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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篇·鸣响（2）
在火之国绵延数百年的爱恨纠葛里，只有一个宗族被评价为“非常懂爱的一族”，那就是几近灭门的宇智波。
唯一的独苗宇智波佐助倒也不负这句评价，虽说和一生的对手漩涡鸣人打得难分伯仲，但作为曾经得到过家人满满的爱、后又以最悲惨方式全部失去的人，佐助非常迅速地在和平初始，平静又果决地向春野樱的额头戳出“我也爱你”的回应。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这个决定第七班关系变化的时刻，漩涡鸣人没有目睹；反而是更早些时候、在宇智波佐助差点下死手重伤春野樱的时刻，他漩涡鸣人犹如天降英雄地护住了春野樱，也护住了佐助和小樱在未来结为连理的可能性——如果那一刻佐助的杀意切实烙印到小樱身上，他漩涡鸣人不保证自己将会做什么令第七班彻底分崩离析的事。
毕竟，当佐助对小樱露出杀意，鸣人便立刻对佐助升腾起更甚的杀意了，这是不受他控制的心源性本能。
*
在鸣人四十岁生日的两周后，宇智波佐助独自前来火影办公室，用仅剩的右手给身披七代目长袍的鸣人递去机密卷轴。
鸣人暂停敲键盘的动作，“你怎么只去雾隐村两天就拿到情报了？可不要做出在别人村子安插眼线这种事啊佐助？”
“是水月帮忙的。”佐助有点无语地闭眼，“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么鲁莽的事？”
噢……是水月那家伙啊……
说起水月，鸣人就记起好几年前，他害得自己误以为莎拉娜是香菱的孩子这档大乌龙事件。
那一刻的鸣人转念想到樱酱，又慌又怒，脑子里闪过千般可能，万般应对措施，但都在莎拉娜相当伤心的表情前烟消云散。
因为他目睹了无数次樱酱是如何爱这个孩子的。只要樱酱认定莎拉娜是自己的孩子，那他的态度也如出一辙。
嘛……反正，水月这家伙不怎么靠谱。
“说起水月，他最近怎么样？鹰小队的几个人，我都好久没见了。”
佐助先看了眼被鸣人搁置在电脑旁的橘色趴睡枕头，才回答鸣人：“都是老样子，水月也向我问了你的近况。”
鸣人知道佐助眼睛瞟了哪里，也不提起，只拿过卷轴仔细审视，判断是否需要交给暗号班破解。
“你小子该不会又损我了吧，佐助。”
“没那个兴趣。”
“……”鸣人也不拌嘴了，四十一岁中年男人还像十几岁那样拌嘴是很滑稽的事。他在确认卷轴只能交给暗号班处理后便放下，转而跟佐助提起别的：“反正别的事我们都商量妥当了，你在村子里多待一段时间吧，樱酱最近太累了。”
前天，宇智波樱来火影办公室跟鸣人和鹿丸探讨三尾的事，鹿丸在意识到鸣人盯着小樱皱眉后才发现，小樱始终悄悄忍耐着某种不适感。
作为曾在几年前告诫过漩涡鸣人“过界很危险”、又于一周前将这个告诫重提的火影辅佐，鹿丸立刻代替鸣人去扶住小樱，才惊觉眼前女人居然是相当纤细的体格，轻轻一捏就碰得到骨头，稍微用力扶住以后，还能隐约感受到她的胯骨。
等鹿丸做出符合鸣人心意的举动，也就是把宇智波樱架去旁边会客室躺会儿后，他回到办公室对鸣人说的第一句话，是吐槽：
“……小樱那家伙这么瘦，恐怖的怪力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鸣人一直揪着的心因小樱妥协去休息了而略微放松，他长叹口气，后仰靠上椅背。
“你们根本不了解樱酱是多厉害的人，她对查克拉的驾驭登峰造极，连我都比不过。”
这是只有被小樱深度救治、或者反复救治过的人才能体会到的事，论这点，漩涡鸣人首当其冲。
小到皮开肉绽，大到断手重接，他漩涡鸣人身上，除了最隐私的部位，哪有没被樱发女人治愈过的地方呢；虽然，在医者宇智波樱的眼里，无论是人体的哪处，都只是医学部位。
