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灯火寻阑珊

　　车子相对宽敞，前面是司机，副驾驶位置上没人。水如月上了车之后，夜黎也上了车，位置正好挡住水如月的路。“我又跑不了……”水如月忍不住出口讽刺道。“您的确跑不了。”夜黎并不反驳，但是语气却让人异常不爽。“现在您能回去，想必主上也非常高兴。”夜黎意味深长的说道，水如月却觉得非常不安。仔细回味了一下夜黎之前的每一句话。’昔日的好友’，‘除名’，‘现在的回答’。其实就在刚刚，在水如月血统完全觉醒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没错，她是水如月，也是唐紫涵。准确来说是当初在追击冷寂寒的时候，被抓住了，那个梦也是真实的，自己的确被枪杀，但是由于神裔身体的特殊性，自己并未真正死去，后来似乎是失忆了，然后被收为杀手。不过直觉告诉她，失忆应该是和冷寂寒有关。至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恐怕只有冷寂寒知道。而且现在冷寂寒似乎也已经知道自己血统的觉醒，记忆恢复了，此去恐怕九死一生。别人恢复记忆可能会异常激动或者悲伤，但是水如月却异常平静，一切似乎都是预料到的结果，只不过现在是所有的猜测被证实了，所以并不会悲伤。
　　“我这次回去可能会死吧？”水如月突然开口说道，但是却并没有惊恐或者悲伤，反而是看淡了一切的平静。“那都是主上的决定，在下并不会知晓。到是您，回复了记忆却还能如此平静。”夜黎直白的话让水如月有些吃惊，望着水如月有些微变的表情，夜黎继续说道：“毕竟，摘取您记忆的手术，是我主刀的。”夜黎的态度平静而坦诚，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是医生。”水如月撇撇嘴，似乎刻意再找话题。“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葬魂堂夜黎。是葬魂堂的专用医师，也是负责修罗台前十的医师。”夜黎的话里没有骄傲，没有炫耀，只是在淡淡的陈述事实。
　　“我突然空降NO.3，你们一定不服吧？”水如月索性半躺在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夜黎聊天。“不，您的血统完全担得起NO.3，甚至是NO.2的位置都担的起。”“不敢当不敢当，那个位置可是要留给长辈的。”水如月脸上有些嘲讽，继续说道：“不过，你似乎很了解神裔啊。”“对，在您和R出去执行任务的时间里，在下研究透了神裔的一切。”听到这句话，水如月突然心里一紧，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那你倒是很厉害啊。”水如月强行压下不安，有些不咸不淡的说道。“不，只是因为有一个很好的实验素材。”夜黎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你们对他用刑了？！”水如月肯定的说道，语气突然提高了，整个人也坐了起来。“只是科学实验而已。”夜黎平淡的说道。“你们把人当做小白鼠，草菅人命！还冠冕堂皇的说是什么科学实验！其实就是为了满足你们变态的嗜好和恶心的求知欲吧！”水如月的声音又不可控制的高了几个分贝，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抓我回去，也是为了研究神裔吧。”“您言重了，主上说您是他的座上宾，怎么可能与那些试验品同日而语？”“你们这些疯子！”水如月压下怒意不愿意在理夜黎，心里满满都是对程奕的担心。葬魂堂是人间地狱，虽然自己离开不到一天，但是，恐怕程奕也早就凶多吉少……
　　在经历了一次转机之后，终于在天亮时回到了修罗台的小岛上，虽然只是在飞机上假寐了一会，但是水如月却没有一丝困意，心里满满的都是对程奕的担忧已经战胜了所有的倦意。“轩主，主上在水月轩等您。”夜黎将水如月带到水月轩的门前，止住了脚步。水如月看着水月轩古朴的大门，眼前一阵发晕，心脏也砰砰砰的剧烈的跳动着。第三次回到这里，竟然是以这样的身份……深深呼了一口气，压下躁动不安的情绪，水如月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古朴的雕花木窗开着，微风穿过窗户扬起洁白的窗帘。大约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在这一瞬间竟然在水如月眼中变得不真实了起来。“你回来了。”冷寂寒的语调一如既往地不带着感情，但是此时水如月却没有了之前的惧意。“被如此盛情邀请，我怎会不回来？”水如月也是平静的看着他。其实冷寂寒长得还是很好看的，如果说柳云辰是风度翩翩的儒雅，阮清哲是坚毅冷酷，那么冷寂寒应该是无心无情的帝王。冷寂寒的眸色是少有的纯黑，如黑曜石一般的颜色，无比摄人心魄，五官如刀凿斧刻一般，眉尾微微上挑，竟然有几分妖孽。“你果然觉醒了……”就在水如月走神的时候，冷寂寒竟然已经走到她身旁。