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少男毕西里

　　梅金生气了。很生气的那种。
　　胸口读心石在发烫，阵阵发热带来些许灼热感，让毕西里觉得好像有另一颗心脏住在他怀里。
　　那种发胀的火热简直让人心惊。
　　因为对方从不说话，表情也不太多，他还以为阿尔夫特是块没心的顽石。

　　梅金说完这句话就波澜不惊闭上眼睛。
　　与安娜一同的贝迪瞪着梅金：“小子，死到临头还……”伴随他话音同时落下的还有一声。
　　他的伙伴，那个被说该死的女人，哇啦一声吐了血。

　　“安娜！”贝迪上前扶住她，“你怎么突然……”
　　安娜擦去嘴角血渍，刚要说话，喉头抑不住上涌的腥甜，又吐了两口血。
　　猩红中夹着黑色的血块，看起来十分诡异。
　　三人中的大众脸面露狠厉，上前制住毕西里：“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安娜捂住嘴，血源源不断从指缝间漏下来，如融化的黑糖一般粘稠成丝，散发出不详且奇妙的甜香，这香又沉又冰，夹杂着一股深埋地底纠缠错乱如同百年树根的气息。
　　若气味有形，那它一定是能食人的异香。这香气让人觉出危险。
　　帅比保护了他，但毕西里并没有获救，他的心脏在绞紧，榨出满满一胸口的心疼。
　　他是想要阿尔夫特无所顾忌地说话的，可是他不能够说服对方，他也没那个资格为对方打保票。
　　帅比坚持了那么久，居然因为他开了杀戒。这太沉重了。

　　安娜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她惊恐地看着她的小腹，仿佛能窥见内里一般——她能感觉到内脏正在化成脓血，肚皮因为腐蚀而被消融得只剩薄薄一层，像一只盛满脏水的破皮口袋。
　　贝迪冲着这一圈人嘶吼道：“你们这些混账！”未知的死亡威胁让人恐慌，他扫视一圈被缚的敌人，最后视线定住梅金，抽出了刀子。
　　毕西里惊叫出声。
　　梅金垂着头，一动不动。
　　贝迪已经愤怒地走到了梅金面前，就在刀子即将落下之时，原本束缚住三人的凝固金属产生松动，如一层薄软的金缕衣，支离破碎后溶解，成了洒满阳光向下流淌的金色河溪。
　　束缚解除，亚瑟下意识竖拳头，艾莉西娅的拐杖先快一步，手杖敲到贝迪额前，定住了那只将要施下的手。骨头拐杖顶端瞬间生出一张扭曲鬼脸，那鬼脸被拉长得狰狞，发出了嘈嘈杂杂的厚重鬼哭。
　　尖叫声没能压住老太太稳稳的枯嗓子，她说：“可能会有点痛啊……”

　　鬼脸嘻嘻一笑，长大了嘴。
　　大咧的弧度像是要把人身皮肉外翻，调换个里外似的，鬼头起了个贪婪的架势，咬合便更显急切，囫囵吞枣一般，意犹未尽咬下了那颗新鲜的头颅。
　　血没有喷出来，贝迪应声而倒。
　　毕西里与亚瑟脸色发白。
　　他们与艾莉西娅呆久了，差点就忘了，这位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女。
　　她的能力是毁灭。

　　艾莉西娅放下骨头拐杖，碎碎念道：“……最后一次了。”
　　她知道她家老头子不喜欢这样，不过她也没多久好活，稍稍任性一下吧。
　　“有哪里伤到吗？”艾莉西娅对大众脸男人视而不见，冲着毕西里道。
　　毕西里艰难地摇头。
　　刚刚的场面触目惊心，让人毛骨悚然，然而……如果艾莉西娅没能出手，死的人就会是帅比，她保护了他们。
　　这没什么好苛责。

