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四记之敕勒川

　　“等风歇歇再去吧。”瑶儿撩开床边的帐子，有些不爽地说道“这风，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不碍事。这点小风，还及不上草原的一星点呢。”尔乃已和着衣服坐了起来，用手在身上拨弄了几下，似乎想要随便扣上。

　　“别别，别别呀！我的小姑子，这可不是这样随便穿的。还是让我和冬儿姐姐帮您吧。”

　　尔乃也不介意，随随便便地站了起来，嘴里却不住嘟囔“真是麻烦。女人像这样折腾下去，一天都干不了什么事。”

　　瑶儿引着她坐在梳妆台上，伸手拿过冬儿递过来的梳子，从尔乃长发的下端开始向上梳起。“可也不能这样说。哎呀，三儿姑娘，你的头发又黑又亮。我可真算见着了。”

　　尔乃用一只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斜了斜眼睛“这种头发，我们丁零到处都是。属于没人管，没人养，自然就长得强韧些了。”

　　“啧啧。今日是个重要日子，必须穿着得体。光是这头发可就涨分不少了。”瑶儿挑过环扣后，在尔乃头发上轻轻一扣，一个端庄的高髻就完成了基本形状。

　　冬儿侍在一旁，也不住点头说道：“瑶儿这话不错。我看了也要眼馋呢。可见三儿姑娘实在是上天疼爱着的呢。粉雕玉砌的，穿上精致的衣服就美得收不住眼了。”

　　尔乃啧了口气“你们那是没见过我二哥，看到他后你们就会感叹我怎么长得这么平凡，明明是一个娘胎的。差距就是大，精致都到他那儿去了，粗野都到我这儿来了。”

　　瑶儿闻言顿了顿手“不会吧，我竟不信还有比三儿姑娘更好看的存在。如果有的话，我怕是眼珠子也会被吓掉出来。肯定是谪谪仙仙的人物，我根本难以想象出来。”

　　“唉，不知者无罪。只怕你见了我二哥，眼珠子就算掉出来也是紧紧掉到他身上去了。”尔乃说这话时有些自豪，但是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就算有三儿姑娘的哥哥在，三儿姑娘也是没有敌手的了。”冬儿在一旁微笑着说。

　　“嗨！我一家都长我这样，只有二哥长得出挑。我出名，完全是靠从小摸爬滚打，不然哪里有出路，恐怕也是见了也忘了的存在。”

　　瑶儿闻言一愣“一家都······”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三儿姑娘···我···能问你个事吗？”尔乃转头望向她，却见她面色上有些红意。

　　“怎么？”

　　“您能如实告诉我，您看我···长相···如何？”瑶儿几乎是憋着说完这句话的，方才活泼的样子已迅速转为了羞赧。

　　“这个···”“请您如实······”

　　尔乃叹了口气“好吧···”

　　瑶儿一下子睁开了双眼。

　　“算···算丑的。”

　　瑶儿闻言面色大怖，丢了梳子就掏出铜镜羞愤地照自己的面容。

　　冬儿在一旁淡淡地摇了摇头，瑶儿自负美貌，从小怕是被人夸大的，如今却要心伤一次了。

　　姚致驾马走在前面，马车咕噜咕噜的穿行过大街，听得见热闹繁盛的声音。
　　尔乃坐在车里，穿着正装，但坐姿却实在令人难以恭维。

　　她并不是端庄地坐着，而是直接懒散地瘫倒在马车里。
　　“···真是受不了了。到底要坐多久才能到啊。这马车跑得也慢······真恨不得狠狠抽这马几鞭子，非要教它吃吃教训不可。”
　　“三儿姑娘勿要急迫。就算难以忍受也不要和畜生置气才是。”冬儿替她提起裙摆，生怕这豪华的衣裳被尔乃压皱。
　　“怎么就不能与它置气了？我就还偏要和它置气！！！！”尔乃伸出一只指头咒骂道。

