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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尘埃落定
脚步声离开很久,秦九歌才如释重负深呼一口气。
如果他再待下去,她不确定她还有自制力保持清醒。
其实从他问她是不是要复仇,才一定要嫁给魏王的时候,先前的怀疑就一并坐实了——今晚这一切并不是魏王的手笔,而是他容修的。
魏王向来谨慎,怎会在皇帝刚觉得他们兄弟阋墙,互相构陷的时候,做出这等极易被抓住把柄的事?
或许是出于反将魏王一军,也或许他还有其他目的……这个目的秦九歌现在并不想深究,太危险。
这夜还未过去,夜色掩盖之下,重重黑暗里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故发生。譬如,原本被软禁在承安宫的九皇子,差点遇刺。
这是继太皇太后被刺之后再起的事端。先是九皇子于房中被人用迷药迷晕,做出衣衫不整之态,刺客行刺之际被及时冲进去的侍卫当场刺死。将军府的小姐先是失踪,后在承安宫花苑一角落处被发现,彼时她高烧不退,气息微弱,于昏迷之际供出危急之时已用发簪刺伤凶手左臂。
皇帝一怒之下封锁皇宫彻查,凡左臂带伤者皆下牢审问,势必要揪出元凶。
正月初六凌晨,据统计,各宫包括轮值守卫,左臂负伤者七人,于堂上逐一验伤,却还未有审问,那人便冷汗直流,瘫软跪地,连声求饶。
声称是受了指使准备将秦九歌移至容修的卧房,制造出二人苟且的假象。可惜那秦九歌是个习武之人,在中迷药之际用发簪刺伤自己保持清醒,还差点要了他的命,情急之下,他只能弃人逃走。
根据口供一路盘查下来,最后竟然查到了玉芷宫,皇帝一气之下掷出热茶,热气腾腾的水滚烫的泼在惠妃怀里,惠妃一愣之后,当即跪下,连声喊冤。
一片哀鸣里,那侍卫准备自尽,却被眼尖的三皇子发现,当即一盏茶掷出,打偏那匕首。匕首落地,叮铃作响,却有清脆之声掺杂,细看之下竟然是一枚精致的荷包坠有铃铛两枚。
那侍卫见状左右挣扎,欲捡起藏入怀里,却挣脱不得,而跪伏在皇帝脚下的惠妃,看见那东西愣了两秒,然后平静下来,再次深深跪伏,“皇上,臣妾有罪,请皇上恕罪。”
到此为止,幕后黑手已经明朗,皇帝的脸色霎时五彩缤纷,眉头直跳,一脚揣在惠妃怀里,将她踹倒在地,“不知羞耻的女人!”
“皇上,不是臣妾!”惠妃抓住皇帝的衣角,“那确实是臣妾宫里的东西,可是臣妾不知,不知为何语儿那丫头会和侍卫私通……还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是臣妾管教不严,请皇上恕罪!”
皇帝的面色终于有所改善,然而也只一刻,他沉黑的眼睛里融着浓浓黑云,“宫中绝不允许这些腌瓒事,无论是谁,绝不姑息!”
这些事都是含微绘声绘色的讲给秦九歌,然而一切其实早就在意料之中。
一开始,从寿宴开始,只怕容修就已经开始将计就计的设局。
寿礼被换他知道,接下去被软禁,下药,都在他计划之内,可是他到底算错的是,秦九歌不再是秦九歌,看到的容修也未必是容修。在她眼底所有不过弄权者,他和容蔚都一样。如此一来,辨清所有事件背后最终受益人,一切就已经真相大白。
可最终她没按他的剧本走。
寒风吹起雪沫一层层,扑上摇晃的腊梅,含微坐在窗棂上,五指张开,任由屋檐坠下的雪沫斜穿而过,她细细打量那葱段似的纤纤玉指。
“你还真下的了手,要是我,可舍不得。”
此时秦九歌的手包的跟粽子似的,捂着厚厚的被子躲在床上,微眯着眼,“不舍,如何有得?姑娘不该恭喜我顺利脱身吗?”
“是该恭喜你,”含微回首,略微疑惑,“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明明可以把罪魁祸首推给魏王或其他皇子,甚至可以用来解决掉江芷疏这个大麻烦,为何还要选择江林语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也说了,她是无关紧要的人,”秦九歌笑笑,“在这原本构成兄弟相争的争斗里,只有无关紧要的人才是最安全的。”
含微恍然大悟,双手一击, “皇上正因为怀疑他们兄弟互相构陷才有了太皇太后之事,若紧接着,又是兄弟之间互相指认,皇帝心底仍会有疑虑,哪怕是由此证明你和殿下是清白的,在皇帝心里也未必会真清白。”
“那么江芷疏呢?”
