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武事纪

作者:爱如指间砂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10-12


      10
      在中庭下车的仙道先是朝着湖那边瞥了一眼。日落前的最后一线阳光正照在湖面上,粼粼的波光映着绚烂的金红色从林木花树之间透过来,顿时驱走了初秋的凉意。
      如果流川在家,这个时候应该会在湖边练剑,即使隔了花廊和两排高高低低的树,自己还是能在摇曳的树影间分辨出那个矫捷的身影。不过今天很可惜,只看得到粼粼的波光。
      “流川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仙道挑开肩上的搭扣问老管家。流川并不是个喜欢乱逛的人,每次出门都会留话说明自己要去那里,什么时候回来。
      “流川阁下在小书房,”管家接过仙道的斗篷,一向肃穆的脸上带着些疑虑,“和樱木阁下一起。”
      “他们在那里做什么?”仙道的心顿时忐忑起来,小书房?为什么偏偏是那里?!那里的东西可经不起那俩个家伙的折腾,藏书就算了,但是母亲的画作和父亲珍爱的母亲的画像也都收藏在那里!
      老管家理着斗篷的皱褶,表情有些僵硬,“在作画吧……。”
      “镜,我们先过去看看。”作画?仙道揉着眉心,他宁愿相信两个人在一起跳舞,也无法相信两人在一起作画……。
      穿过长廊经过内庭的小花圃时,仙道的心情总算放松了一些。就算樱木毛糙些,他相信流川不会不明白那个小书房里的东西代表了什么。
      进了拱门仙道深吸了口气,至少目前这份安静让他能够更加的乐观些。穿过走廊左转就可以看到小书房,现在小书房的门正大敞着,仙道屏着呼吸探头朝门里看了一眼,即使冷静如他也颇为意外的挑起了眉。
      房间里一切整齐完好。流川和樱木正坐在香脂木长桌的一角,围着摆在中间挤满了各种颜色的颜料板,全神贯注的在摊在自己面前的莎草纸上努力的涂抹着。
      “给你!”樱木在纸上画下最后一笔,举起来自己欣赏了一会,一脸得意的甩到流川手边,“不用谢我。”
      流川眼都不抬的伸手把那页纸抓在手里,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让它和樱木之前浪费的纸张一起去和墙角作伴。
      “喂!狐狸!不要太过分!”樱木拿着蘸满绿色颜料的画笔指着流川的脸,“本天才是同情你才来帮你的!”
      流川连白眼都懒得翻一个,低着头努力的在面前的纸上画着。难道自己失忆了?怎么会一时迷了心窍告诉这个家伙自己要画家徽的图案,而这个家伙说要帮忙的时候,自己竟然还答应了!
      镜弯腰捡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纸团,展开看了一眼,又翻了个个再看,仍然没明白画的是什么,只好转身递给仙道。仙道接过来,对着一团团的蓝色迷惑了会,然后“噗”的一声笑了。
      “哎!仙道!你回来了!”樱木眉开眼笑的扔下笔跑过去墙角,捡回刚被流川揉成一团的纸递给仙道,“你肯定比那个狐狸有眼光,你说说,本天才画的不错吧!”
      仙道接过来看了一眼,这张比刚那张画的要好些,已经可以分辨出四肢和尾巴,倒不难猜出樱木画的很可能是只狐狸。
      流川在樱木那声喊之后已经把自己手边的纸张收了起来。现在正盯着仙道手里那张丢人的画,羞恼不已的在心里痛扁樱木。
      仙道故意没看流川已经要结冰的脸,忍着笑叠着手里这张纸,“你们这是……要画什么?”
