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好香

　　你会在凌晨三点临时起意，去看日出吗？

　　扶念的回答——当然不会。

　　扶念的人生向来要遵循计划，她做什么事情都需要提前规划，甚至于还要有planb备用，防止突发事件给自己来一个措手不及。

　　比方说看日出这种事，如果让扶念来安排，她会提前查好天气，确保那天早晨会有太阳。她会提前规划好上山时间和路线，避免因为时间失误而导致错过。她会提前查好会不会冷要不要穿外套，如果因为看日出而冻到身体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她会考虑如果要拍照，穿什么衣服会与日出更搭。

　　而不是现在这样，在凌晨三点，在刚刚雨停，还不确定是否有日出的时候，开车进了湿漉漉的山。

　　但是这是苗熠提出来的，“扶念，我们可以去看日出吗？”说这话的时候，苗熠脸上还是驼红的，大大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眼神并不太聚焦。

　　扶念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照顾一个刚刚才哭过的并且喝醉酒的人的情绪，便接受了这个提议。

　　凌晨的林阳，路上空无一人。车子一路畅通的驶向郊区，在黑漆漆的岔路口拐了进去。远光灯打在雨后的沥青路上，隐隐约约反射出月亮的光。扶念打开音乐，切换到随机模式，缓和的音乐踩着节奏流淌起来。

　　去的是林阳这两年突然火起来的一个景点，野的，目前政府还没有将其纳入规划的打算，没有门票，所以每天都能看到很多本地人在抖音或者朋友圈发看日出的视频。

　　扶念自觉年纪大了，对这种“网红景点”确实不太感兴趣，或许景色非常不错，但是只要一想到乌央乌央的人，她就觉得不看也罢。在寒暑假的时候，她更喜欢自驾去一些小众景点。

　　苗熠倒是一副很期待的样子，一会儿扒着侧窗，一会儿又看向前方，在副驾驶上随着音乐的节奏晃动着，当然，因为醉酒，而晃的东倒西歪。

　　扶念打着方向盘，眼角余光却在看到副驾驶的动静，扶念心里觉得有点痒痒的，她想，如果苗熠愿意，在她的车上蹦迪也可以。

　　她看了一眼副驾驶，“你看起来挺开心。”

　　苗熠原本乱七八糟的晃动，突然就停了。

　　有那么一两秒，苗熠好像回到了十年前某个撒野的夜晚。可下一秒，一种熟悉的、沉重的疲惫感就像潮水般漫上来，压住了那点轻飘的醉意。她忽然觉得没劲。酒精让身体发软，心里却好像还有块地方硬邦邦的，快活不进去。

　　看到苗熠停了晃动，扶念有些后悔，她不应该戳穿这个氛围的，明明刚刚苗熠很享受。

　　车里沉默下来，只剩下音乐声。

　　苗熠撑着下巴，因为酒精而晕乎乎的靠在车窗上，看着车窗外黑黝黝的树木，努力清醒着换了话题，“今天好像没什么人。”

　　扶念松了口气，道，“那可不，谁会在下雨天来看日出呢？”

　　苗熠吃吃笑了起来，“谁说今天一定没有日出？我有直觉，今天会有日出。”

　　事实证明，苗熠的直觉是正确的。

　　山顶温度很低，因为下雨，平日里人满为患的网红景点，只来了零零散散的几辆车。

　　在两人冻得哆哆嗦嗦几乎要坚持不住打道回府的时候，突然来了一阵大风，天幕边的乌云顿时烟消云散。

　　不过眨眼间，远处的云一点点渲染成了火红色，十来座风力发电的彩色大风车，在火红色背景前呼啦啦的转，硕大的风车叶片的每一次转动，都像在搅动这片霞光。

　　远处被雨洗过的山，绿的发嫩。

　　在苍山浅绿的衬托下，整个天空都变得灵动起来。

　　旁边的女孩儿惊呼，“快点快点！快点给我录视频，这机会不出片太浪费了！”

