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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阳错
人活于世,总有那么多的问题要面对。而且不管你愿不愿意,有时候就逼你到那份儿上了,勇敢的人会做出选择,并且坚持自己的道义。怯懦的,就逃避,最后变得连自己都讨厌自己,何其可悲!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宋汝文的话语里带着威胁恐吓的成分,虽然他笑眯眯的,那样的让人如沐春风,可是,还是可以从心眼里明白他面具下恶魔的嘴脸。
星河咬了咬下唇,又看了我一眼。我忙低下了头,实在是不敢瞧她,因为我不知道如果宋汝文伤害她,我会不会出手阻止。
宋汝文亦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尽是成竹在胸的意思,他轻蔑地对星河笑了笑,然后扬起下巴,傲然说道:“星河姑娘,我妹妹还在时就夸过你,为人最仗义,有巾帼不让须眉风范。现如今,我就是要带她走,你敢怎样。”
星河明显处于极度纠结之中,身为宋府人,我想她一定知道高夫人的手段可怕。要是我就偷偷跑了,还且还是跟宋家大少爷,这倒确实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可是,偏偏让她给看见了。明明知道却不阻止,这岂非跟‘太史董狐说赵宣子’一样吗?
罢了,来到这儿些许日子,星河待我还算厚道。我往前走了几步,拉住宋汝文的手,轻声说道:“算了,让星河走吧,就当没看到。”
宋汝文冷笑一声,反将我的手握紧,盯着星河,淡淡说道:“少爷眼里最揉不得沙子,姑娘,今天就要你一句准话。”
星河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流。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因为我并不感觉宋汝文是有多可怕。
我一把甩开宋汝文的手,上前环抱住星河,冷冷对宋汝文说道:“你什么意思,吓她一个小姑娘作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做就做了,我也不怕!”
宋汝文忽然灿然一笑,踏着步子上前,对我温柔说道:“哎呦,玩玩么。好了,星河姑娘,就跟落落说的一样,少爷今儿个敢做出这事,就完全豁出去了!只是一点,等我们走远了,才许你向夫人报告!告诉她,宋汝文这辈子就郑落落了,我们出去了就不再回来,让她别来找我。”
如果这是发自真心的话,我会很感动很感动。我不了解他,却把自己给了他。隐约对他有一丝好感,却因为他的多情而时时压抑自己,不许喜欢他。我是一个有爱情洁癖的人,只想要最干净的恋爱,他如果给不了我,我就会走,走的彻彻底底,连一点机会都不会给他留。
星河听了这话,看向我,欲言又止,忽然,砰地一声,是那种花瓶应声而碎的声音。紧接着,星河就软软地从我身边倒下,不光是我,就连宋汝文都有些惊讶。
竟然是宝颂在后面偷袭了星河!她是怎么进来的,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这样做是想怎样!
我看见宝颂手里还留着半拉子花瓶,缺口参差不齐,很是渗人,亏她下得去手,真是好狠的心。我瞪了她一眼,忙蹲下去看星河,她完全被砸晕过去,不知道现在怎样。开玩笑,头被砸,脑震荡脑积血可怎么办!这个时代又没有外科手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能安心地在外面逍遥么!
我都急的哭出来了,而凶手宝颂也蹲到星河身边,慌张地试图摇醒星河。我一把推开宝颂,也顾不上会招惹别人进来,大声喝道:“你这是做什么!她得罪你了么,下这么狠的手!”