      “就是你脖子上挂的那个。”樱木又抽了一张纸坐在仙道旁边,“不是说后天的比武有爵位的家伙都要戴这个嘛,狐狸那个笨蛋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这个。”
      果然不该告诉这家伙!流川瞪完樱木正遇上仙道满含笑意的视线,虽然嘴上冷冷的哼了声以示不屑,却掩饰不住自己有些泛红的耳朵。
      因为懊恼而红了耳朵的流川很让仙道心动了一下,但也没好意思盯着不放,扔了手里的纸团笑着解围,“家徽?我已经替你准备了,就放在卧室。而且家徽是要呈报给皇家图书馆登记在册的,你们就是今天画出来,也来不及做这些。”
      放徽记的盒子就摆在卧室书架的第二层,流川记得那个盒子在自己搬来住的时候就已经摆在那里了。
      仙道拿下盒子,放在膝盖上打开,挑起放在黑丝绒上的银质挂饰递给流川。
      流川接在手里,看着坠在细长银链上的盾形徽章。银色的边线,纯黑的底色,金色的荆棘环绕着一对交叉的龙枪,龙枪之间一只银色独角兽神色安详的扬着头。
      仙道拿出另一个雕刻了同样图案的腰扣扣在流川腰间的皮带上,仰头看着流川,“那个恐怕你不习惯,只要不是重要场合戴着这个就行了。”
      流川把徽记握在手心,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空着的手垂下去,握住仙道还没移开的手。
      一直站在另一侧的樱木抻着脖子盯着流川手里的东西,等着流川给自己看,谁知两人说了一句话后忽然就不动了,等不及的樱木终于忍不住伸手,直接从流川手里抽走了挂饰,“他画的很好看吗?给我看看!”
      总之樱木还是个诚实的人,没有违心的认为自己画的狐狸比这个好看,把链子在手里摆弄了一下后,抬手就朝自己脖子上挂,“这个长角的小马不错,送我一个戴戴。”
      流川冷哼了声,劈手把挂饰夺回来,挂在自己脖子上。
      已经憋了一下午的樱木在手里没了东西后顿时爆发了,不满的推了把流川,“狐狸!你不是这么小气吧?!你不是还有一个吗!不然把那个给我挂剑!”
      “白痴!”
      仙道盖上盒子,喜忧参半的看着推推搡搡的两个人。天真烂漫固然是好,但樱木有生之年恐怕都不可能得到骑士称号了。

      流川看看塞满的箱子,再看了眼堆了一床的衣服,这么多衣服,别说是一个箱子,就是再给他三个箱子也未必可以装下。
      他一时间有些想不通。明明住的这一个多月间自己只打开了一个箱子,就算加上仙道给自己做的礼服,也不过是多了三、四套的样子,那么现在床上这堆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衣柜里的?
      在一边装着看书,其实一直用余光偷窥的仙道转过轮椅,朝着面对一床衣服发愣的流川粲然一笑,“反正明天中午才搬过去,这些还是放着让鸣海明早再来收拾吧。”
      流川默默拿起一条亚麻长裤,翻来翻去的看了两遍,没记错的话,他已经把两条相同的长裤放进箱子了,“这是什么时候做的?”
      仙道把书抵在下颌上,“二十多天前吧。”
      流川又拿起另一件丝质的衬衣,这件似乎也很眼熟,“这个做了几件?”
      “一般是六件吧。”仙道不是很肯定。
      流川叹口气,把衣服扔在仙道身上,转身朝门口走去。
      仙道接住衣服,“你去哪?”
