉的天空中开始飘下大片的雪花。
“黎司暮，谢谢。”
听到这几个字，黎司暮的手指下意识紧紧抓牢了方向盘。
他瞟了一眼镜中反射出的那张脸，那人脸上带着些笑意，并不掺杂任何讽刺的意味。
“我没有想到你会在台上说那些话。”
“我真的那么想。这次的票数……并不公平，你们表现得很完美。”
“我是在替我的其他队友感谢你，他们一定很不甘心。”
“那你呢？你甘心吗？”
路星沉转过脸，看向起雾的玻璃，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指写着自己的名字。从黎司暮的角度，看得更加清晰，水珠随着每一笔往下流，路星沉却还在不管不顾地继续。
“我无所谓。”
“为什么。”
“你还看不懂嘛，票数那么低，只是因为我。他们大概恨死我了吧。抢了他们的风头和镜头，浪费了努力和汗水，最后得到什么了呢？只有一个有失公允的票数。”
“而且也没人在乎。”
明明路星沉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黎司暮就是知道路星沉的心情很低落。
他嘴上说着不在乎，可那毕竟是他付出过努力得到的，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也许是做了这么久死对头的直觉，也许是在种种缝隙里窥探到的真心。
他在台上就看到了路星沉眼底的失落，即使只有一秒，水过无痕。
可他自己也是让路星沉失落的源头之一。
想到这里，他不禁捏紧了手指。
他想说他在乎，可他以什么立场？以获胜者的身份？那样太过虚伪了。
窗上快写好的名字，像是在流泪。
路星沉的手突然被按住。
这样逼仄狭小的空间，连回头都很困难，透过偶尔经过的车闪过的光晕，路星沉能看清黎司暮的表情，却看不懂黎司暮眼里的东西。
“你干什么？”
路星沉能听到近在咫尺的另一个人的呼吸，这点没来由的让他紧张起来，更无法忽视的是黎司暮抓着他的手指。
温暖而有力。
他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陷入阴影里那张模糊不清的脸。
手背上的手指动了动，无比自然地将他的手带离车窗，在握了下指尖后撤离。
“怕你冷。”
黎司暮坐回驾驶位，热流瞬间从路星沉身边抽走。
一种怪异的感觉冲进心头，但他尚不能抓住这种感觉，就被黎司暮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
“为什么没换手机？”
路星沉愣了一下，视线移到扣在腿上的手机，破碎的后壳暴露在视线里。
“就是觉得，没什么特殊的意义也没必要换。”
“现在，有了特殊的意义，手机可以换了吧。”
黎司暮在风雪交加中的一片平静空间中，凝视着那双闪烁着星光的眼，将盒子轻轻放到他的手上。
在瞬间燃亮天际的绚烂烟火中，时针刚好走到0点。
“路星沉，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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