　　挟持了他的大众脸男人发出了一般男性很难叫出的尖利声音，很像一只要被割喉垂死挣扎的母鸡，他跌跌撞撞朝外冲，被一缕黑烟绑了回来。
　　“这样就一个了。”艾莉西娅看向身体持续萎缩的安娜，“原来你才是金系魔法师，只是不太纯净……抢了别人的东西？”
　　安娜说不出话，她光是在半死与半活之间挣扎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力气。
　　亚瑟没太听懂，然而面对这样陌生的艾莉西娅，饶是他这么神经大条也不肯多问。
　　“他们骗了你，为了让你以为这个废物是魔法师。”她主动答疑，用拐杖点了点那具无头尸体，“当然，你丧失戒心，并且很听话地中招了……”
　　亚瑟羞愧致死。
　　毕西里沉默半天后说：“艾莉西娅……你的能力不要再用了。”
　　艾莉西娅拄着她那根冰凉的拐杖，看起来有点孤独。
　　“……我们都还想你再多活几年呢。”
　　艾莉西娅摇了摇头，好像笑了一下。

　　小花篮在房间里，拿着一只小锤子砸呀砸。
　　科科凑到她身边，看她在干嘛。
　　几个大人从赌约开始起，就毅然决然把这两只关进了房间，不让他们出来，快无聊死啦——
　　小花篮举起一根小木棍，“这个！”
　　科科咬了一口，“呜哇，好强的魔力，这个不是魔杖吗？”
　　“主人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
　　小花篮又举起了左手边的缩小般毕西里木偶小人。
　　科科眼直了，“好像毕西里啊……”
　　“我刻的。”
　　“什什什什么？”科科没想到自己爱慕上的居然是这般多才多艺的少女，当下眼中红心闪闪放光彩。
　　小花篮托着腮说，主人的魔杖太单调了，她得给它搭配一下。
　　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艺术感爆棚！科科狂点头。
　　于是，五大陆第一根自带吊坠的魔杖出现了。

　　危机解除，亚瑟十分严肃，颇有英勇就义的气概，开始一一道歉。
　　艾莉西娅用拐杖打他，一点不痛。
　　毕西里给了他两下，也是意思意思。
　　他们都没有责备他，但亚瑟知道自己的冒失给同伴带来了危险，他本以为自己冲锋陷阵很帅，没想到敌人竟是故意被他抓到，把敌人引进家门不说，他还洋洋得意不自知。
　　他甚至把阿尔夫特逼得说话了……话说阿尔夫特原来是能说话的吗？

　　亚瑟走到阿尔夫特面前，掏心掏肺致歉。对方低着头坐在原地毫无反应。
　　毕西里愣了一下，慌慌张张上前。
　　梅金一碰到他便自觉软下`身子，蔷薇色的嘴唇褪去颜色，像一张被揉碎了的白纸。
　　“怎，怎么了！”亚瑟被吓了个半死。
　　毕西里当机立断，“亚瑟你留下看管这个人，我和艾莉西娅送阿尔夫特上去休息……等会儿和你解释。”
　　亚瑟凝重点头。
　　毕西里把梅金胳膊搭到自己肩上，半拖半拽把这细高个子扶上了楼。
　　……好沉。

　　毕西里把这个废人丢到床上，精疲力尽给他盖上被子，然后也成了个废人，傻乎乎坐在一旁盯了半天，小心思迭起，忍不住生起气来，鼻子又酸酸的。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失明……毕西里乱七八糟地想。
　　艾莉西娅靠着拐杖恹恹欲睡。
　　用了力量的两人都很疲惫，毕西里赶紧把老人家搀扶回屋。
　　一打开艾莉西娅的房门，里面的小花篮和科科见着了光，脸上惊喜露出半截，又突然临阵缩回，仿佛天塌了似的哭丧着脸，表情藏藏掖掖，目光躲躲闪闪。
　　小花篮表情丰富还说得过去，毕西里不知自己是怎么在一个鸭头上看出这么多百转千回的。
　　这两个家伙……