      “去找箱子。”
      卧室外很静。静到流川可以清晰地听到身侧轻微的关门声和压抑的呼吸声,流川藏在黑发下的眼眯起来,看着隔壁还没关紧的门,嘴角几不可见的撇了一下。
      躲在门后的是镜吧,那个16岁的孩子。流川躺在湖边的草地上,想着16岁时的自己,那时候自己已经努力地练了11年的剑。离开村子和父亲到富丘镇还不到半年。然后在镇上听到关于湘北武学院传奇一般的悠久历史,之后的每一天自己都是以考入湘北武学院为目标而努力的磨练着剑术。
      流川摸摸自己手上的剑茧,三年之后自己考入湘北武学院,然后遇到仙道彰。想到这个名字流川的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站起身拍拍粘在身上的草叶,慢悠悠的走向前庭去找老管家要箱子。
      拎着箱子回到卧室时仙道已经把床上的衣服叠了一小半。流川把箱子放在床上空出来的地方,瞥了眼仙道叠好的衣服,似乎比自己叠的整齐。
      “镜刚才来过。”仙道把叠好的衣服递给流川。
      流川没接,拿了只箱子摆在仙道腿上,“然后呢。”
      仙道把叠好的衣服放进箱子,“他不想留在这里。”
      流川扯了件衣服坐在床边,瞥了眼仙道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对于这两个被送来的孩子他知道仙道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再说这些孩子又不是送给自己的,完全没觉得自己有为此动脑子的必要。
      “本来打算把镜和鸣海都留在这里。”仙道有些无奈的叹口气,“他们离开我身边,对两位殿下来说就再没什么用处了。先在这里安静的待几年,等鸣海再大些凭着仙道家这个背景找个小贵族结婚也是很容易的事。”
      流川伸手把仙道腿上装满衣服的箱子盖好,放在地上用脚踢到一边,继续叠自己手边的衣服。
      仙道拿着一件外衣摊在腿上,慢慢叠着,“至于镜,本来想等他魔法可以达到四级送他去魔法学校系统的学习魔法,学成之后天南海北不管去哪里都不必再看别人的脸色。但是他刚才过来哭着说要去伯爵府,他不想学魔法,他想和你学习剑术,做个像他父亲一样的骑士。”
      流川把叠好的衣服,扔进箱子,“做骑士没什么不好。”
      仙道翻弄着手里的衣服,“可是他还小,根本不明白平民骑士这条路有多曲折。”
      虽然觉得有些麻烦,流川还是踢了踢皱着眉头的仙道,“既然你不放心,留在我身边好了。”

      11
      可以容纳万人的决斗场共有三层。虽然目前上层和下层已经挤满了人,还是有人不断拥向门口期望着里面的人能再腾出一点空间,好让自己挤进去。很快里面就有人喊了起来,“别挤了!再挤要死人了!”,于是外面的人发出一片哄笑,但是拥向门口的人却始终没有减少。
      中层是三层中面积最大最好的一层。不但可以看清全场,还不用担心会被脱手的武器误伤,而且中层也是空位最多的一层。于是上层已经快被挤得喘不过气的人都在用艳羡的目光盯着那些宽大的皮椅,以及皮椅旁摆满水果和酒的桌子,可惜那些椅子是普通人只能看看的,每个座椅后的家徽都清晰明了的表明着这个位子的所有权。比如正北是王室的特席,然后分列两侧的是藤原、宇都宫、仙道、神这种历史悠久和王室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世家,即使已经大不如昔的如月家也在这一层有着席位。
      现在离开场还有一些时候,这些权贵们到场的很少,多是些侍从穿梭其间摆放着自家大人喜欢的水果和酒。
      牧秀衡很享受这种时候,在别人羡慕的眼光里酒似乎也变的好喝起来,“绅一的剑术似乎比治一还要高出一些。”
      “应该吧。”坐在一边的牧修一给叔父添满酒,微笑着,“毕竟他开始还是和丰玉打了几场硬仗的。”
      牧秀衡扫了眼仙道家的坐席,语气里透出些遗憾,“仙道家那位伯爵竟然没有来,我这次可是很期待见到他的。”
      “他不太喜欢出现在这种人多的场合,不过您这次要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总是会见到的。”牧修一吃了颗树莓,看着被染红的手指心情有些不悦,语气却依旧轻快,“而且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连父王都很注意他,相信您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希望如此。”牧秀衡看了眼自己的侄子,放下酒杯站起身,爽朗的笑着迎向自己哥哥,神奈川的国王牧崇衡。
      流川踏进决斗场一层的铁门时本就没什么声音的空间顿时变的鸦雀无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谈的骑士都看向这边,目光中透着不屑、鄙夷、戏谑、嘲弄甚至还有敌意。本就走的不快的流川停下脚步,黑发下的眼神也凌厉起来,飞快的从所有人脸上扫过。
      似乎没什么特别厉害的人,流川觉得有些无趣,慢悠悠的走向刚才微笑着朝自己招手的藤真。
      第一次作为侍从跟在流川枫身后的镜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被一群表情不善的人这样盯着,就算知道这些人的视线并不在自己身上,腿还是不争气的打起了哆嗦。他有些害怕,虽然仙道平时的话也不多,但是遇到他不熟悉的场合总会出言提醒,详细的告诉他一些必要的礼仪和规则,在自己遇到故意的刁难时总是会微笑着出来解围。而流川,从早晨到现在只看了自己一眼,说了一句:“走吧。”。
      “喂!”
