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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夕遇险
一大早,阮子归打着哈欠从燕归来走出,就看到黄芪蹲在门口苦恼地揪着头发,阮子归嘴角微抽,走上前去顺势蹲在他身边,道:“如此大好清晨,小郎君为谁惆怅啊?”黄芪默默瞟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老板啊,你可把我害惨了,我大哥昨日本来就要回谷了,听闻你在燕归来豪掷千两,当即表示要在此地继续待一段时间,好研究一下我是怎么给你赚了这么些银子……您看看我这胳膊,自从他来了汝安,我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黄芪撸起袖子,青白交加的胳膊明晃晃地亮在阮子归眼前。
提到黄柏,连阮子归自己都有点心虚,这三兄妹中,黄芪和黄莲个性都颇为跳脱,他们的大哥可能把他们个性中严肃地成分全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了……黄柏大阮子归十多岁,若说是他将她带大也不为过,在这几个小的都未长成之前,照顾起居饮食,打理杏林谷内外事务到现在掌管着谷中过千人的生活,着实的不易。
阮子归站起身来,打着哈哈道:“你老板我也不容易,没那功能,下了一夜的棋,困都要困死啦,况且我这也不是为了自己啊,一来刺激一下顾问道那缩头乌龟,二来也是为了师……罢了,反正我看也快了。”黄芪站起身来,颇为无奈地道:“知道老板是有原因,不然,您要是敢这么逛青楼,恐怕谷主早就杀过来了。”“大哥……”阮子归低垂着眼,神色晦暗,“也不知他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论起作为阮子誉这个身份,他除了医术比阮子归略逊一筹,其他的方面无疑都是无可挑剔的,机谋善辨却又风光霁月,自他答应接手不过月余,知道真相的人无不对他敬佩有加、言听计从,不知真相的人觉得谷主比以前更加让人敬佩了。连黄柏提起他都满含赞赏,让阮子归一度十分郁卒,他还自顾自地代入大哥的角色,管起她这个名义上的孪生妹妹,实际上的救命恩人来也毫不手软。她其实是欣喜的吧,偌大的杏林谷再也不需要她独自一人抗在肩上,然而,有些事不能重新来过,有些结局早在开始的那一刻或许就已经注定了……
因月夕节休沐一天,阮子归精神郁郁地在府中窝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却迎来了一尊大佛。“侯爷光临寒舍,实在有失远迎,不知侯爷何以兴之所至啊?”阮子归看着随意地坐在她府中正堂喝茶的某人面上恭敬地问道,潜台词是,容策同志,你不给人通知一声突然过来到底要干啥?
容策轻轻搁下茶杯,好笑地看了一眼装得温良恭俭让的阮子归,开口道:“今日是月夕,特来邀你过节。”“啊?”阮子归一时有些呆愣,后知后觉地发现容策今日并不像往日那般穿着低调华贵,反而甚是普通,身旁也并无形影不离的薛山薛海相随。阮子归本不欲出门,不过迫于上司的淫威,只能一边在内心哀嚎着为毛一定要出去过节,一边乐颠颠地跟在容策的屁股后面上了街……
月夕与前世的中秋节也无甚大的区别,只是像上元节一般,街上琳琅满目灯笼、玩偶,只因乃年中的大节,家家户户携家带口出门看灯、游玩,熙熙攘攘地好不热闹。阮子归最不爱的便是这个节日,只因此时此刻家家户户皆团圆,而她的团圆却何时才能到来?
