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温差

　　戴斯沐的手里有一把彭卉乔家门的钥匙，是彭卉乔主动给他的。
　　那天不是周末，在没有见面的日子，戴斯沐每天都会和她通话，通话时长基本上都由彭卉乔决定挂断时间。下午的摸鱼时间，他给她打电话，刚开始还能打通，只是一直没人接。
　　他想，她大概是在工作，忙着没能接电话。

　　正好那天不用加班，戴斯沐一下班就给彭卉乔再拨了个电话，想问问她要不要加班。如果她加班不太晚的话，他们可以一起吃顿饭。
　　一周只见一面的频率，对彭卉乔而言还好，但对第一次恋爱还处在热恋期的戴斯沐来说，实在挑战他的忍耐度。
　　他恨不得天天都能见到她。

　　傍晚再给她打电话还是没有人接，他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是在忙没有看见手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彭卉乔直白地和他说过不希望因为私人原因去她的公司找她，所以戴斯沐坐上了往彭卉乔家里方向的地铁。
　　敲门过了一会儿都没有人回应，确定她不在家，戴斯沐又给她拨通了不知道第几个电话。这个时候，手机直接关机了。

　　反思上一回见面两个人没有吵架，也没有不欢而别，排除她是因为生气故意不接他电话的可能性。再说，彭卉乔向来直来直往，就算是生气，也会坦然地告诉他她生气的点在哪里。

　　等彭卉乔回家，发现了靠在她家门口的戴斯沐，眼神里全是意外。

　　“你怎么过来了。”她抬手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你吃饭了吗。”她从包里翻出家门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问他话，“你几点过来的，一直在门口等着吗。”

　　进门脱下脚上的高跟鞋，身后戴斯沐关上了房门，他才话语满含担忧地，口气有些着急地开口。

　　“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手机关机了。”

　　她嘴唇微张，轻皱眉头从包里翻出没电关机的手机，翻开屏幕在他眼底，叹了口气说：“手机没电了。”

　　“下午去甲方公司开会把手机静音了，就没听到你电话。”她往屋内走，到卧室里去找手机的充电线，插进手机，将手机开机。

　　刚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手机没电。她坐地铁是刷的地铁卡，不需要用手机。想到回家就能充电，没必要专门去借一个充电宝，她就这么回来了。
　　手机开机后，她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红色的未接来电显示，戴斯沐整整打了十个电话。

　　放下手机，彭卉乔回头去看站在门外的戴斯沐，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似乎是在生气，又在强忍着怒气，不想把怒火发泄到她的身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着急找我。”她诚恳地向戴斯沐道歉，接着疑惑发问，“不过你今天打了这么多个电话给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她环抱住他地腰，撒娇地晃了晃，眼睛弯弯地看他。

　　“没什么事。”戴斯沐深深叹气，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不接电话，他慌乱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并不知道她每天的安排。虽然在通话里，她偶尔会和自己提一两嘴自己的工作，更多的时候，她更擅长倾听他的话。
　　他们大概是互补的，他习惯在电话里和她分享自己的生活，很多都是很细微的小事，彭卉乔也不会觉得不耐烦。

　　但有时候，他也会希望彭卉乔能够和他多说一点她的事情。
　　就比如今天，他完全不知道她是因为加班，还是因为去参加酒局，只有他一个人在担惊受怕。偏偏，只要她在自己面前服个软，像是小猫翻出猫肚皮，他立刻就心软了。
　　他根本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吃饭了吗。”他轻声问她，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羽毛般的亲吻。

　　她摇摇头：“还没，你呢。”

　　刚刚进门，她问了他一连串的问题，他都没有回答。

　　“我也还没有，本来就是想和你一起吃的。”他浅笑地松开她抱住他腰的手，往厨房冰箱走。

　　“我看看家里有什么。”

　　打开冰箱，冰箱里只有鸡蛋和番茄，还是前几天他买菜过来做饭剩下的。

　　“时间不早了，煮碗面吃吧。”
　　“行。”

　　也是那天回家前，戴斯沐已经换好鞋准备开门，彭卉乔临时叫住了他，让他等等，趿着拖鞋啪啪地小跑进卧室。
　　模糊的记忆里，她把家里的备用钥匙放在了床头柜底层的一个首饰盒子里。

　　所幸记忆没有出现差错，她把家里的备用钥匙塞进戴斯沐的手心里。

　　“这个，我家的备用钥匙。这样，你下次来就不用在门口等那么久了。”

　　饭桌上，她又问了一遍他在门口等了多久。
　　戴斯沐只含糊地回答说，他下了班过来的。从他下班到她回家，至少过去了两个小时，他就那么在她家门口等着，还不确定她几点才会回来。

　　她心里不由地生出愧疚和心疼的情绪，犹豫后决定把家门钥匙给他。
　　他们交往的时间不到一个月，她也没有主动和戴斯沐提起，他是她第一个给出家门钥匙的男朋友。

　　又过了一个星期，也就是纪念日的前一天。

　　戴斯沐用那把备用钥匙开了她家的家门，这还是第一次，彭卉乔对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出租屋产生了好奇。
　　就连租房前来看房时，她都没有这么期待过。

　　“你准备了什么。”她站在他身后，他的后背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戴斯沐没有去蒙她的眼睛，只是笑着回答：“其实也不算什么特别的。”