      突兀的一声喊,吓了心神不定的镜一大跳,但更吓人的是随着那一声从石柱后闪电般刺来的一剑。
      流川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紧,敏捷的退后半步,侧身的同时手上的鸢盾自下而上斜拉出一道半弧,不仅挡开刺来的短剑还趁机砸向对方的下颌,已经抽出的阔剑带着银光劈向对方的左后方,
      “哎!”对方叫了一声,短剑一沉,用护手险之又险的卡住鸢盾的边缘,顺势一翻,沿着盾牌的弧面滚到了另一侧。
      镜张着嘴,已经紧张的发不出声了。从对方开始攻击他就想默念目前他所掌握的最高等级的魔法帮助流川,但是转眼之间,近在咫尺的金属撞击声,剑刃破空的风声和吹动衣摆的气旋就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流川嘁了一声,抡着鸢盾继续砸向对方的左肩。对方在落地后迅速的蹲下身,刚才空着的手里多出了一把匕首,反手刺向流川拿着盾的左臂。
      流川半转身,继续挥剑斩向对方的左肩,“退后!”
      已经完全被两人交手的速度和力度震慑住的镜呆了几息,看到流川再次瞥过来,已经带着寒意的视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他想退,可是腿却完全不受控制,几次努力却连一步也没能挪动。
      一只手适时的从背后伸过来,抓住羞愤难当希望自己立刻死去的镜,把他拉到墙边。
      “真狠!”对方嘟囔着退了一大步,贴着石柱躲过这一下劈斩,随后一手扣住石柱上的凸起翻身而上,一团身子用脚尖扣住石柱中间的花饰,接着双腿用力一蹬石柱飞扑下来。
      叵测的行动和陡然变快的速度让流川反应不及,硬是被对方穿过剑、盾之间的防守冲到怀里,急速回撤撞向对方腰间的剑柄也被对方用贴在肘上的匕首抵住。
      对方在笑,右手的短剑毒蛇般的刺向流川的胸口。
      靠着墙才能站住的镜已经闭上了眼。这样快的速度,这么近的距离!他完全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躲避!
      流川表情还是冷冷的。侧肩扭腰避开剑尖,让剑锋划过铠甲的弧面,在短促却令人牙龈发酸的金属摩擦声中一盾砸向对方的后背。
      这一盾似乎还是没有完全击中对方,但紧接着的一剑已经斩向对方的肩膀。
      “呸!”为了避开随后这一劈斩而直接趴在地上的男人吐了口唾沫,翻身看着已经指在胸前的剑尖轻松的吹了声口哨,“流川学弟,你这铠甲还真不赖阿!”
      流川挑了下眉,已经停在胸前的剑又朝前送了一点。
      “哎哎!”宫城用匕首拨开胸前的剑尖,侧翻后跃起,心疼的看着皮甲上的白痕,痛惜的摸了摸,“你这家伙!这可是用雪人王的甲皮做的,很贵的!”
      站在镜身边看热闹的樱木哈哈大笑了几声,走过去一把勒住宫城的脖子,“小宫!你不行了嘛,几年不见连狐狸都打不过了!”