“江芷疏啊……”秦九歌伸手挽了挽落在颊侧的碎发,轻轻笑,“这个女人啊,她还有别的用处,用在将来,比现在这般委屈的折了有用的多……”
含微悄悄愣住,突然觉得袭来的寒风有些冷了。
眼前的女人语气平静柔软,挽发的动作更是温婉舒雅,像是风雨不惊……可就是这样的女人竟然能熬过春/药的折磨,不为欲望所折。还有,那一怀深沉心思,竟然在那样的情况下看破一切,打乱了容修的计划……
那晚,她事后接到消息去冰室接应她,其实是诧异的,毕竟……如果那样,婚约即可解,而她作为受害者,除了成就另一桩婚约,并不会又其他坏处,可……谁知事没成,她还让她带给容修一句话,江芷疏给她留着。虽然事已至此,她不能说什么。可以为这事容修不会答应,毕竟现在江芷疏对于容钰来说是首要麻烦,可没想到,容修竟然什么都没说,就那样真的留了江芷疏,把一切的帽子都扣给了江林语。
因嫉生恨,私通侍卫,陷害皇子,已经足够她永无翻身之地。
“有时候,我会想,你们或许真的是天底下最合适的人。”良久,含微古怪笑了笑,自窗棂跃下,盯着秦九歌的眼睛,“许多事,你们不说明,却各自明白,配合的天衣无缝。”
“是吗?”秦九歌嘴角弯出抹笑意,不多说什么。
什么都试探不出,含微无趣。
秦九歌转了话题,“这事本是因魏王而起,折一个江林语已经是最小损失,相信他不会再生什么枝节。但是经此一事,我跟你们殿下还是避讳些的好,所以还要劳烦姑娘帮我带句话。”
“嗯?”
“问他能否给我一个答案。”
一个她早就问出,他应当已经知道的答案。关于秦风林为何非要秦九歌死的答案。如今宫中事务解决的差不多,该是回去面对秦风林的时候,而那迟来的答案始终要到来。
次日,旨意下达,都督府二小姐品行不端,善妒阴毒,谋害太皇太后,更兼构陷皇子,下狱交由邢部处置。没有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也就表明她再无翻身的可能。大小姐也被发配回府,闭门思过。
在这件事上,魏王不会再插手,毕竟太皇太后中毒案,依旧疑点重重,皇帝却不再深究,摆明了是心中自有计较,况且对于江家未有提及,也实在是太过暧昧……不过无论如何,这个时候谁不安分谁就会倒霉。
随后几日,皇上临朝,接连有旨意传出,五皇子被下派到南方灾区体察民情,六皇子则被打发了和大都督一起往西南去。而容修因为在这叫件事里受了委屈,被赏赐无数珍宝作为补偿。最后是容蔚的婚事终于被皇帝提及,特蒙大恩,皇帝决定亲自主婚。
秦九歌再次见到江芷疏的时候,是出宫那日,她们同去琼华向荣贵妃拜辞。只是目的不同,一个是回家思过,一个是待嫁新娘。
那日,暖阳微醺,天空碧澄,细风吹得人心襟微晃。江芷疏的妆化得极淡,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模样,倒真像是认真悔过的作态。
“九妹妹,姐姐在这里代替妹妹说声抱歉,是姐姐看管不严,姐姐惭愧。”看见秦九歌,她倒是不嫌别扭的主动打招呼。
也够真能装的……秦九歌抱着自制的袖套眯眯笑,“语妹妹少不更事,一时误入歧途,自然可以理解,江姐姐还是莫要过于自责的好。”
“多谢妹妹宽宏大量。”江芷疏微微一福,双手在袖子里攥紧,想起魏王分明已经发现这女人用心不一,却还对她赞赏有加,那言下之意竟然是她和江林语若能及上她半分,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可笑,可笑她苦心经营,到头来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她兀自低头,掩下一腔不平愤恨,秦九歌却已迈开脚步,先她一步踏上了台阶。
裙裾翩然,她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退回身来,俯身附到江芷疏耳边,“我向来恩怨分明,不是你的,不会记你头上。”
江芷疏刚刚缓下来的身体又是一僵,几乎艰难的抬起脸。
灿日和风下,眼前的人微微笑,那笑意明丽清亮,却又意味深长,浮动一层微光,竟让她一刻间有些心悸……
“你妹妹跟你没关系,不过你也安分些,日后我在魏王府也是能说上句话的人,千万别给我捣毁你夙愿的理由。”她站起,望向长天之上,“毕竟,相较而言,我也更乐意成人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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