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缠夫记

　　眼前的少女，眉头舒展，一双黑亮的眼睛笑得天真烂漫，如春花初绽一般，萧衍心中难耐，只得反反复复捏着她的手。

　　“到了那里不能随意出门，也不准跟别人说你是女子。”

　　小橘全副心思都被能和萧衍一起给占据，哪里还管什么条件，只猛点头，满口答应。

　　夜里，金铃在油灯下给小橘缝着衣裳。

　　见小橘坐在铜镜子前，仔仔细细地往脸上抹着香膏，金铃笑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该学的没学会，没用的倒是样样懂得。”

　　“啊......金铃你在说什么？”小橘挑了些香膏抹着脖子，听见金铃嘀咕，回转身问道。

　　“没什么，我在说小姐真不带奴婢一起去？”

　　“萧大哥说带着你怕露馅。”

　　金铃一愣，倒也明白了意思，小橘眉眼还没长张，身量未抽，扮成小子确实不易察觉，反观自己都已经十八，扮男子就难得多。

　　瞧她眉开眼笑，欢喜了半日，到底没问出为何要扮成表弟的疑虑，低下头，咬断了缝线，玩笑地说道：“要是表哥让表弟怀了娃娃，可如何是好？”

　　“......”小橘擦手的动作停住，伸手捂住了脸，声若蚊吟地说道：“金铃，你胡说什么呢。”

　　金铃也被她弄得难为情，脸上一红，嗔怪了一句：“昨夜偷听人墙角的时候，怎就不知羞了？”

　　小橘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扭捏了半晌，才哼哼唧唧地辩解道：“那是......他们不知羞，声音太大我才听的。”

　　金铃嘻嘻地笑，道：“那明日奴婢要让表哥评评理，究竟是谁不知羞。”

　　“金铃！”小橘羞愤交加，从凳子上起来，跑过来作势要打她，金铃左闪右躲，两人闹腾到半夜方睡下。

　　此厢小橘满怀着甜蜜坠入梦乡，那边萧衍正伏在走廊梁上，底下两个丫鬟捧着端盘走过，过了半响，攀着那梁，翻身而下，背靠柱子，见四下无异，闪身入房。

　　屋内灯已灭，无半点光线，萧衍倚着房门，屏息默了片刻，屋角落才传来一道轻笑声：“我等你许久了。”

　　“你怎知我今夜会来？”虽是疑问，声音里倒也没多大的波澜。

　　“猜的。”说话间，传来衣袂摩擦的悉索声，很快，又起了三声“咔咔咔”，接着就是一阵重物拖动的闷声。

　　书架一点点移动，墙壁慢慢露出一道缝，透了些许微光，映出那人拔卓挺立的轮廓，他并没有转身，道了一声“进来吧”，就穿过了那道缝隙。

　　密室布置得相当简单，设了一长案，五圈椅，一端摆着文房四宝，另一端放着一个鱼跃白玉托，鲤鱼跳跃雕得栩栩如生，半张的鱼嘴含了一颗夜明珠，散着点点荧光。

　　那人在长案前的位置坐下，一身靛青色便服长衫，衬得面如冠玉，竟与那案上鱼跃白玉托相差无几，眉目清雅出尘，一双如漆似墨的眸子蕴着点点笑意，见萧衍立着，邀了萧衍坐在身侧。

　　“深夜到访，萧兄有何事？”

　　萧衍有些不自然，目光游移，道：“方才你不是猜到我今夜会来，那缘由你也该知道了。”

　　那人嘴角极快地闪现一丝玩味，须臾间又没了踪迹，摇了摇头，一字一字说道：“小弟不知。”

　　萧衍转过头，眯着眼看他，打量了许久，冷声道：“那上次在驿站所谈之事，再从长计议。”说着起身要走。

　　那人被将了一军，忙讨饶：“萧兄，刚才不过是小弟开玩笑的，如若小弟没有猜错，这必然与你那表弟有关。”

　　见萧衍重新坐下，那人会心一笑，缓缓说道：“自从萧兄回来，日日在营中，过了半月之久都不见你有所行动，派人一探，果然楼将军那边你还未送上八字庚帖，我便知道了事有蹊跷，今日又有人来报，你申领了营中亲眷官舍，用来安置你那孤苦无依的表弟。”