      “什么打不过!暗杀是技术活,哪像你们这样,只知道傻乎乎的和别人硬拼!再说不是有那身铁皮,我肯定先把他捅透了!”宫城笑完才反应过来樱木刚才的称呼,立刻给背后的樱木一肘,“还有你!什么小宫,快叫学长!”
      正在把剑插回鞘的流川撩着眼皮凉凉的看了一眼宫城,面无表情的开口,“你什么时候有过学长的样子?”
      勾着宫城肩膀的樱木难得的附和着流川点点头,转脸扬着下巴指指镜,“你怎么带小狐狸来这了?”
      流川想了想,觉得这种问题跟樱木根本解释不清楚,于是翻了个白眼代替了答案。
      “臭狐狸!刚可是本天才伸出正义之手救了他!”樱木挥了下手里的剑,撞了下还在心疼自己皮甲的宫城,“还来不来,我们一起揍他!”
      藤真适时的走过来插在三人中间,把手里的名单递给流川,对其他两人笑着说,“时间就要到了,省省力气一会出去打吧。”
      流川看着手里的名单。自己的对手都是陌生的名字,岸本实理也不知道和哪个笨蛋是一组的。还有那个诸星大,竟然真的像仙道说的那样,不在比试的名单里。流川无聊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如果可以和牧学长或者藤真学长交手就好了,就算是眼前这个笨蛋也行吧。
      镜颤抖着站在一边,他注意到刚才那些神情不善的看着流川的人,这时候大多都移开了目光,有些甚至有意的朝角落里躲了躲。身体里的血在沸腾着,咆哮着,这就是他希望成为的人,让曾经羞辱过自己的人都知道他们错了,让他们再不敢看自己一眼。

      从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鼓励自己的镜终于鼓足勇气走到流川面前,“流川阁下,我想开始练剑。”
      正在解着马腹上皮带的流川直起腰,“今天?”
      “如果今天不行……,如果您有空……。”镜知道自己不该退缩,但是一旦被流川冷冽的目光盯上,他的思维就像被冻结一样,忘了下来要说什么。
      “可以。”流川解开皮带把马鞍放在一边,拍拍马背,“喂马,刷马,然后整理铠甲,如果在我练剑前完成就带着剑去湖边找我。”
      镜的脸激动的泛着潮红,“我一定会准时去的!”
      流川沉默着,脱下铠甲放在地上,默默地走向中庭。
      正在卧室看书的仙道听见脚步声抬起头,一贯平静的目光里闪着一种罕见的兴奋,“回来了!”
      流川狐疑的看着仙道点点头。
      “花环呢?”仙道转动轮椅凑到流川腿边。
      流川有些被仙道迫切的表情吓到,退了小半步反问,“什么花环?”
      “难道你输了?”仙道的眉稍有些失望的垂下。
      “当然赢了。”流川踢开仙道的轮椅,把脱下的棉甲扔在床上。
      “优胜的骑士不是都会得到花环吗,然后骑士会把花环送给心爱的人。”
      流川眨眨眼。自己获胜后确实被套了一个花环,樱木好像学着样把那个送给了赤木晴子,藤真学长是拆成花朵扔进了人群,牧学长好像是献给了王后。自己的比试结束的早,在场边等着最后几局结果时睡着了,被大获全胜的欢呼声惊醒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欢呼着冲下决斗场的人群团团围住,等他从一片混乱中挤出人群,脖子上的花环早不知道丢哪了。
      “你又不是女人……。”流川自觉有点理亏,低声嘟囔了一句,低头解着衣扣。
      “那就是给其他女人了?”仙道眼里的光暗淡下去,轻轻的叹了口气,把盖在腿上的薄毯拉了拉,转动轮椅去桌边拿了本书低头默默地看起来。
      流川抿着唇,揣测着仙道是真的在意那个花环,还是闲得无聊在装模作样逗自己。换完衣服还是没得出结果,索性一撑窗台从窗户翻出了出去,过了十几息又从窗户翻回来,几步走到仙道身边,弯腰把刚从花园里折的月桂花枝别在仙道的衣襟上,“白痴,今天先给你这个,明天我一定把花环拿回来。”
      仙道闻着渐渐散开的淡雅花香,眉开眼笑的看着流川,“你说的!”
