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鬼同行

　　沈励随手拿起一杯，并没有多想，凑在嘴巴抿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好了，我觉得可以，签什么？”
　　杜礼诚挥手招来了秘书，递了一份文件，摆在沈励面前。
　　沈励并未翻看，拿起签字笔，刷刷几下签好了名字。
　　杜礼诚抽回文件，抬手掩了一下嘴角意味不明的笑意，交给了身边的秘书。
　　“谢谢沈老板。”
　　沈励把钢笔盖好还给杜礼诚，起身道，“那我走了，你忙着。”
　　“慢走，不送。”
　　沈励再次由人带着出了房间，出门后，黑衣人直接关了房门，立在原地不动。
　　刚刚带着沈励上楼的保安已经没了身影，沈励只好自己按了电梯，等到了一楼，出了电梯口，竟然不是刚进来的门，而是酒吧侧面，出大门必须横穿过整个酒吧营业地带。
　　此时此刻正是营业时间第一个小高潮部分，各色酷男靓女挥舞着手臂，扭动着腰肢，在酒吧特有的氛围灯光从屋顶各个角落倾泻下来，随着劲爆的音乐还有亢奋DJ的律动肆意闪动。
　　沈励小心避开人群，慢慢的向着门口移动，灵活的躲开一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在他身上乱划乱挂的胳膊。
　　白肃淮啊，我今天真的是来公事公办的，你可要相信我啊。
　　一杯蓝色酒杯突然被推到沈励嘴边，一个还没看清模样的女人，绕住沈励肩膀，趴在他耳边说道：
　　“帅哥，赏个脸，喝一口。”
　　沈励抖了一下肩膀，震掉了女人不怀好意的手，微微一闪身，躲开了。
　　女人见沈励不为所动，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拽住沈励的衣角，将身子一整个的贴近沈励的胸口。
　　“这么不给面子？！”
　　“放手！”
　　沈励对于不知羞耻的女人从来不吝啬脾气，他用力抽回衣角，扯的女人一个趔趄，酒杯掉在了地上，破碎声淹没在震耳的音乐声。
　　“小子，你他妈给我站住！”
　　一声叫骂，止住了沈励脚步，再回头，是几个男人，个个一身罗里吧嗦的破洞裤，牛仔衣，各种链子耳钉闪的人眼晕，这种打扮在沈励眼里叫做“流氓装”。
　　刚刚那女人被为首的男人勾着肩膀搂着，一副泪水涟涟被人欺负的模样。
　　“谁给你的胆子，还欺负我的女人？怎么？仗着有个小脸蛋就对有主儿的妞儿下手？”
　　“你女朋友？”沈励挑眉问道。
　　“对，老子女朋友，今天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沈励一笑，打量了眼前人几眼，“就您这副尊容，我也就原谅您这位女朋友对我上下其手了，今天是我不与你计较，说法嘛，也不用你给了，我原谅你了。”
　　“你！”男人显然是被惹怒了，一把推开怀里刚刚哄着的女人，伸手直指沈励鼻子，看这架势，周围人赶紧闪开了，自动围了个圈，给人家腾地方。
　　“少喝点酒，看好自己的女朋友。”
　　沈励抬手打掉了指着他的手，转身就走。
　　“给老子站住！”男人不甘示弱，上前就去揪沈励的后勃颈的衣领。
　　沈励反应极快，在感应到衣领上的手时，低头转了一圈，再回身，抬脚踹开了那人。
　　“还想动手？！”
　　男人倒地后，周围几张卡座，嗖嗖嗖站起了十几个人。
　　沈励拎了几下衣领，看来同伙不少，今天还真是得活动活动筋骨了。
　　“都死了吗？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抄家伙，上啊！今天干什么来的不知道吗！废物！”
　　男人气急败坏的一通乱吼，卡座里的人居然一个个在桌子底下抽出了明晃晃的砍刀，在有节奏的氛围灯下闪着渗人的寒光。
　　沈励有些不明不白，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这伙小流氓显然是意有所指，有备而来啊！
　　酒吧的客人在看到有人抽刀时已经个个吓得扔了酒杯逃也似的往酒吧门口冲，不过一会儿，酒吧就剩下被团团围住的沈励，还有一群凶神恶煞的持刀者。
　　奇了怪了，苏城数一数二的酒吧，出了这么大动静，居然一个安保都没出现，所有人都在为这场看似突如其来的战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说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沈励环顾了四周，个个面孔生的很，看样子也都是普通人类，看来使不得鬼术了，这要是缠斗一翻，晚饭都凉了，也不知道白肃淮等他回去会不会饿到。
　　“不说也行，动手吧，别浪费时间，我还没吃晚饭。”
　　“不自量力！都给我上！”
　　对付几个人类，拿着刀又怎么样，沈励轻松几招下来，已经打的几个男人趴都趴不起来。
　　沈励并不恋战，左一拳，又一脚，几个人已经是趴在地上抱着身子哀嚎，只有为首叫嚣的男人哆嗦着身子，站在沈励面前，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你还要不要上？”
　　“你你你……”
　　“我我我，怎么样？还打吗？不打我可走了，医药费就找这家酒吧管理员报销吧。”
　　沈励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再次转身向门口走。
　　“不许走！”
　　身后的男人抄起一个酒瓶，直愣愣的朝着沈励的脑袋砸了过来。
　　沈励已经察觉到了，对于这种大呼小叫的低级偷袭躲开并不是难事。
　　“呵……”沈励不屑轻笑，“果然是流氓，无聊。”
　　他不想伤人，打算回手握住酒瓶。
　　一声玻璃碎裂声在沈励后脑轰然炸开，几条温热的液体顺着后勃颈流入了衣服里，贴着后背缓缓下滑。
　　沈励的胳膊居然僵在身体两侧，没有想预想的那样握住袭击自己的酒瓶，甚至躲避都做不到，他动不了，抬不起胳膊，挪不动腿。
