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蛰时雨（亮光）

　　我们都是光阴的囚徒，
　　只是禁不住爱的流逝。
　　——题记

　　把雨伞轻轻放在一边，她轻盈地踏入棋会所。
　　“植草，又来得那么早啊？”一路都有人亲切地打招呼。
　　“哪里，我很喜欢棋会。”
　　如果不是那次遇见，自己也不会在这里了吧？
　　放弃多年的棋子重新拾起，原来竟是那般艰难。但是也意识到了，青涩年代碰触到的黑白落子的熟悉的感觉。
　　棋的世界，我是不是稍微地接近了一点你呢？

　　“植草，来看，是日本的本因坊战呢！那个挑战者，是不是就是前不久才回国的进藤光？”艾尔忽然喊道。他既是棋会常客也是棋手。
　　没来由地心底一跳，竟然这么早，他已经在那里闯出一片天空，瞩目到连千里以外的自己都能看到吗？
　　扯了下嘴角。瞥到的却是熟悉的金黄色，那曾经是她眼里惟一的阳光。或许，现在也是。
　　“那个进藤光，不是曾经来过这里么？他实力很强啊，欧洲可以说都无人能敌。”艾尔身边的迪劳感叹道。
　　“哎？真的？迪劳你见过进藤光？”
　　“是啊，不过是三年前吧，我很佩服进藤光，虽然不知道为何流落到欧洲来下棋，但是我相信在日本，乃至在亚洲他也是顶尖棋手。”
　　“我也相信。”植草忽然低低地说。
　　“难道植草喜欢进藤光？呵呵……听起来好暧昧啊……”
　　“艾尔你可别乱说，植草虽然是日本人，却是才开始重学围棋呢，对日本新一代棋手了解一定不多吧……”
　　“只是感觉而已。艾尔先生，你还了解本因坊战的情况么？”她微笑得无懈可击。

　　“倒是了解不多了，只知道那个进藤光，很轻松地拿到本因坊的挑战权，有传言说他对本因坊有异常的执着，好像是秀策附体一样……”
　　“艾尔你又胡说了……我见过进藤光的棋，虽像是秀策，但绝对是他自己经过多年磨练出来的。唉，棋坛上又多了个可怕的新势力咯！”
　　植草回头，他专注的神色让她感觉到心疼。
　　他……终究是离开了，但她知道，他只属于那里。
　　他本就是应该展翅的雄鹰，被束缚在异国他乡多年，却依旧遮掩不住他的光辉。
　　她早已明白。所以才不愿意他逃避，纵使那是留下他在身边的惟一方法。
　　她依旧放弃。甚至离别前，她对他撒了谎。
　　没有那个向她求婚的人，和他一起的五年，她从未留意过其他任何人。
　　她把她的世界和从前的世界隔绝开来。她的眼里只有他。
　　然而她终究是说出了口，“回日本去吧。去看看。”刹那间，心痛如斯。再难愈合。
　　看看那个人吧，可以的话，重新开始。
　　要幸福哦。她吻着他的时候这么说。那真真是她的心愿。

　　他回国那天，她把咖啡店的工作辞了。开始在这所棋会打工并重新开始学棋。
　　她的技艺提高很快，渐渐已属客人们的中乘。
　　更多的人敬佩她有着不符棋龄的沉着和气势。只有她知道，她身上有着谁的影子。
　　我进来了，你的世界。
　　只是想靠近你一点，虽然你已经距离我在光年之外。
　　只是每在下棋时，都能清晰地想起你的细节，这种思念，渗透到棋盘里，便像黑白两色般明朗。
　　也许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是因为这个。没有其他。

　　正是初春，细雨连绵。潮湿得心里都是濡濡的，凉凉的感觉。
　　她再次如往常一般踏入棋会所的时候，却听到屋内异常喧嚷的声音。心底微微地有些诧异。刚推门，便听到——
　　“天哪！那进藤光竟然在夺取本因坊后宣告了他与塔矢名人的恋情！”
　　“吁，报道在播放呢，艾尔你别大声嚷嚷。”
　　她稳了稳，才走到人群涌动的电视前，看到了他坚定的眼睛。还有他身边的另一个他。心下了然，隐隐地痛的同时，又觉得欣慰。
　　“我，进藤光，要向世界宣告，我爱塔矢亮，我们正在交往。我相信这不会影响我们在围棋道路的进步，即使所有人都容不下我们，我们也不会放弃。我已经为别人放弃过一次，这次，我绝不会低头！”
　　她怔怔地凝视着他，他做到了，即使他看不见她，她仍能看到他眼里不容置疑的亮光，他在维护他一生的挚爱。
　　“我，塔矢亮，也爱着进藤光，我们彼此相爱，甚至愿意将生命奉献给对方，希望任何人，都能明白这一点。”
　　谦逊有礼，波澜不惊，却是同样的执着。她终于懂得为何这么多年，他们的世界里容不得任何人的插足。
　　她站在人群中，忽然之间，泪流满面。却不知为谁。

　　后来，她偶尔会听到他的消息，譬如有许多舆论非议，却开始有更多的人同情和理解他们，他们的家人也开始彼此商谈。毕竟，都是深爱着他们的孩子。
　　虽然前途依旧茫茫，但是相信他们义无返顾。
　　浪费了这么多年，才刚刚回到起点。但她却能时常能瞥到他渐渐淡定的笑容，不再搀杂着莫名的哀伤寂寞。
　　他……该会幸福吧。或许，他已经幸福了……
　　而她，这些年，她又算什么？她有时会自嘲地想，自己真的很傻呢。
　　最后离别那天，她告诉他，让他不要忘记她。这是她自私。
　　固执地要证明她的存在并不是毫无价值。
　　然而，你真的还能记得我吗？她对着溯空，恍惚地想着。

　　日本东京。
　　“光，怎么站在那里？在想什么？”进藤光转过头，对着默契的那人微笑。
　　“只是想起了一个朋友。我答应她不会忘记她。”
　　“那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了？的确不应该忘记。”塔矢亮悄悄握住了光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光，明天来我家吧。我父亲要见见你。”
　　“亮……”
　　“既然走到这一步，也无须顾及什么了。”
　　“是啊……”光说，其实他早已释然，因为有他。
　　忽然仰头，望着纯净无比的朔空。他忽然想起远方的那个女孩子。她让他不要忘记她，其实这么多年，她在他心里早已是重要的朋友。
　　“请你一定要幸福。”
　　他和她，同时那么想。

　　那段过去，犹如指间砂漏，纵使流逝，也总存留着温暖的印记。

　　我们都是光阴的囚徒，
　　只是禁不住爱的流逝。

　　其实并不忧伤，只是无悔。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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