      看仙道这副样子知道自己又上了当的流川气不过的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打过之后推着轮椅坐在床边,把仙道的腿搬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慢慢捏着。
      把玩着月桂花枝悠闲地欣赏着流川侧脸的仙道忽然开口,“镜今天还习惯吧?”
      流川看了眼仙道,“他今天就想开始练剑。”然后搬过仙道另一条腿继续按捏着。
      仙道这次是真的叹了口气,镜注意到的总是别人光鲜的一面,却很少去想这光鲜的背后别人付出了怎样的努力,这种急于求成的心态很可能会让他一生都一事无成。

      12
      出了艾维城的城门,流川低头看了眼手里有些变形的花环,然后轻声吐了口气。
      今天的花环总算是保住了。不管是赢得花环的那五场比试,甚至是那些场不断重复的浴血厮杀,都不会比冲出群情激动的人群更让他觉得吃力和紧张。昨天他就因为一时疏忽,好不容易举着花环挤到出口,却被坐在下层看台的一位贵族小姐一把抓住花环,硬是从他手里拽走了一半。
      想到昨天流川的下颌紧绷起来。那半个花环最后还是被自己带了回去,仙道接在手里时笑的很开心,那笑容里怎么看都透着几分意料之中的幸灾乐祸。
      “流川阁下虽然可以拔剑挡住敌人的利刃,却阻拦不了一位少女的爱慕之心,哈哈哈哈哈。”那笑声怎么听都带着调笑的味道,然后仙道把快散架的花环拨弄的散了架,插在一个小花瓶里,放在自己床头。
      流川的嘴角动了动,再次摆弄了一下手里的花环,心情愉悦的磕了下马腹。漂亮的栗色战马晃了晃头,轻快的小跑起来,很快把跟在身后的樱木和镜甩出一段距离。
      “狡猾的狐狸!让你跑,让你得意,让你一会摔下马!”樱木盯着流川的背影,眼红的小声诅咒着。他本打算拿到这三天的所有优胜,然后以此表达对晴子小姐无比忠诚的爱意,却在最后一天断送在了牧绅一剑下。
      镜隐约的听到了樱木的话,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一磕马腹,打算甩下樱木跟上流川。
      对于镜想丢下自己樱木倒也没多大反应,只是嘴里哈的喊了一声,白色的战马长嘶了一声,转眼间就超过了镜一个马身。樱木侧着身子一脸的得色,对冷着脸的镜挤挤眼,“喂!小狐狸,你真想学剑术的话我可以教你啊,肯定比狐狸教的好!”
      “还不是输了!”镜跟在樱木身后,声音不大却恰好可以让对方听到。
      我又不是输给狐狸!这个小家伙不只样子像狐狸,心也一样坏,总揭自己的短处。樱木心里觉得有些委屈,有些不服气,却又觉得和小孩子争辩这些有损自己的形象,于是夹紧马腹努力追赶前面的流川。
      “仙道为什么要搬家?上次去的地方不是挺好吗?”樱木追上流川,回头看了眼已经被突起的山石挡住的城墙,转过头继续问流川,“还有多远才到?都进山了!他干吗不在东城区买座房子,洋平也在那边!”
      “快到了。”流川有些后悔一时心软把这家伙捡回家,一路上都不能清静。
      看见依着山脚建造的前温泉行宫即使天真如樱木也忍不住感叹着,“啊!这里好大!”,感叹完又勒住马,指着大门正中的券心石上雕刻着的纹章,“那个是什么?麻雀吗?”