而且她最讨厌男性开带颜色的笑话了，尤其当医生后。谁敢说，她起码让对方断两根肋骨，谁都不怕，谁都敢打，这是忍界大战结束后，其他村子普通忍者口口相传的告诫。
彼时的漩涡鸣人被其他村的男忍者问“春野医生这么暴力你作为同班男人怎么忍的，她这种作风是不是继承自传说中暴躁的五代目火影”，而得知来龙去脉的十八岁鸣人，立刻跟春野樱同一阵营，怒斥道“不仅我们第七班，整个村子没有这种不尊重医生的家伙！她没打断你另外一边肋骨算客气的了！”
短暂忆起往事，鸣人闭上双眼，沉默调用探知力，“感受”着来自隔壁的浅浅呼吸，也承受着来自鹿丸的眼神。
“呐鹿丸，我已经让步到这个程度了，你就别干涉我的想法了吧。”
鸣人最近常常回忆往事，说不清为什么。
还记得忍界大战时期，带土在异空间里先看小樱又看他，神情复杂。了然中掺杂着怀念，怀念中掺杂着痛苦，而痛苦的尾声，已全然变成对他的祝福。
那一刹那的鸣人心想，卡卡西老师旧时小组的女忍者野原琳，应该和樱酱很像吧，否则带土怎么会对樱酱露出这种幻视爱人的表情。
但他一定不让樱酱重蹈琳的覆辙，绝对不让樱酱死于自己深爱之人的手中——
而鸣人之所以在四十一岁的第二周回溯起这些，全因为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宇智波佐助，以看不出情绪的表情，淡淡瞅了眼那枚由樱发女人做的，和七代目衣裳同色的趴睡枕头。
漩涡鸣人不提这个枕头，但提了制作它的人近期很疲累，要求眼前黑发男人近期留村里先顾一下家庭，毕竟他可是樱酱的丈夫。
“樱酱现在不仅负责医疗部，因为卡卡西老师那边的事，她都开始协助情报部了。”
漩涡鸣人仰靠上椅背，“再加上她太聪明，学什么都快，情报部恨不得真的把她当自己部门的人协同工作。”
宇智波佐助那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有了浅笑的波动。火影办公室窗外的正午日光打在佐助的眼睫上，他的眼睫曾在12岁那年被春野樱感慨“和卡卡西老师的睫毛一样长”，朝上是光朝下是影，赞赏暗藏其中。
就是这张脸奠定了春野樱对他爱意的开端；一如当年春野樱的笑容，也开启了奶声奶气的小鸣人对她倾心的萌芽那般。
“毕竟她是小樱，谁能不信赖她。”
这种话你要多当着樱酱的面说啊……鸣人如此腹诽着，转念一向，自己又不知道他俩私下如何相处的。
佐助说得对，毕竟谁能不喜欢春野……宇智波樱呢。
佐助和小樱是同期里唯一先把孩子生出来再结婚的一对，应该有些他漩涡鸣人不知晓的时刻，是隐私且亲密的，心意相通的，彼此理解的，相互支持的。
鸣人真心笑了，“佐助，替我谢谢樱酱做的这个趴睡枕头，很好用。”
佐助第二次瞥了眼那枚枕头，才过两周，已经有很具体的使用痕迹了，甚至还有零星油点在上面，应该是鸣人在办公室吃饭的时候不注意弄上去的。
“小樱做的枕芯几乎是治疗级别，光是还剩下的材料就有六种，包括她自己处理的甘松和柏子仁。”佐助顿了顿，“连熏香木屑她都没买现成的，全部都是亲手做出来的原材料，你用得爱惜点，大笨蛋。”
“……”漩涡鸣人有点意外佐助了解得这么仔细，想了想，顺道问：“我闻到有橘子皮混合木头的味道，那是什么？”
“是降香黄檀，小樱用橘皮粉混制的，说能缓解焦虑，也能安神。”
由宇智波佐助如此解释两句，漩涡鸣人才了解趴睡枕头内芯的实质。
他们三人总是这样，一切能涉及情感变迁的关键信息和举措，宇智波佐助总是比漩涡鸣人先一步知晓，捷足先登的动作干脆又迅速——
如此的“总是这样”甚至还在延续。
就连鸣人走到四十一岁的这年，佐助都比他先一步知道：忍界大战时期，小樱曾面对濒死的鸣人爆发此生最猛烈的执着，堪称胡来地划开他侧边胸腔，让自己受过无数锤炼的查克拉手掌，捏上鸣人的整颗心脏。
那一刻的春野樱，切实动了以命换命的念头。而且她有这个实力，早就自行悟出千代婆婆的医忍绝招了，就是千代婆婆救回我爱罗的那个方法。