　　扶念闻声侧头，应该是20出头的小女生，浑身都充满着活力。
　　扶念不禁感慨，年轻可真好啊。

　　但是也只是感慨罢了，18有18的好，28也有28的独特魅力。

　　扶念又转回来，继续沉浸在这震撼人心的景色里。

　　风很大，吹的她的风衣哗哗响，也驱散了她一夜没睡的疲惫。在那磅礴壮阔的色彩面前，人类的一切烦恼都显得那么渺小。

　　扶念回想起来自己那些有着明确规划的日日夜夜，安全，踏实，但是也像一层束缚。

　　而此刻，她站在毫无规划的雨后山顶，看着这场意外的、奇特的日出，她心里的那层束缚，好像也被这天地间的风，突然就吹散了。

　　她又看向苗熠。

　　那个提议看日出的人，此刻正微微仰着头，眼里倒映着万丈霞光。被映成金红色的侧脸，柔和的不真实。

　　或许，人生中真正让人难忘的，从来都不是那些计划周全的旅程，而是像现在这样，在某个秋天的雨后凌晨，被一个醉醺醺的人，拽着奔赴一场根本不知道是否会存在的日出。

　　这份不确定带来的鲜活感，让她的心，怦然作响。

　　*

　　另一边，苗熠确实是喝多了，她看着太阳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心里直犯嘀咕，怎么日出就这么几秒？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沉死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地上去。
　　可是她还是拖着重重的脑袋，偷偷的瞄了旁边的人一眼，那人正沉浸在这幅景色里，对她的偷窥毫无知觉。

　　苗熠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想，喝了酒真好，她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能包容。

　　她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你看，我说对了，有日出的。”

　　扶念眼里不自觉带了笑意，“是的，我们运气很好。”

　　苗熠醉的摇头晃脑，鹦鹉学舌，“是的～我们运气很好～！”

　　扶念心里酥酥麻麻的。
　　她想，喝醉的苗熠，真的好可爱啊。

　　她很想去捏一捏苗熠的脸，手都伸出去一半，又觉得这行为或许过于冒昧，缩了回来。

　　苗熠并没意识到扶念的小动作，相反，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她突然冒出来一个自觉很不可思议的念头。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扶念的运气好，所以，才带着她成功的看了这场日出呢？毕竟，她的运气确实算不上好。

　　所以，她和扶念再次成为朋友，是不是也预料着，往后她的人生，就像是这场日出一样，拨开云雾了呢？

　　想到这里，苗熠又忍不住偷偷的笑了起来。

　　苗熠以为自己是在偷偷笑，可在扶念眼里，却是一个醉醺醺的酒鬼，笑的前俯后仰。

　　扶念无奈，伸手拽了一下醉鬼的胳膊，防止醉鬼栽地上去。
　　瘦瘦弱弱的胳膊，轻盈的像要被风带走。

　　日出转瞬即逝，不过片刻，火红色的云褪去了颜色，原本像琥珀的太阳，也开始变得刺眼。

　　扶念轻声道，“走吧，回去了，得补觉去。”

　　一夜没睡，扶念委实有点扛不住了，毕竟奔3的人，真比不了年轻时候。强忍着疲劳，两人开车下了山。

　　送苗熠到家楼下的时候，苗熠正睡的沉，扶念连喊了两声都没喊醒。

　　扶念便没有再喊。
　　难得有这样让她觉得如此宁静的时刻。

　　车外，是熙熙攘攘的烟火气，小区外菜市场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车内，温和的轻音乐缓缓流淌。副驾驶的人歪在靠椅上，小小的一团。她能清晰的听到苗熠绵长平稳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

　　脸颊酡红渐渐散去，白皙肤色显现出来。被风吹乱的碎发贴在额角，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大衣斜斜的敞开，低领的内搭也歪着，露出漂亮的锁骨。

　　呼吸的酒气里还混合着好闻的脂粉香气，扶念闻着一阵阵眩晕。

　　扶念一时有些不忍打破此刻的氛围。

　　她将自己的靠椅也放倒，双手枕着后脑，微微侧向副驾驶方向。
　　实在是太困了，扶念竟不知道自己何时睡了过去。

　　直到，似乎有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

　　扶念陡然惊醒。
　　入眼处，是一双放大的漂亮眼睛。

　　漂亮眼睛的主人愣住一瞬，然后抱歉的笑了笑，语气很轻，“是不是吓到你了？”

　　扶念眼里瞬间恢复清明，“没有。”
　　回答完毕，扶念突然意识到，此刻，苗熠已经……酒醒了。

　　扶念心里暗暗遗憾。
　　那可爱模样，还真就是醉酒限定。

　　苗熠坐回了副驾驶的位置，慢吞吞解释道，“我刚刚喊了几声，你都没理，所以我才凑过去看看……可能凑的有点近。”

　　扶念陡然想起了那个梦。

　　在梦里，那人也是凑的这么近，眨巴着她那灵动的双眼，问她，“你想亲我吗？”

　　扶念下意识舔了舔唇，清了一下嗓子，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道，“我太困了，所以没听见你喊我。”

　　闻言，苗熠很是有些难为情。

　　她知道自己，醉酒的时候总是借着酒劲胡闹一番，想也能想到，这一晚，扶念被她折腾的不轻。人家原本能好好的睡个饱觉，却在半夜里听她哭哭啼啼，又在风吹雨露里带她爬了山。

　　苗熠指了指楼上，小心翼翼开口，“要不……你去我家眯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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