      “吵死了!”流川不耐烦的抬起腿,踢在樱木的马屁股上。
      在几乎算得上寂静的山林间樱木暴躁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的嘹亮,所以本来在书房整理药剂和配方的仙道饶有兴趣的迎了出来,在空荡荡的中庭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一路上磕磕绊绊的到了眼前。
      流川先把花环扔在仙道怀里这才跳下马,解下腰上的佩剑递给镜,也不理已经把兴趣转移到周围雕塑上的樱木推着仙道朝大厅走去,“这段日子,樱木要住在这里。”
      “他住这?”仙道看了眼还在后面对着两排巨大石雕感叹的樱木,“为什么?”
      “他没钱了。”流川瞥了一眼张大了嘴站在石雕下比划着巨大石剑的樱木,“最后的一个半银币刚才也买成肉饼吃掉了。”
      仙道到不介意多养几个人,只是不想周围这么吵,而且仙道很肯定这家伙会打扰到自己和流川的正常生活,“借钱给他不行吗。”
      流川把仙道推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他又还不起,”
      终于走进大厅的樱木耳尖的听到了最后一句,“谁说本天才还不起!欠洋平的钱我已经还了一部分,不信你去问。”
      流川撇了下嘴。虽然他也不清楚有多少人借钱给樱木,但就凭他那种从没考虑和计划过,有多少花多少的习惯,想从那几百金币里节省出钱来还账基本是不可能的。本来靠骑士那几百个金币的薪金,在帝都省吃俭用的生活到是够了,但有些宴会和舞会总是要出席的,为此不得不添置些体面的衣服。再加上凡是晴子会出现的宴会樱木都会想着办法溜进去,如此一来杂七杂八的算下来樱木的花销顿时差了老大一截,每次到月底都是靠借钱和混饭生活。
      樱木把仙道朝一边推了推,抓起桌上的酒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气喝完,呼了口气,“我说仙道啊,你家就算不富裕,有客人来也该上些好点的酒。”
      仙道有些愕然樱木从哪里得出自己不富裕的结果,虽然这酒不是自己准备的,但这可是陛下窖藏在酒窖的酒,怎么也要比市面上能见的酒高好几个档次。
      在樱木带着些同情的目光下,仙道拿过酒罐闻了闻,绝对是产于神和台,并且窖藏了三年以上的上等葡萄酒,于是眉尾抬高,“那么樱木学弟,什么酒才算好酒?”
      樱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口,很正经的问仙道,“当然是黑麦酒啊!你这种酒这么酸?放坏了!”
      “明天我会准备的,先去吃晚餐吧。”仙道的眉尾垂了垂,自己手里这半杯酒的价值应该就能换十大壶黑麦酒吧……,果然早该料到是樱木口味的问题。不过暂时没时间计较这些,这两位骑士晚上还有活动,自己要在天黑之前把这俩个人喂饱,洗好,送去王宫。
      樱木围着布巾光着脚丫子一溜小跑的冲进浴室。说这是浴室确实有些对不起如此奢华的构造,六排并列的扇形拱支撑起了宽阔的弧形四壁,用灰色和黑色板石拼接的房间里只有若干个腾着热气的池子。没有穹顶的遮拦,躺在任何一个池中都可以毫无阻碍的看到美丽的天空,而此时穹顶上的云朵正被半落的太阳染上美丽的橙红。
      樱木扇了扇迎面而来的水汽,毫不犹豫的向房间中那两个模糊的人影奔去,奔到池边终于看清了离自己最近的,只露出一个头的身影。漆黑的长发松松的在脑后挽起,一些碎发粘着水,一缕缕的蜿蜒着贴在粉粉白白的一段皮肤上。
      “啊!流……流川……”樱木叫了一声,蹲下身子双臂抱在胸前面红耳赤的喊起来,“你……你竟然有女人!还……还……”
      “哎?”挽发的“女人”顺势仰着头,挥挥手,勾着唇角笑起来,“我很像女人吗?”
      樱木揉揉眼睛,“怎……怎么是你!”