宝颂双眼红红地,她指向宋汝文,又指了指我,手做出走的动作。我明白了,她是怕星河告密,我和宋汝文走不了。
我还能说什么,人家都为我做到这份儿上了,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我瘫软在地上,只顾着淌眼儿抹泪,这时,宋汝文忽然凑到我身边,只见他修长莹润的手指搭上星河的脉门,又替她检查了头部片刻,对我说道:“放心吧,她只是被砸晕了,没有什么大碍。”
我舒了一口气,要是星河有什么问题,就算让我侥幸逃了出去,这辈子还能安生吗?我也拨开星河浓密黑发检查了一遍,跟前的宋汝文笑道:“怎么,还信不过我吗?快走吧,不要白费了宝颂姑娘待你的一片情意。”
我抬头看向宝颂,却看见她正笑着看目光在我身上的宋汝文,她的笑让我不寒而栗,这不是一个十几岁小姑娘该有的笑,狡诈,得意,还带着一分残忍。是我看错了吗?再次瞧去,眼前还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哑巴宝颂。
宋汝文不住地催促我,让我换上小厮的衣裳,以便趁着府里乱着的当口脱身。他见我拿了首饰,取笑我太小家子气,他早在外面给我备下了更好的。我则是笑笑,并不跟他辩驳。
【玉楼视角】
宝颂待宋汝文和郑落落走后,才慢吞吞地将宋大小姐凌乱的闺房归置整齐,她看也不看地上生死未卜的星河,兀自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描眉。以前千面公子也为她画过眉,那是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人,在欢爱的时候喜欢咬她的那双柔软,直到出血才能尽兴。也是这让男人最沉迷的地方,抹着杨森亲自配制的甜美毒药,温柔地送纵横江湖二十年的千面公子归西。
毒药延着胸口破的地方渗进去,尽管宝颂提前吃过解药,可还是让那片肌肤漆黑萎缩。那个地方,是不输给女人脸庞的完美所在,本就被咬的伤痕累累,偏偏又增添丑陋。
她的落寞,杨森看在眼里。那个男人什么话都没说,给她的胸口纹了一朵黑牡丹。她第一次感到了做女人的幸福羞涩,尽管她知道杨森这么做只是可怜她,感谢她罢了。
咚!
门被踢开,是宋汝文!他本来一脸的兴奋,眼里尽是炙热,可看到屋里晕着的星河,描眉的宝颂。哐噹一声将门关住,冷冷道:“她呢?”
宝颂放下眉笔,款款起身,嘴角一勾,手附上自己的脸庞,似无奈又似嘲讽道:“杨森,你看我们多有缘,连见面都不约而同地带上面具。”
宋汝文冷哼一声,将脸上的人皮面具除下,那剑眉,那薄唇和似笑非笑的坏人眼神,分明就是杨森!
宝颂也不理杨森此刻眼里喷出的怒火,勿自嘲讽道:“呦,这可怎么好,我以为那时候来的宋汝文是你呢,心一软,就把他们放走了。”
杨森并没有生气,他忽然笑了,笑的很阳光,他淡淡说道:“没关系,换个角度,我还得感谢你呢。”
宝颂心漏跳一拍,他二人手段同出自千面公子,杨森怎么可能会相信凭宝颂的眼力手段,会看不出带走郑落落的不是杨森?他什么意思?
杨森不屑地撇了一眼宝颂,忽然宝颂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已经在杨森怀里。杨森呢喃着用侧脸蹭着宝颂的侧脸,那样深情专注,那个瞬间,宝颂的心沉沦了,她无法推开这个危险的男人。可是,男人的一席温柔情话,又让她掉进冰窟窿里。
“我说过,阻止我和玉楼在一起的都得死,不管她是谁,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宝颂流着泪摇头,杨森轻轻地吻上宝颂的脸,将眼泪收进自己的唇舌里,忽然一把推开宝颂,居高临下不屑地看着这个被自己早在十多年前就征服的女人,残忍笑了。
“本来我想扮成宋汝文把她带出去,好好玩她一把然后扔了。等她伤心欲绝之时,杨森会出现,给她神的援手和海枯石烂的誓言,最后我会打着替她出气的旗号,永远让宋汝文消失在人间。”
宝颂恨恨地看着杨森,看着他骄傲的脸庞和眉飞色舞的神采,她又痴了。
“我杀了李管家制造混乱,在那边被高美兰缠住手脚,不想被宋汝文那小子钻了空!哼!总归还在我的计划之内。这下我可不用戴这张面具,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互生嫌隙,你信吗?”
宝颂冷笑一身,挣扎着起来,嘲讽道:“你不怕我告诉郑落落去?”
杨森剑眉一挑,邪笑着勾起宝颂的下巴,一个深吻砸下,这个吻太霸道太浪漫,让人无法喘息去想别的事,所以杨森又一次胜了。以爱伤爱,谁认真谁就输了……
终于逃出了宋家,这个过程顺利的让人感到怀疑。说是顺利,却也艰难,想想吧,在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我究竟遭受过多少‘折磨’。所以我有理由认为,这个自由,是宋家欠我的。
车子在天黑之前就出了城,古代的夜路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很冷,黑黢黢的,还有各种不知名的虫子在欢快地鸣叫,更加显得夜的深沉。如果让我一个人走在这路上,我不知敢不敢迈开一步。
“冷吗?”