　　转头看萧衍，仍低着头听着，那人微微往后仰，靠在圈椅上，嘴边轻扯了一下，转了话头，感慨道：“想不到萧兄还有龙阳之好，小弟竟然没看出来。”

　　见萧衍目光锋利地看过来，咳了声，端正姿势，继续道：“你那随从今日在外采买，孤身进了一个小巷子，刚巧我的属下瞧着眼熟，就跟了进去。”

　　萧衍嗤了一声，打断道：“你倒是盯得紧。”

　　那人轻笑出声，脸上没有丝毫被讽刺的尴尬，道：“只是关心萧兄罢了。”

　　萧衍没多做纠缠，问：“既然已经知道了原因，就该知道我此番来的目的。”

　　那人正了脸色，蹙眉道：“与楼家成了姻亲，自然是最为便捷的办法，如今......你不愿，看来只得另寻机会了。”

　　萧衍眉头舒展开，拱手笑道：“如此，要多麻烦你了。”

　　那人摆了摆手，跟着笑了起来道：“麻烦谈不上，其实方才我心中已有计策，只是怕要萧兄吃些苦头。”

　　见萧衍眯起了眼，靠近了些，如此，两人长谈了几个时辰，快到寅时，萧衍方离去。

　　**

　　卯时刚过，天还没亮，已经下了一个时辰的雨。

　　远处行来一辆黑色马车，马蹄踏着青石板“咯噔咯噔”响，夹杂了车轮碾过的“咕噜咕噜”声，在这雨天好眠的早晨，分外扰人清梦。

　　季何穿着蓑衣坐在马架上，隔着雨帘，远远就瞧见一少年一姑娘，撑着伞，立在门口，那少年不时探出身子，翘首以盼，季何嘿嘿笑了一声，朝少年挥了挥手。

　　少年漾起笑容，等不及马车驶近，也不顾那丫鬟的劝说，以手遮头，就冲进了雨里，丫鬟只得跟在后面替他撑着。

　　萧衍连着两日没睡，坐在马车上打着盹，马车还未停下，帘子就被掀开，裹着外面的冷雨，小橘就钻进了进来：“萧大哥，我等你好久了！”

　　萧衍正伸着长腿，双腿交叠半坐在马车中间，小橘顺着他的腿，爬了进去，迎面而来的冷冽水汽扑在脸上，又见她如此姿态，萧衍脸上冷热交替，尴尬地往旁边挪了挪，冷声道：“过去那边。”

　　小橘手脚并用，往旁边空档处爬去，翻过身子坐下，道：“萧大哥，啊......我给忘记，不能叫你萧大哥，要叫你表哥。”接着嘻嘻地笑着，冲萧衍脑袋一歪，娇滴滴地唤：“表哥......”

　　萧衍蓦然想起几个时辰前说的“龙阳之好”，脸上有些不自然，再往旁边缩了缩，也不看她，淡淡地说道：“也不可用这样的语气。”

　　小橘点了点头，清清地嗓子，压着声音：“表哥。”接着又恢复自己的声音，咧着嘴，狗腿地问道：“这样行不行？”

　　萧衍嘴角抽搐，直接就别过了头，闭了眼睛，重新打盹。

　　小橘见他没了回应，往那头望了望，见他低着头，似乎在睡觉，爬了点过去，轻声问道：“萧大哥......表哥？睡着了？”

　　见萧衍没回应，转头喃喃道：“难道也像我一样，夜里开心得睡不着觉，现在困了？”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自己解释，接着乖乖地坐好，嘘了声音。

　　季何调转了车头，出了巷子，驶进了大道。

　　外面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来时萧衍占了大半的位置，如今换他缩在角落，小橘静静地坐了许久，百无聊赖过后，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咬了咬唇，肩并肩靠着他，屏息僵硬着身子不动，见他没有反应，低低地憨笑出声，又连忙捂着嘴巴，紧张地偷瞧萧衍，见他依旧低着头，料他已经睡着，闭了眼睛，放松了身体，歪着头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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