　　毕西里现在不追责，忙着赶鸭子，“你们俩出去玩吧，老太太要休息了。”
　　科科嘎嘎，“老太太怎么啦？”
　　“太太不舒服。”
　　“啊……太太小心身体哦。”小花篮朝后退了两步，手背在身后，扯着科科翅膀一溜烟跑了。
　　毕西里在一撮白毛里窥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小人偶，小人被那鸭子屁股顶得上下翻飞迎风飘扬。
　　他回去翻了翻衣服……果然没了。
　　算了，拿去玩就拿去玩，他又不会凶他们，瞧他们怕的……
　　小孩子嘛。

　　亚瑟干净利落收拾了尸体，大厅只剩三个人，一个是他，一个还在吐血，剩下的那位被缚，嘴中不停发出愤懑的骂声。
　　亚瑟听得头疼，随手取了条白布塞进了对方嘴里。
　　他记得这人刚刚还吓得要死，也许察觉到自己不会被杀，缓过了恐惧，又生龙活虎攒着劲骂人。
　　赌约里白纸黑字说了是抓人，死了的不算，尽管这个吐血的女人很可怜，但亚瑟对待敌人从不会有不必要的同情。
　　反正她也快死了。
　　安娜吐出了肚子里最后一口血，凄凄惨惨发出一声哭嚎。
　　亚瑟不忍地别过了头，他连碰都不想碰这女人。
　　也许她是得了什么怪疾……安娜的小腿已经开始溶解，她坐在一摊水洼里，黑色的液体咕噜咕噜泛起一层小泡。

　　安娜干咳：“你们会遭到报应的……你们会……”
　　亚瑟没想到她还能说话，他天不怕地不怕，哪会儿怕什么报应？
　　“我是神女，你们伤了我……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
　　亚瑟越听越无语，这女人不仅身体有病，脑子也病得不轻，他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
　　“你是哪儿的神女？”
　　安娜眼珠子如木瞳仁，“我是……”
　　“你不是神女吧……也许你……”毕西里看着她肩头露出的十字纹，“是奴……”
　　“不！”安娜歇斯底里大喊，用阴毒的眼光看着他。她如今完全是撑着一个空壳说话，她知道她命不久矣，正因为如此，才肆无忌惮。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并不是如此，人死时因为不甘，不惮于以自己最大的恶意来怨恨别人，这股刻骨的恨意足够将人推入深渊。
　　毕西里明白这女人为何没有纹章，她是奴隶，所以不被死神接受。自大的神是不愿意接受“二手货”的，被别人盖过戳的仆人对他们来说是脏东西。
　　毕西里把亚瑟差走，亚瑟本身就心虚，现在人家说一他不敢说二，夹着尾巴扛着猎物跑了。

　　大厅只剩两人。
　　安娜落泪，“告诉我吧，我究竟怎么了？”
　　“我想你可能中了我伙伴的能力。”
　　“是吗？”她凄然一笑，“其实我并没有想杀你的……”
　　毕西里没说话，是个人都能看出她当时的杀意，但和一个将死之人说道理又能说出什么呢。
　　安娜的示弱并没有让她现在的状态更好过，她又振作起来，带着灿烂而悚然的微笑。
　　她的身体依旧在融化，整个躯干唯一美好的只剩脸蛋，正因为美，才从那死气与丑陋里挣脱出震撼与遗憾，宛如一朵开在荒原里的花。
　　她振动着撕裂的声带，“你们会死……阿杰将要把实验田所有的食尸花放出来，而且……你们不会抓到他的队伍里任何一个人……”
　　毕西里提起了心，“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们是那六个人里的人吗？”安娜大口吸气，“除了阿杰，剩下的五个人另有其人……”
　　“我们只不过是个幌子。”