车一角上悬挂着的琉璃宫灯的昏暗光线,让我看不清宋汝文的脸。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尴尬。
我嗯了一声,正准备打破沉默的气氛,说点别的话题,就冷不丁地被宋汝文捞进怀里。他很瘦,靠着却很舒服。按道理我不应该对他的怀抱这么陌生,可是,此刻我却心跳的猛极了。
宋汝文从边上扯出一条锦被,披在我们身上。我本以为他还要做什么过分的事,可是没想到他就这样抱着我假寐。我能听见他的心脏跳动的强而有力,让人很有安全感。
我始终对这静谧的夜路不放心,便开口问道:“夜里赶路,会不会碰上强盗?”
宋汝文轻笑一声,手抚上我的头发,说道:“官道还不至于,再说就算真有什么强人,还真不知道谁抢谁呢!”
听他说了这话,我笑出声,戏谑道:“真这么厉害?”
宋汝文骄傲道:“那是自然!不然以后怎么保护你,我可不愿意再让你受伤害了。”
这话,很动听。我瞧着宋汝文,他也瞧着我。空气里尽是暧昧甜蜜的氛围,这一刻,我不排斥他。尽管知道他这张嘴不知给多少女孩子说过同样的话,但是,我在此刻却假装不知道。醉了,算了,这一刻,就做一次他的郑落落吧!以后各奔东西,最起码还有点回忆。
正在他的唇即将压下来时,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真煞风景!宋汝文眼里尽是懊恼的成分,不耐烦地冲外面喝道:“六儿!你作死呀。”
驾车的六儿声音传来,让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真的好的不灵坏的灵!
“爷,前面当路中间站着个人,像是强人,还拿着把明晃晃的刀。”
宋汝文听了这话,迅速从身下暗格里取出一把剑。他给我掖好锦被,低声嘱咐我道:“千万别露面,一切有我呢!”
我点了点头,缩进被子里,看见宋汝文即将出去,忙拉住他,颤声道:“小心。”
宋汝文扭头给我一个温暖不过的笑,眉一挑,自信道:“放心!”
我偷偷地趴在车门偷看,果然,在前方不远处立着一名高大的身影。只因此月色太过昏暗,加之照路的火把六儿等人举着,离我甚远,我并不能瞧得清来人是何模样。但那把泛着寒光的刀,无不宣告此乃危险之兆。
后面跟着的一辆车里立马跳下来三名奴才,他们站在宋汝文跟前,皆手执棍棒,倒是颇有几分气势。宋汝文往前走了一步,拱手朗声道:“前方哪路英雄,烦请告知愚子。”
那人并不答话,还是独立寒色之中。宋汝文将手中之剑握紧了几分,又问道:“不知这位英雄有何赐教?”
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就像死人。可是,这种沉默才更让人觉得可怕。宋汝文跟前站着的六儿忍不住了,骂骂咧咧道:“哪个龟孙,敢挡爷爷的路!麻利儿的赶紧滚蛋。”
当那人抓住我的时候,我才感觉他的目的不是劫财,而且与宋汝文过招之时,招招致命!这位夜半来客,究竟是谁?
正是:是是非非,你你我我。纠缠尘缘,致死方休!
注:太(原字大,读太)史董狐说赵宣子,612年,赵盾伐齐,灵公拿了齐使给的钱,命盾撤军,天下诸侯无不嘲笑赵盾。灵公大造宫室,用弹弓射击过往行人,草菅人命。后灵公派杀手杀盾,败,又款待盾,席间放恶狗,灵辄护盾逃走。没多久,盾之堂弟赵穿杀灵公于桃园,赵盾回晋都,迎立公子黑臀为君。
太史董狐书曰:“赵盾弑其君夷皋。”赵盾说不是他杀的,太史曰:“子为正卿,入谏不听。出亡(逃)不远,君弑,反(返)不讨贼(赵穿),则志同。志同则书重,非子而谁?故书曰:赵盾弑其君夷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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