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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如水人似刀
梅坞外，
梅花凌乱了一地，只留下惆怅三分，和无处话哀艳的凄凉。
不过是小小的梅坞外，却立了不下百的江湖人。个个凶神恶煞，表情不一，却各自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水莲和姐妹们对看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惊慌，混乱：这一次恐怕不会象半月前那般如此简单了事。要不然生，要不然就是死。
为首一人叫道：“这齐天君是什么意思，大伙来不过就是想要个说法，难道连这一点也做不到？”口中语气开始咄咄逼人：“虽说这‘晚镜’是锁家的，但这事却是江湖中的。”
话音未落，一声长啸响起，如龙吟，一个雄厚的声音缓缓说道：“既然大家都知道这天下第一剑‘晚镜’是锁家之物，那么如何处理也是人锁家的事，与各位有何相干？”这一番话虽然缓慢的说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让人心惊。
顿时所有人都看着这凭空出现的四个人，两男两女，有老有少。被前行的女子绝色之姿所惊，但立即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集中到开口说话的中年男子吸引，这个男人不过是一个潦倒的酒鬼，现在手中还拿着一个破旧的酒葫芦，然而浑身散发的气质却不容人小觑，只觉得眼中傲气昂然。
谁也不知道，在远处，有两个身处不同之地的男人都遥遥的看着这里，看到这个人都是一惊，却是不同的反应。
白衣男子一惊：“这龙长空也在这里，看来计划倒是要费一番周折了。”
而脸带面具的男人嘴角却浮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他也在这，这戏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而在梅坞外，各江湖中人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终于有人喊出：“他是龙长空，十年前失踪的武林盟主龙长空。”
这话一喊出来，在场都是一片混乱，低语交谈的有，脸上露出敬畏神色的有，但多数不屑一顾的也有，在这当中今十年来崛起的江湖人物不少，大都没有听说过龙长空，对他的畏惧反倒没有寒恨梦来的真切。
龙长空摸摸鼻子，对旁边的绝色女子自嘲道：“没有想到还有人认出我这个酒鬼。”眼神却看向先头说话的男人，微顿，说道：“这位兄弟，我说的可对？不知道少侠怎么称呼？”
那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剑客，虽然刚才被龙长空深厚的内力所惊，但此时却看到龙长空对自己如此尊敬，马上蹬鼻子上眼，自傲的说道：“在下，人称一剑西来，楚人歌。”
龙长空口中道：“久仰，久仰。”表情却没有半分久仰的样子。口中却仍是温和的问道：“不知道少侠认为我说的可对？”
楚人歌冷笑道：“大家都知道这‘晚镜’中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得此剑，得天下易，虽说这剑是锁家之物，但剑中的秘密却是大家的。”
龙长空正要说话，人群中又传出一个声音，细细的，分不出男女：“以前还好说，现在都有开启‘晚镜’的钥匙了，谁能保证这齐大公子不会自己打开秘密，而得天下？”
这一番话说出来，倒叫在场的人都是一惊，有以前抱着看热闹和渔翁得利的人也开始心胆颤起来。
龙长空眼中精光一闪，扫向话语处，口中却温和的说出另一番话来：“如果说，我不同意呢。”
那叫楚人歌的剑客仿佛对自己的剑很有信心，马上接口道：“那就要问问我的这柄剑。”
龙长空却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只听得头顶处传来轻轻的一声冷哼。
就是这么轻轻的一声冷哼，也不见的是多么大声，却象是哼在了每个人的心中一般，在场的数百人就这么徒的静了下来。
抬头,所有的目光都看着立于梅花树上的男子,白衣如雪,俊美的容颜却有一道如同鬼魅的刀疤斜斜的划了下去,手中怀抱的剑光华如水,神色藐然的看着在场的众人.正是每个人心中的噩梦,'恨梦不常有'的寒恨梦.
数百位的江湖人心都是一颤,没有人看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只有龙长空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奇特的笑容,好象是了然于心.
寒恨梦立于树上,眼神却是不经意的看向远方,眼中寒光一闪,如利剑一般.远处正作壁上观的两名男人不由一怔:难道竟是瞧见了自己?
白衣男人眼中闪过怨毒的神色:"他即能来这,看来我苦心栽培的十三铁卫也拦不了他.他真是我的克星不成?