　　“都给我起来，他今天必须死！”
　　男人在他身后嘶吼，几个趴在地上的人一个个爬了起来，握紧了手里的刀，纷纷向着沈励围了过来。
　　直至后半夜，白肃淮在几次出门找沈励找不到半点踪迹的时候，只好开着车带着佘岚，凭借佘岚对气息敏感出门再次寻找。
　　可是他们忘记了，气息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能散发出来。
　　最后，白肃淮接到的是在医院值班林宣的电话。
　　“白医生，您现在来一趟医院吧，沈励他……他在这里，他……”
　　林宣已经在咬唇强忍，可是打通了电话那一刻，她还是情绪爆发。
　　“知道了。”在白肃淮听到林宣的声音时，他就察觉到了，沈励怕是出事了。
　　赶到医院时，林宣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了。
　　“白医生，你总算来了，沈励……”林宣红肿着眼睛，像是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到救命浮木一般紧抓着白肃淮的胳膊。
　　绕是作为医生的林宣，见惯了各种鲜血淋漓的场面，但她今晚见到沈励刚被人送到医院的样子还是从未有过的震惊。
　　究竟是一群怎样丧心病狂的亡命徒，居然能将人伤成那副模样。
　　林宣不能接受，明明前几天还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人，今晚竟然冷冰冰的躺在急救床上，而且……还破碎至此……
　　“他在哪？”白肃淮稳着语气，但攥的咯咯作响的拳头和忍不住战栗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的不安。
　　“急救室，”林宣并未放开拉住他的手，她使劲咽了一下口水，强压下喉间的惶恐，说道，“白医生，要不然……不要去看了吧，我们已经尽力了……”
　　尽力了……这三个字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就是医院。
　　白肃淮只觉得一股渗人的凉气从脊椎里窜了上来，直冲大脑，威力之大，冲击的他险些站不稳，他甩开了林宣的手，手插进发间轻捋了几下，又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无论何时，都不能让沈励看到他疲惫不堪，衣冠不整的样子。
　　等看到沈励时，他正被盖在一张白布下，包括脸。
　　白肃淮没说什么，快步上前一把扯开盖在沈励脸上的白布。
　　他以为他听到林宣的话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一张毫无生气的脸赫然撞入眼里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脚底发软，娘跄了一下。
　　这不是沈励，这不该是沈励……
　　沈励，不论是前世那个纯净无害的小书生模样，还是今世那个趁着醉酒才敢主动抱着他的腰，弯着嘴角对他说，“白肃淮，我好喜欢你啊。”或是紧绷着脸对他耍脾气说，“白肃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的模样。
　　撒娇也好，吃醋发脾气也好，不管怎么样，他的沈励绝对不该是他眼前这副模样……
　　那张脸泛着死气的灰白，血迹明显被清理过，可还是有凝固的血块儿挂在他的嘴角，眼珠在紧闭的眼皮里有着不正常的凹陷。
　　不行啊，沈励，你不能就这么抛弃我啊，一千年，我找了你一千年，才不过几天好日子，你也不忍心的吧。
　　白肃淮抖着手去抓沈励渗着凉意的手，握得再紧，也没有丝毫回应，那种凉意顺着两人交握的掌心，刺进白肃淮的手掌，清清楚楚的攀着胳膊里的血管流入了心脏，最后在他心脏上狠狠地揪了一把，毫不怜惜的攥取了他最后一点温暖。
　　他伸手去轻碰沈励的脸，轻声道，“沈励啊，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白肃淮啊，快起来跟我回家，别这么吓唬我，这可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医院的医生从没见过一向任何事面前都淡然自若的白医生这副失魂悲戚的模样，忍不住劝慰道：
　　“白医生，放手吧，没得救了，被人发现送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您节哀吧……”
　　白肃淮扑到急救床边，将整张白布从沈励身上掀开，他上上下下看着已经被血迹浸透的沈励，数不清的刀口横七竖八的翻开在他身上，白肃淮真的慌了，“他不会死，他不可能死！”
　　他已经在他面前死过一次，他绝对不允许有第二次，那种痛苦，比凌迟他自己过犹不及！
　　一个医生别开脸，实在不忍心看下去，“白医生，我们理解你的心情，让沈先生安心的走吧，他已经受了很大的罪了，别折腾他了。”
　　白肃淮并没有为之所动，他把沈励的手重新放回他身边，附身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是我没护好你，我发誓，绝对不会有下次。”
　　白肃淮站直身体，冲着几个医生说道，“所有的急救措施都用上了吗？”
　　“是啊，还是林医生亲自抢救的，真的没得救了，人送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角落的佘岚一言不发，看着满身是血的沈励，她扶着墙壁强撑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滑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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