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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擒故纵
(1)
二小姐的寝殿十分偏僻,我甚至从来都没有来过,但是却也十分清幽。二小姐似乎十分喜爱翠竹,满园的翠竹几乎将墙角都熏出了蒙蒙绿意,清风扫过,竹叶轻轻摇曳,像是仙人在天边孤奏,偏有一股远离红尘,清雅幽居的意味。
拐过墙角,便是一间小小的殿堂,殿堂内几乎没有任何装饰,亦没有什么人影,只有几壁轻纱摇晃,但却又有一阵阵清幽的花香袭来,平添了一股袅袅之意,因着竹林,有清凉的舒适之感。
我与暮城放轻了脚步走进里屋,但见一美人斜斜的靠在美人榻之上,手中捧一古书,另一手执一团扇,轻轻扇动。只有窗外风吹竹林的沙沙之声。
“二姐。”暮城轻轻道。
二小姐赶忙放下手中的书,回过身来,眼中还有朦胧的睡意,眉目慵懒,见到暮城的那一刻十分惊讶亦十分欣喜,“暮城,”转头看了看我,笑了笑,“梨焉。”
她还记得我,突然就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二小姐果然为人最为亲厚,对待下人最为温和。
她叫来彩裳搬了凳子给暮城坐,又着人端了茶水过来。
暮城喜滋滋的饮了一口茶,“二姐可还好?穿的用的可都有?”
二小姐发髻松挽,眉目如画,笑笑道:“自然都有。你且不必担心。”她轻轻对彩裳说了些什么,彩裳笑着点了点头离开。
二小姐转过头来对暮城道:“前几日鲽眷着人送来一对月吟玉来,我瞧着成色极好,你且看看,拿去打个佩或者是打个簪子也好。”
话音刚落,彩裳便端着一块用白帕子好生包着的的玉来,笑眯眯的递给我,我双手接过。
“二姐从小就这样,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先想着我。”
二小姐颇有些宠爱的看着暮城,“那是自然,你是我弟弟啊。”
“鲽眷?可是左叔叔家的小女儿?”暮城突然疑惑道。
“是。”
“我记得她为人高傲,性子冷淡,何故与你有这般联系?”
“此前左叔叔并他的儿子震野将军外出征兵打仗,家中只有她一人,那时她还年幼,母亲去世的早,无人看管,便寄养在咱们这里几年,那时你还年幼,想是对她也没有什么印象了,只是那时,”二小姐突然顿了顿,眼中泛起哀色,继续道:“那时母亲尚在,父亲让母亲代为看管,遂我们一直长在一处罢了,现下里关系也一直不错。她虽高傲,但骨子里却是个善良的。”
暮城歪着头想了会儿,“仔细想,倒还是能想起这么个人来的,但是实在记不清了。那她何故又送你这个?”
“这个,”二小姐有些犹豫,想了会儿,还是出口,“只因,前几日,是我的生辰。”
暮城惊得站了起来,脸上有气有愤还有些自责,朝着身旁的彩裳怒道:“怎么谁也不知?”彩裳连忙下跪,道罪该万死,暮城转过头对二小姐深深地揖了一揖,歉道“是做弟弟的不周,竟不记得姐姐生辰!但请姐姐责罚!”
二小姐让彩裳起身,又起身忙将他扶起,“这是作甚,不过一个生辰,也没什么值得庆贺,过去了也就罢了。”
看着二小姐释然的笑容,暮城的脸上还是有些不甘,“我外出征战四年,府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想人心竟冷漠至此?”
他说的恳切,我深知他是道出了心声,想来他走之时,三夫人尚在,二小姐受宠,如今三夫人已去,再没有人心疼二小姐,曾经宠极一时的二小姐,也跌落红尘,连生辰都无人问津,想来这府上,谁不是拜高踩低,谁不是两面三刀?
我腾出手来,暗暗地拍了拍暮城的肩膀。
暮城这才抬起头,瞧了我一眼,眼神复杂,让我颇有些不懂。二小姐道:“人心如何,向来不是你我能够评判,也只能管好自己,只消问心无愧便是。”
暮城十分赞同,“是,问心无愧。”
“暮城,姐姐知道,自打你回来,就和从前不同了。长大了,也懂得担当了,对此姐姐十分欣慰。只是暮城你要记得姐姐说的话,凡事不必尽善尽美,不必针锋相对,有些时候不要锋芒毕露,小不忍则乱大谋,有些时候,退一步亦会海阔天空。”
一番话,说的十分恳切。但是意有所指的太过明显。
暮城却没有听进去,冷笑道:“不想暮城自幼最最敬爱的姐姐,也要和那些愚蠢的奴才一样,劝暮城放手么?暮城却没有要尽善尽美,只是想要问心无愧而已。姐姐蕙质兰心,看着我带了梨焉过来,便一定知道现在暮城正在做什么,那么暮城也就不必拐弯抹角,且就实话实说。况且,暮城也不怕姐姐知道。雪吟与暮城是同胞兄妹,且自幼长在一块玩在一块,不说姐姐也知道这个妹妹对我有多么重要,如今她无故惨死,叫做哥哥的怎么放任不管,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弟弟也不是刚开始就要忤逆父亲忤逆众人,不顾一切的查,弟弟也是恭恭敬敬地求了父亲,光明正大的告诉了众人我要查,这件事决不能姑息,是众人,是父亲,不同意我查,是以我才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的,若说磊落,暮城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磊落,哪里做的不对,才遭你们这么多人的阻拦。”说罢,竟要起身离开。
二小姐赶忙叫住了他,好言好语的让他回来坐着,这暮城才别扭的坐了回来,道:“若姐姐还是要说那样的话,且是不必说了,暮城每日都听,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二小姐默了一默,语重心长道:“果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小的时候便性子倔强,你想要做的事谁都阻拦不住,果然长大了还是如此。你是知道姐姐的,你要做什么,我何曾不由分说的拦过你?你仔细想想?只是这件事确实不同的,这关系到……关系到很多人,是你查不起的。”
暮城听后眼睛一亮,“你知道什么?”
二小姐自知失言,赶忙用帕子掩了唇,眼神飘忽,不敢正视。
暮城走近二小姐,直直的看着她,“二姐,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二小姐紧张了一会儿,看着暮城道:“姐姐不能说得太多,”她左右看了看,扫过我的时候有一些犹豫,大抵是在想既然暮城只带我一个人来,必定我是他信任的人,但说无妨,遂凑近了暮城的耳边小声道:“你要小心,府内之人。”
“姐姐只能说这么多,其余的,你要好好斟酌。”二小姐坚定地看着暮城,“还有,你要小心。”
听得我有些心惊,但是细细想来不无道理。相府日日大门紧闭,除了有些出入的丫鬟之外再无旁人,而丫鬟自然也都是府内之人,是以,能下手的就只有相府内的人。
其实也有些心寒,五小姐的好性子人人皆知,本不会得罪于谁,又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能下此毒手,去残害她的性命?
“暮城明白了,谢姐姐提点。”说罢,带着我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想,暮城心中一定比我还苦,我只照顾了五小姐两年,而五小姐却是和他一同长大亲妹妹,想来是自己身边之人对她下手,心中必定十分凄苦。
一路上他都没有和我言语,紧握着拳头,关节都泛白了,回到寝殿的时候,我安慰了几句,但是他也不理,只叫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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