　　她跟在戴斯沐身后进屋，回忆起来，凡是他们一起回她家，都是戴斯沐走在她后头。

　　走在她前面的戴斯沐在玄关处转身，习惯性地伸手去关门。
　　玄关处很窄，他侧身去关门，彭卉乔也不得不微微侧过身体，两个人之间只隔着半臂的距离。客厅里没有开灯，但隐隐有些光亮，彭卉乔的视线平视正落在他的喉结处。

　　这么近的距离，彭卉乔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味道，这个味道很熟悉。用了几秒钟回想，她倏地想到，这不就是她家洗衣液的味道吗。
　　还有，狭窄的玄关，不禁让她回想到他们在酒吧偶遇的场景。

　　她那时还只是想和他欢愉一夜，根本没想过他会成为自己的男朋友。

　　听到彭卉乔很轻的笑声，关上门的戴斯沐愣了一愣，没理解她怎么她突然就笑了。
　　不是还没进屋吗。

　　“怎么了。”他茫然地问。

　　她勾着唇角，手指抓住他身上纯棉的白色T恤，故意凑近放到鼻端处又闻了闻，抬头撞进他的目光。

　　她调侃他：“你的洗衣液味道，好像变了啊。”

　　戴斯沐上下唇微微抿着，眨了眨眼睛，怔愣住。

　　“我明明记得，之前是肥皂的味道啊。”她抬起下巴，对着他挑眉。

　　“我……我是用了和你同款的洗衣液。”他诚实地承认。

　　盯着他的脸，余光瞥见他的喉结滚动，性感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不知道彭卉乔的脑袋里又在寻思着坏主意的戴斯沐老老实实地解释：“就是那次用你的洗衣液洗衬衫，我觉得味道很好闻，就买了同款。”

　　“原来是这样啊。”她拖着长调，侧着脑袋顺从本心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过不是咬，而是含着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她知道，戴斯沐每个周末来她家之前，都会洗香香。

　　小心思可爱得让人忍俊不禁。

　　凉凉的触感触碰到意想不到的地方，戴斯沐闷哼了一声，双手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开，睁大了眼睛瞧见她故意舔了下嘴角，仿佛餍足的猫儿。

　　“姐姐你。”他哑然，一时脑海中竟想不出任何话。

　　她微微噘着嘴，嘴角上翘，又低头偷笑，抬头用手捂着嘴：“我就是好奇，你的沐浴露，不会也和我一样吧。”

　　“尝了一口，好像不太一样。”

　　哪有人用这种方式来确定沐浴露的味道啊，戴斯沐忍不住想。

　　“好啦，走吧，看看你给我准备的惊喜。”

　　离开氤氲着暧昧气氛的玄关，她走到客厅，看见桌上摆着几个烛台，盈盈火光摇曳，墙面上照出他们模糊的影子，还有一大捧红玫瑰。

　　“我实在想不到要送什么花了，所以，还是选了红玫瑰。”戴斯沐有些担心，担心彭卉乔会觉得红玫瑰庸俗。

　　有些人会觉得送玫瑰花庸俗，但彭卉乔却很喜欢玫瑰花。
　　她爱玫瑰的艳丽，也爱玫瑰的浪漫。玫瑰是娇贵的花，要养好一朵玫瑰，需要精心施肥，还要勤剪枝叶。
　　玫瑰需要的，是专属的关爱。

　　她本就是俗人，喜欢庸俗的花，又怎么样呢。

　　“我很喜欢。”彭卉乔转身和他面对面，凝视着他的眼睛。

　　“你送的花，我格外喜欢。”

　　戴斯沐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屋内的烛光还有玫瑰，再加上一个戒指盒大小的盒子。

　　她讶然地问：“你不会是要和我求婚吧。”

　　“虽然我很想。”戴斯沐笑着感叹，打开盒子，里面还真是戒指。

　　她安静地等着他继续说。

　　“以我现在的能力，我觉得我还不能不负责任地和你求婚。”
　　“这个戒指，是我自己亲手做的，比照的围度也不是你的无名指。”

　　他从戒指盒里拿出那枚素戒，戴进了彭卉乔的左手食指，刚好。
　　凝着她戴上了戒指的手，戴斯沐的脸上不禁露出幸福的笑容。

　　“手指尺寸是我在你睡着的时候偷偷量的。”回想起他蹑手蹑脚地拿细绳量她手指的场景，他自嘲地笑了笑。

　　“那时候我除了知道戒指戴在左手中指和无名指的意义，其他的都有不知道。”
　　“上一次你收到项链对我说的话，我反思了，是我考虑得不周全，给你带来压力了。这次，戒指是我自己做的，也没有强迫你一定要公开的意思。”

　　她静静地听着他剖露真心的告白，目光集中在他脸上，而不是手上的戒指。

　　“我嘴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彭卉乔，我爱你。”

　　他抬眸与她对视，眼神没有慌乱的躲闪，眼里是坚定的爱意。

　　彭卉乔没说话，她搂住他的脖子，嘴唇贴上他的。

　　呼吸交缠，戴斯沐的手抚上她的后脑勺。
　　短暂的分离，他们额头相抵，互相的气息交错。

　　“我没准备好礼物。”

　　不等戴斯沐说没关系，她的右手拇指贴上他的喉结，连呼吸都在勾人。

　　“不知道，我能不能抵得上那个礼物。”

　　不需要语言的回答，戴斯沐一把抱起她，这就是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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