“那又如何……”水如月听着冷寂寒的话，语气还是虚了一下，佯装站不稳，又往旁边挪了挪，试图远离这个如同恶魔一般冷血无情的人。“我有些后悔让人摘除你的记忆了。”“果然你是让人做的，你想做什么！”水如月听到这句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还是强行压住自己的气愤，尽量心平气和的说话。“走吧。”冷寂寒并未直接回答她，淡淡的吐出两个人。然后推开门出了水月轩，还示意水如月跟上。冷寂寒在前面走着，水如月保持一步距离跟着。期间冷寂寒，从未回头看过，丝毫不担心她会跑掉。毕竟这里可是修罗台，她跑又能跑到哪里去？方向果然是往葬魂堂去的，葬魂堂就位于水月轩和宸云阁的后面。其实，水如月一次也没有来过葬魂堂，柳云辰到是出去过几次。提起柳云辰，水如月又是一阵担心，夜黎用了柳云辰来威胁自己，却没有用仟雪，这是否意味着两人的关系已经曝光了？修罗台中虽没有明文规定不许有感情，但是大家都很自觉，除了他们两人。
　　水如月跟着冷寂寒进了葬魂堂。葬魂堂内被分成了一个一个的小隔间，没有直接对着外面的窗户，采光全靠灯光，隐隐的就加重了一种无形的阴森感，似乎还能时不时听到隐隐凄厉的哀嚎，水如月不禁皱了皱眉。“主上。”幽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把水如月吓了一跳。“怎么样？”冷寂寒问道。“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幽鬼的声音里有了一丝为难。三人走到一扇门之前，停了下来。“里面是你想见的人。”冷寂寒突然说道，虽然没有提名，但是水如月也知道是在和自己说话。’想见的人’这四个字让水如月心里一紧，难道柳云辰也已经……“去吧。”冷寂寒替她打开门，一把将她推了进去。“见他最后一面。”语调不咸不淡，门关上了，阻隔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房子里漆黑一片，水如月在手边的墙上颤抖的摸索这灯的开关。灯被打开，眼前的景象差点让水如月哭出来。房间不大，也就五六平方，左边角落里是散落着各种沾着血的刑具，古今中外的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地上流淌的血液的量，几乎是一个成年人全身的血液。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几乎生死不明。“程奕……”水如月几乎踉跄的跑到程奕身前，手颤抖的几乎不听使唤。“醒醒……好吗……算我求你……”水如月带着哭腔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伸出冰凉的手探向程奕的脸颊，似乎是温热的吧。再次探上他的鼻息，似乎是有呼吸的吧。“涵姐……是你吗……”程奕似乎动了一下，从牙缝中挤出低不可闻得声音。“小奕奕，是我，你怎么样……”水如月似乎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跪倒在地上哭了出来。“涵姐……别哭……我还好……”程奕的声音虚弱无比，似乎下一刻就要没有声息了一般。“我不哭，他们对你用刑了，为什么……”水如月强忍住泪水，但是语调哽咽却掩饰不住。“他们……想套神裔的资料……我不说……于是……”程奕艰难的睁开眼睛，几乎是灰白色的眼眸让水如月心里一阵发慌。水如月紧紧抱着程奕徒劳的想替他维持体温，仿佛一松开，他就真的不在了。良久，水如月艰难的说道。“程奕，我觉醒了……在你家祖屋，你是独孤家的人啊……”水如月明显感觉到程奕身体一僵，呼吸夜急促了起来。“你不该去那里的，从小阿姨就在用药物刻意压制你的血统，没想到你还是……”连续说了很多话，程奕体力不支，大口大口的喘息。“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水如月不禁有些意外。“一直都知道……”
　　“程奕，我要想办法救你出去！”水如月站起来，放开程奕坚定地说道。“涵姐……别走……”程奕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紧紧抓住水如月的手腕，不让她离开。“我时间不多了，大劫将至……我的话，你记住……”“好，你说。”水如月忐忑的说道，声音更加颤抖。“神裔拥有逆天的力量，每人技能不同，阿姨的技能是’知天’……我并不会死，而是要去并行时空。修罗台很危险，你不该回来的……还有……”突然门被打开了，冷寂寒和幽鬼进来了，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独孤沐渊，你们在说什么，也说给我们听听？”冷寂寒如同看一只蝼蚁一般看着程奕。“做梦！”虽然声音虚弱，但是却异常坚定。“一天内，所有的刑都给你试了一遍，没想到你竟然还能如此嘴硬。”冷寂寒随意的说道，但是水如月却震惊的望着程奕，手颤抖的抚上他身上每一片血迹。“疼吗……”话一出口，水如月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多么的傻，这让成一根本无法回答。“涵姐，一点都不疼，都愈合了……”程奕咧嘴笑着，露出大白牙，笑得如同得了糖的孩子一般满足，但是灰白的脸色却让人异常揪心。