      “难道你真希望是个女人。”仙道笑着翻个身,趴在池边打量着和自己只隔几步的樱木,眼中的笑意越发的重了。
      “你和这笨蛋很谈得来阿。”流川皱皱眉睁开眼,瞟了眼樱木,指指另一边的池子,“去那边洗干净再下来。”
      “你什么意思!本天才很脏吗?”
      樱木手叉着腰站起来,两步跨到池边跳了下来。
      咚!的一声后,水花四溅。
      仙道放下挡着脸的手臂,看着阴沉着脸正在抹去脸上水渍的流川感叹着,“你们俩的交流方式果然是我永远也到达不了的境界阿。”
      水哗的响了一声,流川已经站直了身子,狭长斜挑的凤眼盯着正在绑紧腰上布巾的樱木。
      樱木围紧了布巾,对着流川扬扬下巴,“看什么!来呀!”
      仙道不动声色的看着向一起靠近的两人,一边划拉着池水,一边慢悠悠的笑着,“今天的舞会金平公主殿下肯定会到场,那个诸星大作为侍从大概也会去吧。还有晴子,特意让我替她准备了今天用的香粉,也不知道合不合意。”

      “去跳支舞?”藤真的手从背后伸过来搭在流川肩上,“那个穿淡蓝色裙子的女孩子怎么样?从舞会开始她就一直在看你。”
      “不要。”流川抖了下肩,但是并没甩掉藤真的手。
      藤真顺着流川的视线看过去,很容易的找到了一个引人注目的身影。一头微卷的栗色长发结成一根松松的辫子,在末端用水红色的丝带系着,身上穿着同色掐着金棕色宽边的收腰长裙,裙摆比帝都贵妇喜欢的款式窄了许多,却很好的显现出了穿着者身材的高挑和曼妙。就这样简简单单,没有珠宝和鲜花,却让人忍不住会多看几眼。
      藤真低声的笑起来,“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解的。”
      “误解什么?”
      藤真忍着笑,压低了声,“你在看金平殿下,而且目光热烈。”
      流川愣了下,甩开藤真的手嘟囔了句,“白痴。”
      “喂!你们怎么躲在这里!”彩子拉着晴子的手摇曳的从另一边走过来,“都没人请我们跳舞吗?”那视线从两人脸上扫过,明显已经做好了分配。
      藤真一向是体贴女孩子的,自然明白这眼神里的意思,微笑着对彩子伸出手,“和彩子小姐共舞,那是我的荣幸!”
      流川本来想装作没看见,却没顶住彩子不断瞪过来的视线,终于也伸出了手。
      藤真拉着彩子转了个圈,瞟着离自己不远的那一对。冷着脸的流川和红着脸低着头的晴子,还有站在不远处带着一脸急躁和郁闷的樱木。
      还好这段曲子已经开始了一会,并没过多久已是曲终,把彩子送到晴子身边,藤真又眼底带着调笑的意味朝着流川身边凑过去。
      “藤真阁下,流川阁下。”
      藤真还在思索这似曾相识的柔软声音是谁,就看到对面的流川目光冷冽了起来,顿时猜出身后来的是谁。
      藤真微笑着转过身,握着金平步美伸过来的手恭敬的行礼,“金平殿下。”
      “其实我也很想和流川阁下跳支舞呢。”金平微微侧着头,带着笑意的视线从藤真身上移到流川身上,“不过这会让帝都的女孩子都记恨我吧?”
      “在女孩子伤心之前,我才是先被殿下伤了心的那一个吧。”藤真微笑着执起金平的手再次躬身,“可以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看着两人滑入旋转的人群流川才松了口气,朝角落再次退了两步。
      “流川阁下很注意我?”
      流川转身看着已经站在自己背后的诸星大心里有些凛然。即使自己刚才因为金平步美的出现有些分神,在不知不觉被人靠近还是让流川觉得自己输了一筹,“和我比试!”
      诸星大的眼底浮上些惊讶和笑意,“流川阁下,我只是一个侍从,怎么可以挑战骑士大人呢。”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256527/25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