面带青铜面具的男人,眼中也闪过难测的目光,口中低语道:"寒恨梦,寒狠梦.",语气中有一丝自己也没发觉的"即生瑜,何生亮"的复杂情绪.
寒恨梦轻巧的从树上跃入场中,目光冷冷的扫过在场众人,落在年轻的剑客楚人歌身上,口中语气波澜不惊:"你很相信你的剑?"
楚人歌本来被他的目光所惊,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而此刻听他口中淡淡的问话,却不知怎的竟激起一股血性来,看着寒恨梦,咬牙道:"是,要与你一战."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那阴晴不定的男人,不知道这寒恨梦接下来会怎么样.
寒恨梦却看着对面的剑客,良久,冷声道:"好"
楚人歌深吸一口气,拔剑,剑势起,变化作三十六道银光,织成天罗地网般,凌厉的向寒恨梦袭去.
龙长空在旁瞧着,低声对寒蝉说道"'苍山剑三十六式,以他的年纪练到如此地步,倒也不错了,唉,只可惜,他遇上的却是...."
面对如此凌厉的剑法,寒恨梦却好象毫不在意,甚至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直到那剑光袭到眼前,才突然拔剑,一拔剑便直指那三十六道银光的中心,大多数的人,只看见一道如水般的光芒,便听的"哐铛"一声, 楚人歌的剑已经掉在了地方,而那把排名第三的'水流莹'正指在楚人歌的眉间,只需轻轻用力,就会刺入.
楚人歌面色苍白,满脸的不可置信,不相信自己苦练多年的剑法,竟抵不过这轻轻的一刺.
寒恨梦看着楚人歌,突然拔剑一收,说道:"五年后再来."
楚人歌一听此话,眼中突然一亮,将地上的剑捡在手中,竟然向寒恨梦鞠了一躬,也再不理会众人,就此离去了.
自从寒恨梦现身后,一直站在龙长空和寒蝉身后的云淡雪便又开始产生一种莫名的惧意,而现在却忽然安静下来,对着紧握自己双手的李竞天低语:"的确不是他,虽然他的气息很象,但的确不是他."李竞天看着白衣如雪的男子,突然明白了白芨的话:"他不是那种人."心下却是一动,那会是谁呢
寒恨梦也再不开口,垂目抱剑的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在场的江湖中人微微有些骚动起来,这寒恨梦摆明了是站在梅坞这边,估摸着自己能在寒恨梦的剑下走几招,虽是心中恻恻,但一想到那天下第一剑'晚镜'中的秘密,一时也不知道是走还是不走.
而这时,从人群中又传来那细细的,不分男女的声音:"寒公子剑法如此高明,难道真的就不动心于这天下第一剑和剑中的秘密?"见寒恨梦仍然没有反应,那声音冷笑一声:"只恐怕是寒公子也是想独占罢了."
寒恨梦猛的睁开眼,看向声音处,龙长空等人的脸色也严峻起来,这一番话可就大有厉害之处了.
就在气氛如此诡异的时候,梅林深处低低的传出一声叹息,一袭墨青色衣裳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一见到此人,所有人都兴奋起来:"齐天君."
齐天君缓缓的走到众人面前,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倦色,开口,声音冷冷清清,竟也是一种说不出的倦意:"八月十五,圣灯山上,晚镜出鞘,百年秘密,大白天下."