自从春野樱意识到有多少厉害且凶残的人盯着漩涡鸣人的命，她便暗下决心，一定不让鸣人死；即便这位黄色闪光之子在后期实战中飞速成长，成长到忍界五大国从影级到下忍，都认为‘鸣人还在就没事’，她春野樱也未曾懈怠。
大战末期，春野樱的这份警惕派上了相当关键的用场，但鲜为人知；目睹她把预言之子漩涡鸣人从死亡拉回来的人，只有风影我爱罗。
所以，春野樱思想的核心不是“我愿意为你死”，而是：
我一定要你漩涡鸣人活着。
只是，如果需要我春野樱为此付出死亡的代价，那我也愿意。
到底凭什么呢，凭什么连如此关键的一刻，他漩涡鸣人都必须在成家生育的第二十一年才能知晓，凭什么连佐助都比他这个事件本人先知道。
哪怕让鸣人在和平初始便知晓这件事，甚至，只用让宇智波佐助与春野樱在木叶以外的某个夏夜互相彻底占有之前让佐助知晓，一切是否会有不同，世界上再也没人知道答案。
它只是在医疗忍术里巧夺造化的春野樱最剑走偏锋的一次救治行为，本可以不作他想的；或者说但凡换一个人，都不会作他想——
但这是六代目火影卡卡西唯三的学生之二，和寻常队友不一样。
卡卡西作为将这三人目睹得最深切的人，这个能对佐助说出“小樱已经不是想占有你了，她只是想帮你”的温柔导师，偏偏也不知道这一刻。
如果卡卡西知道，便会将曾经在心里感慨的“小樱，其实你对鸣人早就……”这句未尽之言，明确点给春野樱本人知晓。
卡卡西也是个聪明又细腻的人，之所以对佐助说“小樱只是想帮你”，为的是让佐助那被滔天恨意捆成死结的心稍微松动一下。只有佐助知道，恨意缠绕的死结确实因此动了微不可觉的一瞬，这同样是刻在骨子里的反应，如同中忍考试的死亡森林里，她用眼泪和拥抱让自己褪去咒印一样。
第七班当下的结局是如此完美，完美到即便旧事重提，都得慎用‘可惜’这种词——
“如果卡卡西知道春野樱不顾一切救回漩涡鸣人”这般假设，如今已过期很久。
徒劳如同被漩涡鸣人保存很好的那张过期拉面券，古旧如同被春野樱始终留存的樱花簪，美丽且坚固，缺的只是让漩涡鸣人目睹它被身着和服的春野樱穿戴在头上的遗憾。
短发春野樱每次萌生“要是我留长发就好了”的时刻，都是绞尽脑汁，一定要戴上鸣人全心全意想让自己拥有的樱花发簪之时。
当年的短发春野樱，想挽起发包不是易事。她的倔强渗透在人生大大小小的所有细节里，捣鼓头发到双手发酸也从不放弃；可她没跟任何人说起过、也没跟任何人炫耀过这枚很贵的发簪，即便它对十几岁小孩来说绝对是巨款，更别提送这枚簪子的人是孤儿。
卡卡西对小樱的评价亦十分准确，“她不是会用炫耀感情去伤害他人的孩子。”
一如忍界大战的末尾，春野樱绝口不提自己对漩涡鸣人性命的力挽狂澜，而是感慨万千地冲上前，以战友姿态拥抱漩涡鸣人，就算被不熟悉第七班的村外人蛐蛐“这女人仗着和预言之子同班就这样”，她也真心无所谓。
春野樱就是这么个又柔又烈的女孩子，卡卡西知道，佐助知道，鸣人也知道。
是本能促使鸣人发现自己喜欢春野樱的。在成为忍者之前，他便被这个笑得很好看的女孩夺走注意力，和自己很满意的金黄头发同样明朗。
唯一会令人叹息的是，论天时地利人和，他只勉强占最后一点，还并非全部占据的程度。
非要说有什么庆幸的话，那就是无论怎么变迁，他漩涡鸣人始终能在很近的地方看到春野樱，以及宇智波樱。
鸣人离开樱酱身边的时间，以终生为计量单位，不出意外的话，只有十二岁到十五岁的短短两年半，谁能说这不是幸福。
而‘你喜欢我只是和佐助竞争’这种充当漩涡鸣人变心台阶的托词，总归有某种亘古不变的、足以揭穿台阶的真心存在，才会让“樱酱”这种唯一带尾音的称呼，在七代目的口中持续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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