　　此时食尸花田上空的沙漏还在不知疲倦地计时，上下分层，沙还剩一半，这意味着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毕西里砸了一拳墙，他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上出诈！
　　赌约上没有明确标明参与赌约的人，但生死契约绝不会有缺漏，如果有人想在这上面搞鬼那实在是愚蠢得很，好吧其实毕西里也动过这方面的念头，但最后放弃了，没想到对方……
　　也有可能是这女人乱说一通，目的为了让他们方寸大乱，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这更像一个诈骗游戏，秩序与神认定的阿杰队伍一定是只有六个人，且只是那特定的六个人，但阿杰这组如果真的在暗处藏了五人，这只能让毕西里组感到混乱——他并不清楚谁才是那真正的剩余的五人。

　　毕西里按捺下混乱的思绪，逐步分析。首先，两方进行赌约的一定是人，地点只能在食尸花田内……如果真的有其他五人，他们会藏在食尸花田的哪儿？
　　还有若是阿杰放出实验田的食尸花，这还真不算犯规……食尸花田，食尸花所在的花田，只怕多不怕少。毕西里骂了句脏话，这种垃圾赌约真是糟糕透了，好，既然对方这么恶心，那他也得报之以李。
　　现在时间不多，若要做到万无一失，只能明处暗处都抓并保证自己不被捕获了。

　　“你以为我会骗你？”安娜冷笑，她红光满面，越说越有精神，“比起你们，我更恨他。”
　　已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毕西里：“但你告诉我们……”
　　“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你们会死……全部死在这里。”她喷出一口毒血，被闻风而来寸步不敢近也寸步不敢离的亚瑟手疾眼快用盾挡住。
　　血溅上盾牌，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
　　亚瑟丢去盾，二话不说将半身女人劈成两半，安娜死也没能死得光彩，黏糊糊落成一摊，致死都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刀下亡魂。
　　杀完人，亚瑟神清气爽：“安全了！”
　　“你自己收拾。”毕西里捂着嘴要吐，突然想起什么艰难道，“现在情况已经不受我控制了……你去战斗吧，阿杰他们可能会把实验田中的食尸花也放出来，估计会是一场恶斗，你要小心。”
　　亚瑟眼睛发亮，身后狗尾巴甩来甩去，领了命令去收拾烂摊子。
　　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打架了！

　　毕西里给他一个传话筒，移动小镇自带的，作为远程对话用具，这东西平时没用到的地方，现在算是真正派上了用场。
　　阿尔夫特和艾莉西娅都很虚弱，亚瑟要去战斗，剩下的只有他和那两只……毕西里盘算着，食指与拇指相触扣成环，抵入唇间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科科载着小花篮低飞而入。
　　“怎么……了？”大白鸭子颤巍巍裹着翅膀，两条鸭腿交叉，缩着头不敢看人。
　　毕西里：“我都知道了。”
　　科科和小花篮并排而立，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假哭起来，哭声震天，光打雷不下雨，“我们错了……以后不会了！”
　　毕西里叹了口气，毫无技术含量憋出一张苦瓜脸，“现在移动小镇就剩下你们俩了，不要闹，好好保护阿尔夫特和老太太，这样我才会原谅你们，好吗？”
　　小花篮和科科狂点头。
　　他们真的知错了嗷嗷嘎嘎！

　　吩咐完了两只捣蛋鬼，毕西里打起精神撸起袖子工作。
　　移动小镇平日行走的动力全由晶石转化，有时是梅金用魔力，有时是亚瑟用蛮力，但其实它拥有储蓄能量库，可将阳光吸收并转换为自身可用能源，亚瑟与梅金精力过剩，向来喜欢自己手动，因此储蓄库中能量充沛，足够支撑到比赛结束。
　　毕西里从未开过移动小镇，但他对这些熟得不能再熟，索性动手试试，再不济还有自动模式，总之他不能再这么坐下去了，立地书橱……可不是专门拖后腿的家伙啊。
　　他走进操控室，摸过各处设备，熟悉操作后发动移动小镇。小镇受到不少冲击，加上头顶偶尔会劈下几道神罚——虽然犯规的惩罚只是普通的雷电，但打下来还是会对小镇造成一定损伤，如今没有多余的能源用来修复，只能硬撑。