　　瑶儿噗哧一笑“要我我也这么想，三儿姑娘之前总给我一种有能力，识大体的感觉，总觉得是我们大阏氏一般的人物。现在看来，倒是我误判了，三儿姑娘本身啊，却是个真性情的人物。”
　　尔乃听到这话后立马打挺盘坐起来，有些较真地问道：“难道这样的我，就真的比不上你们大阏氏吗？？？”
　　瑶儿一愣：“这······”

　　却是冬儿淡淡笑了：“本是不同的性格，各有各的好。不能说谁好谁坏的。”
　　瑶儿闻言，立马点头道：“对的。我也就是这个意思。”

　　尔乃此时神志已然有些不清醒了，只是瘪瘪嘴：“哼哼，我看你们就是那个意思。难道这样的性格就真的那么差得离谱吗？人人都要来踩一脚我。只要是这个性格的人，就总是要被人
　　讨厌，出卖不成？”

　　冬儿，瑶儿互相望望，心里已明白大半。
　　这是坐久了耍起疯魔来了。

　　尔乃伸出手来去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臂处，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似的。

　　都是那弱小的突厥···若不是他···
　　尔乃哽咽了一下。其实自己也并不想这么快成长起来啊。

　　等着瞧吧，总有一日，她会让这吃了豹子胆的突厥时时刻刻都处在丁零的统治之下，安安心心地变成她丁零敕勒的走狗！！！

　　尔乃收拾完毕，正要踏出门去。门却吱吱呀地自己开了个小缝。
　　尔乃将门支开，好奇地向外望了望。
　　是个清秀的中原少年，脸色有些苍白，面皮上却尽是羞赧。

　　“是三小姐家吗？”
　　三小姐？尔乃顿了顿，那是什么？
　　冬儿在背后忙不迭扯了扯她的袖口。尔乃明白过来，这恐怕又是姚致那家伙在那里胡编乱造的。
　　“是。我就是三小姐。”

　　少年忙低下头伏了一揖“真是抱歉。我们县令爷本计划地今日见见三小姐。可是们县令今日遇见了贵人焦太守。太守似乎也想见见您。于是将约推至几日后。希望您不要见怪。”

　　焦太守？尔乃琢磨了一下这个熟悉的词汇。
　　是了，姚致提到过的。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去找他，他却急匆匆地上门来找我干什么？
　　“不知那焦太守见我有什么事？”

　　“属下不知。焦太守让我带话来，说很抱歉打扰了您会客的雅兴，只不过他也很想见见您。希望您给他这个薄面。”

　　本来就是为了见他的，如此一来倒还省去许多麻烦事。也好。
　　“自然不敢不承下焦太守这份好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焦太守说希望您准备好些，他也会以最好的状态见您。”
　　不得了了，不得了。这人是估准了自己会见他吗？还提起条件来了。

　　尔乃将眼一斜，当下不是很想回复他。
　　那少年低着头，沉默了很久也不见出声。显然也有点尴尬了。但是尔乃还是没有应答。

　　空气中弥漫着的净是尴尬的味道。
　　“我们三小姐答应了，你快回去呈了焦太守吧。帮我们表达一下我们对焦太守请客的谢意。”
　　“···啊···是！”少年见后面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发了言了，当下也有点诧异。不过马上回过神来应了，一溜烟就小跑远了。

　　“冬儿······”
　　“三儿姑娘，这可不是任性的时刻。”冬儿侧过脸来很温顺地看她。
　　“是了，是了。就你聪明。”
　　“小姐谬赞。”

　　······

　　临近晚上，尔乃总算是吃了一顿好饭。
　　菜是芸娘做的，菜式很精致。是中原菜样。以前父汗有请过中原厨子，不过原料太少，盐也是私盐商售卖，很有限。做不出什么花样。

　　尔乃吃得肚中鼓鼓的，心里很是惬意。
　　早早就上了床，合上衾被来。睡不着就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嗅着被子上的安心气息。

　　尔乃决定什么都不管了，横竖躲也躲不过，今日睡好自己的才是本分的事情。
　　尔乃已很少这样安心过了，所以不多时也就睡着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