不过是冷冷清清的一番话，甚至还带着一些倦意，但却让所有在场的人变了脸色，大惊失色的有之，不敢置信的有之，就是人群中那一股细细的声音也没有再响起，好象也没有预料到这番话，只有垂目抱剑的寒恨梦眼角一动，没有任何表情。
更多的人是把目光看向说出这番话的男子。
而引起这一场动乱的男子站在那棵开的最艳的梅树下，扬着头，看着枝头上的那一抹淡绿，好象是痴了。
龙长空低头微一沉思，突然上前，平稳的将一字一句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各位都知道，只有锁家的传人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才能拔出‘晚镜’。既然齐天君已经当着诸位的面承诺，那么大家还是散了吧。”
看见众人各自踌躇，又说道：“现在即使各位呆在这里，可能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静侯八月十五的到来。”
水莲看着数百名的江湖中人就这么散去，顿觉的好象是做了场梦，心中一松，竟然挪不动一点脚步。
随着人群的散去，寒恨梦不作痕迹的抬头看着远方，那里的两个男人都已经离去，但是，离开之前却不约而同的做了一些事情。
然而，即使散去，“八月十五,圣灯山上,晚镜出鞘,百年秘密,大白天下.”这一句不是秘密的秘密很快就在江湖中传开。
顿时，江湖突然平静下来，好象前不久的那一场动乱不过是一场幻觉而已。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都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之前的那场宁静。越是宁静，底下越是波涛汹涌，暗流阵阵。
但却不知道，在他们散去之后，梅坞中又有着另外一场对话。
寒蝉看着齐天君，冷如冰霜：“小无，我想你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龙长空拦住寒蝉，看着齐天君，眼中也有深意：“是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了。”
李竞天和云淡雪也看着齐天君，眼中也是疑问。
齐天君看着寒蝉，好象想要露出一个笑容，但是眼中的倦意仍然那么明显：“姨娘，我想你是应该明白我的。我当初不愿意解开‘晚镜’和现在要解开的原因都是因为一个人”
寒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微不可闻的叹息：这白芨到底和他说了什么？竟然让他会改变主意。
齐天君低低道：“其实，也算到我这是一个终结吧，如果不解开这个秘密，也永远解不开锁家的禁固。既然都逼到了这个地步，那么还不如早点解开。”心下却是一痛：白芨，我真的是拒绝不了你。
所有人被他的语气一怔，，而齐天君却突然微笑起来，看着寒恨梦：“师兄，你怎么看？”
“时间。”寒恨梦冷冷的接口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大家一怔，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是的，时间。”齐天君缓缓的说道，眼中渐渐凝结起一股傲气，将头微微仰着，目光看着远方。
“虽然我已经决定要解开‘晚镜’的秘密，但是却不就此甘心。”齐天君回过头看着众人，眼中的倦意被另外的一抹亮光所替代，“自从江湖上知道‘晚镜’以来，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们走的太被动了。”
龙长空微微一笑，眼中有赞赏之意。李竞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齐天君点点头：“你不觉得这么久以来总好象有人再背后推动着我们走。”冷冷的扯出一个笑容：“虽然现在已经不得不到解开‘晚镜’的时候，可是。”温润的语气中隐隐有一股邪鹜。“既然惹到我们了，那么结果也就不要太平淡。”
寒蝉突然笑道：“这才象锁家人。锁家的人可不是这么被动的”
龙长空沉吟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所以，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在这一个月里，应该足够我们做很多事了。”齐天君冷冷的回答道，左手紧紧的握住，已经不用去看那里的红色印记，因为早已经刻在心里：是的，在这一个月里，足够做很多事。足够找到在暗地里捣乱的人；但是，足够到有可能不去解开“晚镜”吗？白芨啊，不到最后，我还是不愿意用你的血作“晚镜”的钥匙啊，你明白吗？
李竞天看着齐天君，这种样子，在他说自己是锁小无的时候见过，的确是不一样了，一啪自己的脑袋，叫道：“天哪，这还是那个温润，沉稳的齐大公子吗？幸亏我和你是朋友，而非敌人。”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不由的笑了出来，连寒恨梦的眼角也有了一点点不可捉摸的笑意，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冷了下来，手轻轻的摸向自己的脸上的伤疤：是你在背后做的吧，也只有你才做的出来。
龙长空止住笑，不自觉的又将腰间的酒葫芦拿出喝了一口酒，才说道：“应该从冷如铁和重门开始吧。”
“冷如铁，重门”。齐天君慢慢的将两个名字重复的一次。脸上没有表情，然而心中却叹息着：爹，娘，你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大概就是，我从此不再是齐天君了，我只是锁小无。
爹，你说过，人应似刀，沉稳藏拙，而不应象剑，太过光华招摇。可是，即使我无意于此，即使我不断的逃避，也改变不了我是锁家的后人，“晚镜”的传人这个事实啊。
既然已经避无可避，那么，倒不如拔剑一战。因为，人似刀，刀却总有出鞘的时候。
当刀剑出鞘，一切将会有一个新的开始。而结局又会不会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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