　　毕西里在传话筒里：“亚瑟，去抓阿杰。”
　　与其去找那不知躲在何处的五人，不如去抓移动的靶子，说白了，这是个擒贼先擒王的游戏。
　　与领导远程对话的亚瑟得令，跨过层层叠叠的花山花海狂奔，冲向阿杰。
　　食尸花田还在持续倒退，阿杰似乎很有自知，被食尸花簇拥着与小镇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从出场开始便一直躲在幕后，不参与战局。

　　毕西里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小镇受到的损伤还在加大，头顶雷电不停劈下，他不得不再次施加命令。一声口哨后，科科与小花篮又出现。
　　科科小绿豆眼里粼粼水光，“还不原谅我们？”
　　毕西里运筹帷幄，决胜于小镇之内，忙着指点江山，无暇搭理这只话唠鸭子。
　　“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欺负花篮子。”科科大义凛然。
　　毕西里一心三用，那边说完这边回话：“你先闭嘴。”
　　科科噤声，他们虽然还小但又不傻，知道现在情况危急，几位大人都很忙，帮不上忙更不能添乱，只好乖乖坐在一边等待。一精一鸭带着好奇偷偷观察毕西里，被对方带着残影的凶残手速震住。

　　“毕西里要是有翅膀，他一定会比我飞得还要高。”科科目瞪口呆。
　　小花篮嫌弃：“你飞得一点都不高。”
　　科科心碎满地，看来他得好好练习飞行了！
　　“科科，你去绑十几只食尸花进来。”毕西里视线一刻不曾离开屏幕。
　　“为什么？”
　　“听话。”
　　科科扭扭捏捏，不想走。
　　小花篮眨了眨眼睛，“科科你最厉害。”仿佛在思考什么，她又补上一句，“你好帅。”
　　科科僵硬地抻长了脖子，咆哮一声，翅膀扇起，做大猩猩捶胸状，风风火火踏着两只红掌怒下小镇跑圈。
　　“注意安全。”毕西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科科早已不见鸭影。

　　移动小镇外，阿杰见对面的金发已呈进攻之势，咬紧了牙关，也行，那就现在上吧……他扬起了手。
　　亚瑟还在不停地拨开汹涌而来的食尸花，这些花们仿佛疯了似的，不知疲倦地赶上来。
　　“他要把实验田的食尸花召过来了。”毕西里传话。
　　“了解。”
　　果然在阿杰动作后，村子深处产生异动，通往村口的小路尽头出现一点黑色，让人发麻的涌动持续不断，凝成一条黑色长带，挤挤挨挨拥过来，远看没有尽头。
　　毕西里在操控室看得一清二楚，被那片密密麻麻激起一胳膊鸡皮疙瘩。他到现在都不清楚阿杰作为一个纯人类是如何操控食尸花的。

　　自从有了大地之母的祈福后，亚瑟对这群生于土地的虎狼之师心态总是放得很平，他有恃无恐。
　　后来的这群家伙比先前的同胞要凶残得多，食尸花们两相聚集，如百舸争流，本身便是凶残的危险生物，个个抢着要吃人，让这片本就不大的食尸花田如沙丁鱼罐头一般拥挤。
　　阿杰坐在食尸花头顶，宛如一个指挥士兵的将领。食尸花们不攻击亚瑟，但受到阿杰的操控，义无反顾为他抢先做盾。
　　一堵又一堵花墙林立，不可逾越，高不可攀。
　　亚瑟被围，面对困境越发冷静，手中重剑闪烁一刻，自觉收回器匣。他一个大踏步腾跃而起，踩着一堆涌动的食尸花如履平地继续前冲。
　　有些战士们冲锋时嘴里总要哇啦哇啦大喝几声，他不，他出招时向来安静，凛冽只如刀光。