“要不要放个花灯祈愿?”容策侧头问有些发愣的阮子归,阮子归回过神来,看向他所指的小摊,汝安城中有一条黛河穿过最繁华的集市流过,此刻岸边挤满了放灯的人们,容策不等她回答,已经买了一个精致玲珑的荷花灯放在她手心,阮子归端详着这个花灯,低声问道:“无论哪个节日,似乎人们都喜欢向上天祈愿,若愿望皆能实现,那这人世间岂非就没有了不幸?这黛河上的花灯年年岁岁又承载了多少人的愿望?”容策深深看了她一眼,往她手里塞了一只笔,道:“这愿望写下来,其实是要你自己努力去实现。”
阮子归展开纸条,认真写道:“愿爸妈平平安安,身体健康!不孝女悦澜”然后将纸条放在灯上,飘入黛河,看着渐渐飘远的荷花灯,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爸爸、妈妈,请你们千万要等我回家,我现在很努力地在这边活着,我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一定要等我……
放完河灯,穿梭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阮子归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容策闲聊,“子略兄方才并没有放灯,莫非心中没有愿望?”容策微微一笑,道:“自然有愿望,不过放灯这种事,太过女子气,我从来都是不做的。”阮子归被噎住了,又有点抓狂:你觉得娘,就让老子去做啊……虽然老子也不是个真男人,但至少外表还是个偏偏佳公子啊……
默念几遍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之后,把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这么一打岔,倒是散了她不少忧郁。咬了咬牙,转移话题,“子略兄月夕节第一次出来玩?”容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悠远,道:“家父常说,要多体察民情,与民同乐。故而,只要我在琼州,月夕节总是要出来逛一逛的,不过以往只有我一人罢了。”阮子归点点头,却又“咦”了一声。
月夕节街上人多不假,可是她这才发现,这街上的人多得有些不寻常,似乎很多人有意识地把他们两个挤在中间,她往四周张望了一下,暗中跟随她和容策的侍卫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在这拥挤的人海之中,轻功不好施展,而今日又恰逢紫菀祭日,辰砂并没有跟来。阮子归皱了皱眉头,握住容策的手急急地道:“容策,不好,有异常,快走!”容策的手僵了一下,没有反抗,任由阮子归牵着试图穿过人群。
突然,阮子归看到迎面走来的人脸上露出一个莫名地微笑,心中警铃大作,正要回头提醒容策小心,却感觉到左手臂上有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而背后容策的目光也开始渐渐涣散,她依稀感觉到有人在她两侧架住了她的胳膊,抬着她拐入了一条小巷子,她微微卷曲了一下手指,想要取出藏在袖子里的银针,却是徒劳无功,在最后的意识消失之前,阮子归心里默默叹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居然有一天会倒在自己研制的毒药之下,等查出是谁卖出去的,绝对要给他试试新药……白术啊白术,你老板我终于了解到你中毒的心情了……
远在杏林谷的白术突然抖了两下,他奇怪地挠了挠头,一旁书桌后正看着书信的阮子誉出身问道:“怎么了,白术?”白术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怎么感觉像是每次看到老板拿着药来找自己时一样……
阮子誉搁下手中的信件,皱了皱眉,问道:“那个人已经安全抵达潞州了吗?”白术正了神色,回道:“是,前日被我们的人暗暗护送至邹城,因偷了个馒头获罪下狱,昨日被潞王的人押送到了王府之中,他身上带的证据,潞王应该是已经知晓了。”阮子誉地右手轻轻叩击着膝盖,点点头道:“让我们的人都撤回来吧,不必再多透露给潞王,免得让他生疑,他身边不是有一位心比天高的庶妃么,机会我们已经送给她了,能不能抓住就看他们想怎么做了。”白术应下,又道:“谷主这三年来,殚精竭虑,精心布置,一定会成功!”
阮子誉略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角,摇头道:“永远不要看轻你的敌人,这世间没有什么邪不胜正,大意轻敌,一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白术愣了一下,看着阮子誉苍白得侧脸,微微叹了口气,又听到阮子誉问道:“朝廷正式的公文已经下发了?”白术点头道:“是,今日才送到谷中,邀请长宜县主与永嘉公子于十月初十参加今上的大婚典礼。”阮子誉讽刺地说道:“王太师真当自己是找了个帮手,殊不知引狼入室,为他人做了嫁衣。”说完,却又沉下脸来,过了半晌,才艰难地开口道:“最近可有她的消息?”
“没什么特别的消息,黄柏前几日传信回来说一切安好。”白术看着阮子誉的脸色,缓缓说道,阮子誉苦笑一声,道:“是啊,她倒是在琼州风生水起,立了不少功劳,却也总是不听话,偏偏要以身犯险。”
白术斟酌着语气,犹豫地说道:“其实,谷主你在这边牵制住梁王、潞王和太师的势力,老板她心里应该很清楚,只是老板心里对当年的事情还是觉得有所亏欠,故而这才不与谷中联系,不过,不也没拦着黄柏报告么。”阮子誉看着漆黑的窗外,苦涩地说道:“那天是我太冲动了,她该气我、恼我,却从来都不曾亏欠我。”
白术赶紧说道:“谷主你不是不知道,老板这个人,她就那样……”“对,她就是那样,”阮子誉打断白术的话,“表面上,比谁都胡来、懒散,却把所有的秘密都放在心里,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说到底,她又为什么要管这档子事,是我们谢家和表兄对不起她才是。”
烛火静静地燃烧,而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琼州,阮子归和容策被人悄悄运出了汝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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