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之滨I

　　中午放学，小麦被罗霄留了下来。他要给她把拉下的课补一补，到底因为什么而上的心，他也说不清楚。怎么补呢？他直接给韩小麦丢了一本教材全解，反正他要讲的全解里都有，而且讲的比他详细。小麦就坐在他的办公室抄注解。
　　“韩小麦？”
　　“嗯”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韩小谷……韩小三。”
　　“小三怎么能当名字呢那是人名吗？”
　　韩小麦：“……”
　　“我们经常说的五谷杂粮，你知道五谷是什么吗？”
　　“包谷，稻谷……”
　　罗霄：“……”
　　“回去给你妹改个名吧，就叫小黍，这个名字好。”
　　“小暑，大暑……”小麦的脑子立马闪现出了这两个节气，这的确就是韩小麦第一时间的感知力。小时候还没上学她就学会唱小草，但是直到五年级她才知道没有花香原来是没有花的味道香，没有树高原来是没有树长的高，而这之前她真不知道这歌词到底都是些怎样的‘天书’，她的思维很是游离，因为她所想象的与现实从来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你在说云她却在想风，以至于她的脑子根本就无法集中，有时越是简单的东西她越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就是为什么小时候她连个8+7等于多少都说不出来的原因。

　　就在最近她才理解什么叫便秘，小脚老天婆这段时间就是只吃不拉，医生说这是便秘，她才明白原来便秘是指大便干燥拉不下屎，从前她以为便秘是拉肚子，就是大便拉的很密集和频繁。现在她本人也觉着自己很笨，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学习的料。可是她就不明白了，既然自己的理解力那样差，可为什么对别人说出的话总是能体会出别有用心来，她虽然真心觉得自己很没用，但她身边的一些长辈却总是夸她聪明伶俐，有时她真是苦恼，她怕什么时候自己一不小心就露馅了。

　　罗霄在一张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行字：韩小麦，韩小谷，韩小黍，韩继登。放在了小麦的面前。
　　“你老爸叫什么名字？”
　　小麦：“……”
　　“韩国年。”
　　“应该叫韩丰年，这样你家就齐全了。”
　　小麦：“……”

　　下午放学她又向老师请了晚自习的假。她必须回去给小谷，小三她们俩作伴。回家之前她去了一趟医院，韩国春在哪儿，小脚老太婆和继登都吃了，汪乾玉还给继登炖了回鱼汤，继登告诉小麦鱼汤可好喝了，小麦听的心又酸了，她觉得继登太可怜了，便背着继登在医院的花园里走了几圈，那时罗霄正好站在外科大楼汪乾玉的办公室的窗子前。因为他钥匙早上出门时忘拿了。

　　小麦回到家已是掌灯十分了，小谷小三正在做作业，小麦洗了澡，继续烧水让小谷，小三都洗了澡，将家里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下，才静下心来写作业。她现在就惯了这个毛病了，在哪儿就要将哪儿拾掇到心仪了，不然就安不下心。今儿中午就是这样，罗霄把全解扔给她让她自个看，挑重点记，就出去吃饭了，等着他提着俩包子回来时却看见韩小麦正拿着抹布在擦他的办公桌椅，屋子也明显都扫过了。还好他因为管着学校的团支部就一个人一个办公室，要不然人家还以为……
　　罗霄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么生活化的人，能学好习吗？”

　　小谷，小三也是惹人爱的孩子。用韩亚平的妈妈曹凤指教韩亚菊，韩亚丽的话说：“你们连坎下那三姐妹的一根脚趾头都不如。”韩亚菊初中毕业后就去广东打工去了。韩亚丽在韩营中学上初三，外号大鸭梨，因为她胸前的块头超过了一般女生，可是心智却像是焯了水的菠菜，实属典型的胸大无脑型，并且有乡亲说今年四月看见她晚上和男孩子滚麦地，压渣了刚刚扬花的麦子。

　　小谷此时在后院洗她们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小三给小麦下了一碗酸菜面，小麦正在看着数学书的例题和今天的作业进行比对，老师说了做数学就是套公式，依葫芦画瓢。对于小麦来讲的确是这样的，她的思维就是公式化的，齐整型的，所以稍有变故她就会卡壳。不过开学初的知识还是比较浅显，前三天在医院的时候她也一直在自学。小脚老太婆在兰秀去世后就说过了以后她们姊妹各是各的前程，谁学的好谁就继续上，‘偷谷子借米’的也供。可是‘不沾香’的就只有出门打工和小二，亚菊一样。

　　不过对于小麦来讲她并没有觉得打工不好，亚丽不是说她姐姐给寄信回来言明打工挺好的，反正比学习好，没人管而且挣钱还可以买漂亮的衣服穿。所以小麦不怕打工，她怕的只是如果她打工了，她就和她不屑的小二亚菊一样了，她不想和她们一样，她想要的是和她艳羡的余相锦，李宁馨儿一样，所以她还想要继续上学，她想沾上这种贵气。至于学习，她的态度就像她对于眼下的生活态度一样，按着自己的心思，想法将作业做的自我感觉心仪就好了，她可并不想在这方面为难自己。什么光耀明楣，成龙成凤不是她的事，她知道自己没那本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下午的英语自习那个小巧可人的龅牙英语老师非点名要让她当这一学期的英语课代表。她英语学的好吗？是的，她的英语单词写的很有韵味，读英语就像读语文课文一样是她拿手的，可是考试怎么办呢？谁知道她去年的英语成绩才刚刚及格而已。没有那个金刚钻怎么敢揽瓷器活儿？放学后她找英语老师推脱，英语老师却说她是班主任钦点的。

　　晚上姊妹三个坐在床上，一人手里一本书。
　　“姐，我想改名字。”小三突然张口说道。
　　小麦：“……”
　　“我们老师说我一个女孩家应该有个正式点儿的名字，不然长大了，就不好改了。老师还说让家长给我想个名儿，他说她儿子在派出所工作可以帮我改。”
　　小麦闷了一下，跳下床将书包拿了过来，今早罗老师给她的那张纸条还在语文书里夹着呢？
　　“叫小黍怎么样？就这个。”
　　小麦把纸条拿给小三看。
　　“这是什么？”
　　“和我还有你二姐一样，都是一种粮食，这样我们一家就齐全了，我们都是五谷杂粮。”

　　“韩小麦，韩小谷，韩小黍，韩继登……韩丰年是谁？小谷问道。
　　小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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