　　阿杰没想到他所布的严丝合缝的防御阵被对方轻易所破，急召食尸花们继续为他拦敌。
　　匆忙间阿杰不由得四处张望，他还在食尸花田安置了其他五人，不知那五人如何了……这不算犯规吧？反正那五人都没有出面。对，赌约里不是说了形式不限吗？这只是个战略，他要是犯规，这个赌约就不可能开始，想到这儿他放心下来。
　　神承认的赌约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能钻空子……当然，他的胜利一定是因为尼古拉大人的护佑，大人永远在看着他的信徒们……
　　他沉醉于自己的幻想，亚瑟已经逼至眼前，阿杰察觉到一个躬身从食尸花头顶跳下，没入食尸花群中。
　　垃圾，亚瑟骂了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他在食尸花根茎缝隙间瞥见对方，刚要追过去一晃又没了踪迹。

　　“你先冷静。”毕西里提醒。
　　“现在我要怎么办？”
　　“有什么能用的武器？”毕西里语速很快，不肯浪费半点时间。
　　亚瑟按下焦躁，翻了翻器匣。
　　“能够大面积铲除食尸花，开阔视野的武器，例如飞……”
　　“有了。”

　　亚瑟挑出一个铁轮飞刀，这武器在器匣里放得太久，他都快忘了它的存在了。铁轮飞刀外侧尖锐凸起，中有一圆洞，可用手空套，轮身布满镂空血滴图案，边角一朵五彩云。
　　亚瑟在食指间转了两圈铁轮，控制好了高度不致将人直接拦腰切断，一个施力使了出去。作为一个十八般武器样样都会的战斗狂人，虽然不太擅长……现学就是了。
　　周遭布满利齿的飞轮丢出去便是横扫四方，所过之处尽是斩杀，食尸花接踵倒下，为亚瑟清理出一片敞亮。
　　尽管空间很快又被补上来的食尸花覆盖，但足够了，亚瑟如窥伺已久的夜狼，脚下随风，一步化两步，拉住了敌人头目的衣领。
　　阿杰扭头，一脸惊恐，他张嘴说了什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轰然一声，一阵蠕动从两人中间升起，出于那股不可控的力量，花结成一片花海，亚瑟被迫松手，在食尸花里漂流，与到手的猎物告别。
　　他稳住自己朝异象处看去，就在他原本所站的地方，一片阴影越涨越高，食尸花堆积簇拥，花们你挤我我挤你互相攀爬，聚成一个硕大无比的花团，花团膨胀越来越大，原本在地上的食尸花们仿佛也收到了讯号，纷纷归去组织怀抱，已快增成花山。

　　毕西里大惊失色。
　　阿杰究竟是什么人？

　　科科已经来来回回抓了十几只食尸花。
　　食尸花们多数生得高大，他努力很久也只不过抓了一群小崽子。
　　毕西里远观心急如焚，现下战局更加严峻，他一点插不进手，原来是他小瞧了对方！
　　科科傻里傻气等毕西里夸他。
　　小花篮拉走科科：“西里不开心，不要闹他。”
　　科科有点伤心，但在异性面前，还是忍不住改变了鸭子的物种，像只开屏孔雀一般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小花篮伸头看，龇着小奶牙的食尸花们被捆在一起咯吱咯吱，好似在磨牙。

　　一团生龙活虎的小家伙里只有一只最为特别，它蔫蔫地坐在一边，嘴也不动，根茎上两只小叶子托着脸，揉啊揉。
　　科科：“它在干嘛……”
　　小花篮：“可能是牙痛？”说着她就上前扒开了这只小花的大嘴。
　　科科惊恐得脖子打了个结。
　　小花篮很是淡定，回头招呼他，“你看，我就说吧。”
　　小食尸花的尖牙被一个闪闪发亮的小东西硌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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