　　突然，水如月被人猛地扯住头发，在反应过来时，手臂上一凉，痛觉神经就已经席卷了大脑。“我知道你能忍得了所有的酷刑，而且超强的康复能力，也不会让这些酷刑要了你的命……但是，我现在不折磨你了……”冷寂寒手中的匕首直接划在了水如月的手臂上，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淌在地上。水如月想挣扎，但是早被看穿，幽鬼狠狠地按着水如月，使她动弹不得。紧接着是第二刀下来了，水如月不敢看程奕，只能紧紧地咬着嘴唇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冷寂寒，你有本事冲我！别冲她！”程奕嘶吼着，但如同囚笼中的困兽。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根本就没有威胁力。“我突然想到了有趣的东西。”冷寂寒说着，突然手起刀落，划开了水如月的衬衣。终于水如月隐忍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衬衣被划开，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无端的羞辱让水如月开始慌了，强忍之下，屈辱的泪水终于还是从眼中滑落。“程奕……你不要看……求你……”水如月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几乎是用哀求的声音再喊道。水如月绝望的闭上眼睛，似乎做好了认命的心理准备。
　　预想的恐怖并没有来临，只有痛，非常痛。一刀一刀，利刃划开了肌肤，痛的水如月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完成了，我的作品。”冷寂寒犹如欣赏艺术品一般盯着水如月，不慌不忙的擦拭着刀上残留的血迹。幽鬼也放开了禁锢着水如月的手，水如月也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如同失去了控制的提线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上。“看看，满意吗？”冷寂寒带着一种施舍的口吻，抓着水如月的肩膀，像是在拎起一只小猫一般，把她提起来。水如月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从左肩至胸口，大约锁骨下方的位置。刻着一个寒字，旁边还有一枝梅花。“可惜这种美丽不会常有。”冷寂寒感叹道，仿佛是在惋惜，随手又把水如月甩在了地上。“伤在她身上一刀，胜过在你身上十刀。”说罢，冷寂寒弯下腰，狠狠地按了一下自己划出来的图案。血液渗出，水如月压抑不住疼痛闷哼出声。“你……”程奕想说什么，但却只是吐出了一口血。“我没事的……一点都不疼，真的……”水如月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拼命地装作若无其事安慰着程奕。“放了她……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程奕仿佛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要！”水如月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你们没资格和我谈条件。”“程奕！你坚持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你要是现在说了，我不仅不会原谅你！而且还会恨你一辈子！”水如月厉声说道。“闭嘴。”冷寂寒随手甩下匕首，扎在水如月面前，就差一公分，可能水如月就要毁容了。
　　“冷寂寒，你想知道神裔的能力？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程奕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水如月扫了一眼程奕的眼睛——黄金瞳，但仅仅扫了一眼，就也被震慑住了，冷寂寒和幽鬼似乎也被震慑住了。程奕一跃而起，直取冷寂寒。“主上！”幽鬼不知道哪里开的力气，推开了冷寂寒，自己承受下了程奕的最后一击。“哈哈哈！一换一，不亏！”程奕说罢，口中鲜血喷涌，倒在了地上。水如月似乎也收到了冲击，来不及呼一声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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